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辰在越支场
越支场是唐山地区一个历史悠久的海盐产场,位于唐山沿海地带。在越支场历史的天空里,那些场官来来往往,有的名字如流星般划过,有的名字却如恒星般璀璨,光耀后世。清朝时期的孔昭辰无疑便是其中最闪亮的一个,他不仅承载着孔子的血脉,更继承了孔子的精神,将儒家的智慧与道德传承发扬,在越支场的文化、教育方面取得了不凡的成就,同时也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诗文。
孔昭辰,字俊峰,生于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三月二十一日,他的父亲孔广彬给他起名叫昭辰。嘉庆六年(公元1801年),他年仅二十二岁,便通过乡试中举,位列第十三名。此后六次会试皆榜上无名。三十六岁的孔昭辰无奈选择了按例捐纳职衔。在泗水知县郝兆钰的资助下,捐了个盐课大使。三十八岁到四十三岁期间,他三次出任沧州批验所大使,卸任后,当年补授越支场大使。
清道光三年(公元1823年)十二月,在凛冽的寒风中,这位山东曲阜籍的孔圣人第七十一代孙,抵达越支盐场的场署所在地宋家营,开启了他人生的一段全新旅程。
孔昭辰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养廉银修葺衙署,关于这件事他自己写了一篇《修越支官署记》,文章如下:
越支场署,旧在越支庄,今宋家营之官廨,盖分司署也。自分司改为运同,移驻天津,越支衙署倾圮,遂移于宋营分司署,时前明永乐二年也,年久失修,几无办公之所。余履任后,遵借廉修署之例,上请允可,于癸未年兴工,于次年工竣。初,余闻老灶户云,大门二门阶石,均系旧碑,刘大使重修时,为仆隶所愚也。悉令启之,立为更易。又,其水自南而北,南街之水悉奔赴署内。大雨时行,院宇房屋皆有水患。余于署后空院凿一池,开通水道,全归池内。大雨之时,建瓴而下,声如瀑布。池之北,种树两行,建一游艺亭,以为退食习射之所。前有古槐一株,花厅南院有葡萄一架。上房南墙内有葡萄两株,浓阴如天棚,于却暑宜。由是,署以内有退食游息之乐,无岩墙折栋之虞,不但便于办公而已也。然余窃愿后之来者时加修葺,使不至于颓废,以负兹役,则兹署幸矣。是为记。
文章大意是说:
越支场署,过去位于越支村,如今宋家营的官署,原来是分司署。自从分司一职改为运同,并将驻地迁移到天津后,越支原来的衙署逐渐坍塌破败,于是在明朝永乐二年,场署迁移到了宋家营的分司署。由于年久失修,几乎没有可以正常办公的地方。
我到任之后,遵循借用养廉银修缮官署的惯例,向上级请示并得到批准,在癸未年开始动工修缮,到第二年工程竣工。起初,我听年老的灶户说,场署大门和二门的台阶石头,都是旧时的石碑,刘大使重修的时候,被手下的仆役欺骗了(才用作台阶)。我得知后,下令全部掀开,立刻更换掉。
另外,此地的水流从南向北,南街的雨水全都流向场署里面。每当大雨频繁降下,院子和房屋都会遭受水患。我在官署后面的空院子里开凿了一个水池,开通水道,让雨水都汇聚到水池内。下大雨的时候,雨水顺着水道倾泻而下,声音如同瀑布一般。在水池的北面,种了两行树,还建造了一座游艺亭,作为我办公之余吃饭休息和练习射箭的场所。场署前面有一棵古老的槐树,花厅南院有一架葡萄藤。上房南墙内还有两株葡萄树,枝叶繁茂形成的浓荫就像天棚一样,非常适合避暑。
经过这样一番修整,场署内既有办公之余休闲游乐的乐趣,又没有房屋墙壁倒塌、栋梁损坏的担忧,不仅仅是方便办公而已。然而,我私下里希望后来到此任职的人能够时常加以修缮维护,不要让它再次变得破败荒废,以免辜负了这次修缮工程,那么这座官署就很幸运了。因此写下这篇记。
明洪武初年以判官为青州分司,辖长芦北十二场,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改判官为运同。万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巡盐御史毕懋康和运同杨嘉猷共同在天津东门外捐建了新官署,青州分司才从原来的宋家营移驻天津。因此孔昭辰在《修越支官署记》中所写“自分司改为运同,移驻天津,越支衙署倾圮,遂移于宋营分司署,时前明永乐二年也”,其中的永乐二年应该是万历三十九年才对。
孔昭辰在文中说“于癸未年兴工,于次年工竣”,癸末年是道光三年(公元1823年),也就是他上任的当月便开始了场署的修葺。文中提到的刘大使,指的是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上任的江西新昌人刘仪芳。
孔昭辰,这位来自泗水的儒家学者,在担任起了越支场的盐大使后,他的目光并未局限于盐滩,而是投向了更高远、更富有文化气息的领域——教育。
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教育是选拔人才、传承文化的重要途径。孔昭辰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一到任,便开始着手筹划文会。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为当地的学子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培养他们成为有文化、有知识、有德行的人才。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孔昭辰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除了日常的教学管理,孔昭辰还非常注重与学子们的互动。他经常与学子们交流,探讨学问、解答疑难。他还经常组织一些活动,如诗词朗诵、笔会等,激发学子们的学习热情和创造力。
他曾作有一篇《征文会启》召集有志于学业的读书人:
南海开筵,苏子瞻联交翰墨;东山命屐,谢安石结社林泉。是盖藉文酒之欢,即以定朋簪之雅。惭无彩笔,敢效前人;谨缀芜言,愿伸素志。辰家居泗水,系出尼山。枉称诗礼传家,愧乏文章报国。杏林春远,未修刘氏之经;芦水秋深,遂捧毛公之檄。津沽风雨,六载驱驰;渤海烟霞,三年啸咏。自悯风尘渐俗,敢言仕学兼优?兹乃幸慰私衷,获居斯土。人非热客,波岂时熬?官是闲曹,书堪补读。况越支,北平故郡,文献新邦。商鼎留名,千年龙篆。华山毓秀,一代人文。登翡翠之山,欲以筠篮满贮;入珊瑚之海,能教铁网空回?为此,洁治白堕之杯,静迓青帷之士。韩潮素擅,盍摛吐凤之才;蒋径宏开,欲奏迁莺之什。仆非言偃,焉能学道爱人?邑有澹台,切莫非公不至。损簋虽仅占用二,益友当不止求三。敬肃花笺,敢劳玉趾。
这篇文字虽然不长,但是引经据典,文采飞扬,大意是说:
在南海设宴,苏轼广交文人墨客;在东山出游,谢安与友人于山林泉石间结社雅聚。这都是借助饮酒赋诗的欢乐聚会,来奠定朋友间高雅的情谊。我惭愧自己没有生花妙笔,却斗胆效仿古人;恭敬地写下这篇浅陋文字,来表达我内心的愿望。
我在家乡泗水居住,家族源自尼山。虽说一直号称以诗礼传承家风,却惭愧自己没有出色的文章来报效国家。我没能像汉代学者那样钻研经学,成就一番学术事业,却在秋天接到任职的命令。在天津一带历经六年奔波忙碌,又在渤海之滨度过三年吟诗赋文的时光。自己感伤在尘世奔波中逐渐沾染俗气,怎敢说为官和治学两方面都做得很好呢?
如今幸运的是得偿所愿,驻守越支场这片土地。我并非那种热衷于应酬的人,熬盐又不是时时在进行。因此我担任的官职比较清闲,正好可以静下心来读书。况且越支这个地方,是北平的旧郡,是文化昌盛的新兴之地。这里留存着古老的文化遗迹,铭刻着千年的历史印记。此地山川灵秀,孕育出一代又一代杰出的人才。登上翠绿的山峰,就想拿竹篮装满山中的美好;进入如珊瑚般绚烂的知识海洋,定能满载而归。
因此,我准备好美酒佳酿,安静地迎接各位贤能之士的到来。诸位向来擅长如韩愈文章般气势磅礴的文风,何不尽情展现你们如凤凰吐辞般的才华;我敞开大门,期待能听到诸位如黄莺啼鸣般美妙的诗篇。我并非像言偃那样善于传播道义、关爱百姓,但此地有贤能之士,实在担心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使诸位不肯前来。虽然此次聚会规模不大,只占用少量器具,但我希望结交的益友可不止三位。我恭敬地呈上这封洒金花笺,诚恳地邀请诸位大驾光临。
孔昭辰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文会建立后,吸引了大批有志于求学的学子前来就读。他们在这里勤奋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质和道德修养。来这里跟他学习的学子们,在岁考中成绩都是一等,也有人在乡试中考试合格的。
孔昭辰自任越支场大使以来,把该管的盐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加上他兴文会、立火会、添更夫,种种善政,声名远播。仅仅不到一年,道光四年(公元1824年)全场的绅士们共同敲锣打鼓,为他送来了一块匾,上书“化洽浭南”四个大字,这可是以前的诸任场官都不曾得到过的赞誉。
孔昭辰在越支场五年期满,于道光八年(公元1828年)五月卸任越支场事,入京等待新的任命。
道光九年(公元1829年),五十岁的孔昭辰,在部候选,呈请改名昭杰。从此,孔昭辰便以孔昭杰之名行世。他让儿子宪阶把越支场署的家私搬到天津,并捎来两首《留别越支诸君》诗:
其一
汲深愁绠短,量力择闲官。
事简书仍读,民淳政可宽。
鱼盐同小隐,菽水藉承欢。
忽报瓜期到,从教作别难。
其二
官久难轻去,他乡似故乡。
重来虽有约,此别总神伤。
诗酒输同乐,风尘笑独忙。
伫看文社友,云路共翱翔。
从诗中我们不难看出,孔昭辰对越支场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同时也留下了太多的美好回忆。
孔昭辰的诗歌感情真挚,他的文章文采斐然,每一首诗歌、每一篇文章,无不凝聚着他对越支场饱满的情感。他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和挫折,但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孔昭辰在越支场,不仅留下了一段关于个人奋斗和奉献的佳话,更是一段关于公共利益、文化传承和教育发展的传奇。
作者简介
李智勇,河北省民俗学会会员,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江南时报》《唐山劳动报》《唐山文学》《嘉应文学》《中国资产评估》《广东第二课堂》等报刊,并参与编写了《千年古镇曾家湾》《青龙河畔故事多》等多部地方文史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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