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最热门的韩剧,莫过于《善意的竞争》。
豆瓣8.7,口碑够好,讨论度也够高。
对于这部剧,我的第一观感是:
本以为是韩国版《亢奋》,没想到是青春版《寄生虫》。
如果说别的韩剧要么撒糖要么撒狗血,那《善意的竞争》就是往观众嘴里灌了一整瓶果味儿伏特加——甜里带辣,辣里藏刀,刀上还刻着“东亚卷王生存法则”。
表面上打着“百合悬疑”的旗号,却其实是以校园为舞台,却撕开了社会阶级固化的脓疮。
同样是以高中生为主角,这部剧和大热美剧《亢奋》存在着很大差异。
这种差异,来自文化背景。
或者说,剧名已经说明了问题,东亚高中生青春的核心,绝不是爱情,而是“竞争”。
虽然两部剧中的角色都面临着成长困境,都在青春期陷入了某种迷茫,但非常有东亚特色的是,韩国高中生迷茫,但不摆烂,或者说,连想摆烂的喘息之机都没有。
哪怕是嗑药,《亢奋》里高中生嗑药,那是真嗑药,是逃避成长困局而堕落,可《善意的竞争》里的角色,是为了学习而嗑药。
她们仿佛是被注射了激素的困兽,在优绩主义的迷宫中互相撕咬。
剧中两大女主,刘在伊和禹瑟琪(剧粉用数字631和647指代她们的名字),某种意义上,都是韩国学生内卷体制的牺牲品。
刘在伊一出场,就是一副“别人家小孩”的做派。
虽然那场英语演讲的戏略显尴尬,甚至让我有梦回《一起来看流星雨》的感觉,但很显然,编剧是想塑造刘在伊的“完美人设”。
但她的“完美人设”堪称现代社会的黑色寓言。她出身富贵家庭,成绩顶尖,举止优雅,却活成父亲手中的提线木偶。
身为医院院长的父亲为她的出生时间精准计算八字,用藤条鞭策姐妹竞争,甚至以“完美”之名剥夺她的人性温度。
不得不说,李惠利在德善之后又遇到了自己的本命角色,褪去“德善”的邻家滤镜,她将角色表里撕裂的张力演绎得淋漓尽致。
白天是校园女神,夜晚是夜店幽灵,刘在伊身披的盔甲是漫画式的想象,但她的确因扭曲的教育方式给自己披上了盔甲,让整个人都变得冷漠甚至疯狂。
当她遇到瑟琪之后,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也是掌控欲的驱使,她对瑟琪的温柔与体贴,起初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那场“天台训小狗”的名场面戏份,更是展现出了一种“优雅的疯癫”。
从医院偷药在学校贩卖的刘在伊,并不是真的需要钱,而是她想要去做一些坏事,把自己空洞的内心稍微填满。
这或许也是在告诉观众,所谓贵族,其实只是体面的外衣包裹了不堪。
禹瑟琪则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时候走失,在孤儿院长大的她,靠嗑药维持学习成绩,用鼻血与冷笑兑换成绩单上的数字。剧中用冷色调镜头捕捉她吞药时的机械感,也足以让观众毛骨悚然。
当教育变成了流水线生产,学生变成了机器与工具,底层出身的学生想要逆袭,或许只能像瑟琪那样牺牲自己的健康,用不合常规的方式搏命。
因为她受过穷,也遭遇过霸凌,知道自己想要逆袭,就必须考进最好的大学。
但更可怕的是,当主角转学到彩俰女高后,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嗑药,几乎所有人都在上补习班。
当学生们在食堂集体吞药,镜头记录下的不是青春的叛逆,而是系统性的自我剥削:肉体成为换取社会认可的抵押品,而幕后操盘手正是将教育异化为生产线的财阀与官僚。这种“善意”的竞争,实则是权力阶层精心设计的生存游戏。
《善意的竞争》的终极拷问,并非个体善恶,而是整个社会的共谋。当教育沦为阶级固化的工具,当竞争异化为自我毁灭的仪式,所有人都在无形中成为体制的螺丝钉。
但人性的魅力,就在于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变成螺丝钉,人是有情感的,人与人之间是会产生关系的,《善意的竞争》好看也好看在,它不但立意够高明,人物设计得也够出色,两个女主角之间张力够强,几个配角也都个个有戏。
可以说,刘在伊与禹瑟琪这对“镜像双生花”,用暧昧与对抗编织出一张欲望与救赎的网。她们的每一次对视、每一次触碰,既是情感的博弈,也是权力与阶级的无声角力。
她们之间,绝非简单的“百合”标签所能概括。这对 “姬圈卷王”的确好嗑,好嗑不止好嗑在那场禹瑟琪在睡梦中想象出的浴缸吻戏,更好嗑在她们复杂而细腻的拉扯,那是相互利用相互控制相互依靠又相互救赎。
她们的互动,是特权与边缘、控制与反叛的极致拉扯。在伊对瑟琪的“驯服欲”近乎病态:她将瑟琪从泥泞中拽起,却用补习班账单、精英社交圈和药物依赖将其驯化为自己的“完美作品”。
这种“救赎”实则是阶级优越感的投射——她需要通过拯救“底层”来确认自身的道德合法性。
浴缸吻戏堪称隐喻的巅峰:水雾氤氲中,她们的身体交缠,眼神却似猎手与猎物——欲望与算计在此刻混沌难分。
当阶级鸿沟被情欲模糊,施害者与受害者的界限是否依然存在?
其实,她们之间的核心诉求是相同的,瑟琪的药物成瘾与在伊的偷药贩售,都是一种面对强大体制产生无力感后的自毁,是顺从,也是反抗,瑟琪想要完成阶级跃迁,告别霸凌与贫苦,在伊则想要摆脱父亲的控制,获得自由与爱与被爱的能力。
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起,不管是并肩作战还是谈谈恋爱,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然,这部剧除了两个女主,配角也非常加分。
善良蘑菇头、纯情小黄花崔京已经成为了我的年度韩剧角色,在一部每个人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剧中,只有崔京勤勤恳恳爱学习,踏踏实实看毛片,别人已经把青春剧变成了犯罪剧,她却停留在家有儿女的阶段,只想知道第五题为什么不给她得分。她的可爱,体现在第一次去夜店的兴奋上,也体现在她的善良之上。
她的正义感在这部颇为暗黑的剧集里,也显得尤为珍贵,虽然某种意义上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想取代两位女主成为全级第一,但看到结局,我始终都最喜欢崔京这个角色。
艺莉则让人只想唏嘘。
为了维持白富美人设,她催吐减肥、勒索同学、出卖闺蜜,因为家里破产自己又爱慕虚荣,花光了钱攒了一堆账单的她,为了上大学几乎想要卖身赚钱,找到机会后勒索在伊的父亲,却把自己变成了工具和小丑,可恨中带着几分可怜。
如果不是姜惠元的颜值,相信这个角色的好感度还会更低。
但她的存在,也印证了全剧都想要做的表达,在阶级固化的韩国社会,想要完成跃迁,你不得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牺牲自己,有人牺牲的是健康,有人牺牲的是肉体,有人牺牲的则是良心。
这剧最绝的是强烈的混搭感。当你沉浸在百合cp中一脸姨母笑的时候,悬疑线突然出现,让你全神贯注,当你开始思考谁是凶手谁死了谁没死的时候,这剧又开始搞社会学分析,反内卷反固化反社会达尔文主义了,但它也没有严肃到底,它始终保持着极强的娱乐性,从第一集到最后第一集,对观众来说,都有足够的噱头,甚至有足够的二创空间。
不得不说,韩剧已经到了2.0时代,我们很难用单一类型来定义《善意的竞争》这样的爆款韩剧,它可以从不同维度满足观众的需求,你想要爽感,它给你,你想要深度,它也能给你。
只能说,韩剧真的太懂东亚观众最想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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