刚刚结束的奥斯卡颁奖中,最佳动画长片《猫猫的奇幻漂流》正好在国内公映,佳音传来,马上改为全线发行,因而越来越多的观众可以进影院随小黑猫在洪流中漂流,冒险。不过,可能有些观众性急了,没有做好心理预期,片中别说没有台词,连字幕都没有,有的只是自然的环境音和小动物本来的声音,比如猫咪睡觉时的呼噜声,对于刚刚从“哪吒”的炸裂视效中走出来的朋友而言,落差之大恐怕一时很难适应,更别说去感受电影底层的深刻寓言。实际上,这部动画片的确更适合给成年人观赏,没有思考则余味打折。
猫猫出生在一个田园诗歌般的原生家庭,犹如赤子,房子周围是各种猫的雕塑,房间里有猫的素描,暗示它的主人(其实就是父母)品位不俗,志趣高雅,我觉得他们背后代表着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文明。洪水到来时,猫猫爬上一个巨型的猫雕像,这个雕像形态神似自由女神像,而后者就是前AI时代工业文明的高峰,一次洪水就意味着一次文明的崩塌与重构。
诺亚方舟上的所有动物本质上都是人。性格气质最突出的是狐猴,它贪婪、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比如铜镜,它的同伴喜欢戴着金属项链或者手串,相对于猫猫的出身,大概就是暴发户,狐猴最终融入团队始于未泯的良知,很大程度上也是生存需要。大黄狗是狗群中觉悟最高的,狗狗们结伴而行、好斗,在结尾回到陆地上的狗狗看到一只兔子跑过,就可以放弃营救水豚,由此可见暴力逐利的本性。水豚是这个社会安心的基层,善良的好人,是第一只爬上诺亚方舟的动物,也代表着导演内心的价值倾向,让好人活下去。
两个动物是有宗教意味的。首先就是蛇鹭,一旦它有了悲悯之心,就被族群惩罚、驱逐,结局是经历了凤凰般的涅槃,它很像是有信仰的修行者;而鲸鱼几乎就是神,它每一次出现都是意味着猫猫死里逃生,第一次推动帆船也就是诺亚方舟靠近,第二次搭救差点溺亡的猫猫;第三次带来丰富的鱼等等。鲸命运的结局是搁浅,片中将“一鲸落万物生”形象化了,它的背后就是诸神的黄昏,那些罗马柱、残垣断壁与之呼应。猫猫一头一尾都在水中凝视自己,代表反思的闭环,经过一次漂流,它已然完成了成长,懂得了很多,比如共赢,比如取舍,比如包容等等,片中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一个人,但人类的印记无处不在,猫猫曾在水中看到人类的雕像,他伸出求救的手掌。我自己的解读是,人类最大的悲剧就是遗忘,并且因此不断重复悲剧与痛苦,或许人类也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洪水,也一次又一次登上方舟。这些人类的故事投射在动物上,猫猫和它的朋友们开始了自我救赎的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