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全国人大代表，海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冯飞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张一鸣
海南自由贸易港将于今年年底实施封关运作，封关前后的发展备受关注。2024年12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时隔两年多专程到海南听取海南省委和省政府工作汇报并发表重要讲话，充分肯定海南各项工作，对下一步工作提出明确要求。海南如何将总书记和党中央的部署要求落到实处?全国两会期间，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就相关问题专访了全国人大代表，海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冯飞。
中国经济时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紧紧围绕建设“三区一中心”的战略定位，努力把海南自由贸易港打造成为引领我国新时代对外开放的重要门户。当前，海南省在推动建设“三区一中心”方面的进展和成效如何?
冯飞：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海南时赋予海南“三区一中心”的战略定位。“三区一中心”指的是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试验区、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和国家重大战略服务保障区。下面，我介绍下相关进展情况。
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试验区建设蹄疾步稳。我们大力弘扬敢闯敢试、敢为人先、埋头苦干的特区精神，推动自由贸易港建设成型起势、全面深化改革向纵深拓展。目前，以“零关税、低税率、简税制”和“五自由便利、一安全有序流动”为主要特征的自由贸易港政策制度体系基本建立，海南已成为中国内地市场最开放、税收最优惠的地区。加大制度集成创新力度，累计发布19批158项制度创新案例，其中11项被国务院向全国复制推广，有效发挥了全国重要改革开放综合试验平台作用。充分发挥地理区位、资源禀赋和开放政策优势，汇聚配置全球要素资源，着力打造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交汇点。目前，在海南投资的国家和地区达158个，经济外向度由2018年的17.3%提高到35%，2024年利用外资规模跃居全国前10.国际化成色更足。
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建设成效凸显。我们始终坚持生态立省不动摇，生态环境质量继续保持全国一流，近两年PM2.5浓度均值12微克/立方米，近岸海域优良水质面积比例99.9%。滚动实施以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和低碳岛为主体的“2+N”标志性工程，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成为全国首批五大国家公园之一，旗舰型物种——濒临灭绝的海南长臂猿从4群30只恢复至7群42只，清洁能源装机占比超80%，新能源汽车市场渗透率跃居全国第一，装配式建筑面积占新建建筑比例超75%，可降解塑料制品替代率80%，博鳌东屿岛近零碳示范区减碳96.2%，谋划推出中欧(保亭)绿色数字创新合作区等新的标志性工程，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低碳转型加快，海南产品和服务的碳竞争力不断增强。
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建设进展明显。我们着力打好国际旅游消费提档升级攻坚战，加快创建全域旅游示范省，新增一批国家级旅游景区、度假区等旅游目的地，环岛旅游公路、环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旅游公路等成为中外游客的“网红打卡地”，免税购物游、航天游、康养游、演艺游等特色旅游加快发展，“来海南看演唱会、玩音乐节、逛品牌展”已成为新时尚。2024年接待游客9720万人次，增长8%;入境游客111万人次，增长了一倍多。高端购物、医疗、教育“三篇消费回流文章”效应持续释放。连续举办四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已成为亚太地区规模最大的消费精品展。海南离岛免税销售额占全球份额较2018年提高10个百分点以上。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基本实现医疗技术、设备、药品与国际先进水平“三同步”，累计引进特许药械超460种，让国人不出国门就能享受到国际高端医疗服务。陵水黎安国际教育创新试验区落地8个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在园师生约5000人，“学在海南等于留学国外”正在成为现实。
国家重大战略服务保障区建设有力有效。我们深入贯彻海洋强国、共建“一带一路”等重大战略，坚决守好祖国南大门。稳步推进南海资源开发服务保障基地和海上救援基地建设。全国首个深水高压气田投产，全国首艘自主研制的深远海多功能科考船“探索三号”入列，三亚南山港建成国内首座公共科考码头，海洋灾害综合防治能力、监测预警能力不断提升。全国首个商业航天发射场建成并首发成功，空域管理改革持续深化，军民融合发展卓有成效。
中国经济时报：海南自由贸易港封关前后的改革开放和高质量发展工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封关运作后，海南省将从哪些方面优化完善相关政策制度体系?
冯飞：分步骤、分阶段建立自由贸易港政策和制度体系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海南的明确要求。《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也提出2025年和2035年自由贸易港制度体系目标任务。封关运作后，我们将推动自由贸易港系列政策制度体系持续优化、扩容增效。
在税收方面，将延续15%企业和个人所得税、新增境外直接投资所得免征企业所得税等到期政策，拓宽“零关税”商品范围，逐步构建差异化、特色化政策体系。在自由化便利化举措方面，将逐步在“一线”扩大开放领域，放宽贸易管理措施，优化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出台自由贸易港外商投资条例，积极争取海南免签入境政策优化升级，构建更加开放的引才引智制度，提升运输便利化和服务保障水平，有序扩大数据领域开放，等等。在制度型开放方面，主动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加快在规则、规制、管理、标准上的衔接步伐，狠抓制度集成创新，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在科学监管方面，将持续抓好“智慧海南”和“诚信海南”建设，努力做到既管住管好，又不降低海南与内地之间的联系和便利性。此外，我们还将进一步健全与高水平开放相适应的风险防控和安全保障体系，确保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行稳致远。
中国经济时报：封关运作在即，需要加紧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核心政策落地，做好各项准备工作。目前，各项核心政策的落地情况如何?
冯飞：所谓核心政策，就是以“零关税、低税率、简税制”“五自由便利、一安全有序流动”等为基础、事关自由贸易港核心功能发挥的系列政策制度。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紧推动海南自由贸易港核心政策落地。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也对此进行了部署。近年来，在中央和国家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一批核心政策已落地实施，不仅带来可观的流量，也使经营主体切实享受到政策红利。
在税收方面，药品、医疗器械“零关税”政策落地实施，进口原辅料、自用生产设备、交通工具及游艇三张“零关税”清单扩容增效。加工增值内销免关税政策审批权限下放海南，扩大至全岛范围实施。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减免享惠面不断扩大。在贸易方面，落实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若干措施等政策。航空器、船舶暂时出境修理后复运进入海南自由贸易港免关税等30余项措施落地实施，飞机保税维修货值增长5倍。推进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医疗、保健食品和特殊医学用途配方食品等领域进一步获批扩大对外开放。在投资方面，落实外商投资准入和放宽市场准入特别措施，持续优化鼓励类产业目录。允许在海南全岛设立外商独资医院。2018年以来，海南新增外资企业8603家，年均增速约57%。在金融方面，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EF账户)上线运行，目前，海南已与41个国家和地区发生资金往来;跨境收支规模超过1000亿美元，为2018年的5倍多。在人员进出方面，59国人员免签入境政策叠加国家免签政策，共77国人员可免签进入海南。2024年办理外国人来琼工作许可增长16%。在运输来往方面，落实内外贸同船运输加注保税油、国际运输船舶增值税退税等政策，海南国际船舶登记管理局获批成立，“中国洋浦港”累计登记国际船舶52艘、总吨位全国第二。累计开通境外航线77条、第五航权航线7条，第七航权取得突破性进展。此外，制定数据出境管理负面清单，开展增值电信业务扩大开放试点，海口国际通信业务出入口局获批，数据跨境流动的便利性和安全性明显提升。
随着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推进，我们将不断丰富和完善相关核心政策。我们相信，这些政策“组合拳”的落地，必将有效回应社会各界对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关切，极大提振市场预期和信心。
中国经济时报：地方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产业，海南要着力构建具有海南特色和优势的现代化产业体系，四大主导产业目前的进展如何?下一步将在哪些方面破解制约地方产业发展的因素?
冯飞：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在于产业。近年来，我们从资源禀赋、政策制度、地缘优势以及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趋势等维度出发，体系化、集群式、可持续性谋划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形成和发展旅游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热带特色高效农业四大主导产业，其增加值占GDP比重达到67%，较2018年提高14个百分点，成为海南经济最重要的支撑。确定四大主导产业的做法，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充分肯定，认为这是符合海南实际的“人间正道”，要求我们坚定不移走下去。
目前，海南四大主导产业加快发展，呈现量质齐升的良好态势。2018年至2024年，全省旅游及相关产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热带高效农业增加值年均增速分别达9%、9%、32%、9%;全省货物、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年均增速分别为21.9%、20.8%;海上风电装备、生物医药、石化新材料、集成电路模组等先进制造业以及种业、深海、航天等未来产业发展壮大，全社会研发投入增速连续4年保持全国前两名;2024年橡胶加工量、贸易量居世界前列，农产品出口量增长64.7%，近3年推广热带优异果蔬品种种植面积30余万亩。
下一步，我们将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要求，着力构建具有海南特色和优势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推动主导产业补链延链、优化升级。旅游业方面，加快文化、体育、旅游、康养等产业融合发展，谋划引进培育一批具有核心吸引力的国际旅游消费旗舰项目，加强旅游市场秩序整治，切实提升性价比、体验感和服务质量，持续提升旅游国际化水平，争创国际一流旅游目的地。现代服务业方面，充分发挥生活性服务业的引流作用和生产性服务业的杠杆效应，针对封关运作后海南产业业态和服务对象的变化趋势，加快发展新型贸易、中间品贸易、现代航运物流等业态，推动现代服务业服务半径向东南亚等区域拓展。高新技术产业方面，优化产业链、创新链和产业创新生态，培育商业航天、海洋经济、生物制造、数字经济、石化新材料等有竞争能力的产业集群。热带特色高效农业方面，做好南繁种业和天然橡胶“两篇文章”，加快打造国家热带农业科学中心，着力发展“新奇特优”热带果蔬，建设农业科技创新高地、农业开放合作高地。同时，我们将发挥气候温度、海洋深度、地理纬度和绿色生态“三度一色”的比较优势和开放政策优势，坚持“向种图强”“向海图强”“向天图强”“向绿图强”“向数图强”，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完善相关政策举措，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并采取“沿途下蛋”的方式做好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升级，打造新质生产力重要实践地，为海南自由贸易港封关运作和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加坚实的产业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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