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10毫升眼泪卖80是美人鱼流的吗”，多少得现代绝症的打工人靠这「眼药水爱马仕」救命？

「月薪5000块，打工人买不起眼药水」不是段子。

作为与敏感肌并肩成为“国人最易患”的当代绝症，大街上随便拉一个路人问，十个人里有九个都说自己有干眼症，剩下一个再追问几句他都会怀疑自己。

干眼症越普遍，中产贵价眼药水被炒得越贵。

一瓶叫“人工泪液”的海露眼药水，10毫升官方售价为78块8，约等于你可以喝16杯雪王柠檬水。你不理解为什么一瓶眼药水可以卖这么贵，偏偏它被认为是干眼症的“最佳解决方案”。

看到一瓶眼药水卖到快三位数，我就紧紧握住口袋里的钞票，怀疑时代又悄悄地抛弃了我。

从古早郭敬明代言的10块珍视明，到后来被代购炒火40块左右的日本眼药水，这些年虽然打工人的薪资没有任何变化，但眼药水也算是跟上了时代的潮流，一路疯狂“通货膨胀”，直至如今快被卖到三位数的【爱马仕眼药水】。

被冠以如此高奢title的眼药水一般被认为是来自德国的海露。德系品牌“路过的猫都会觉得稳稳的安心”、“无防腐剂”直接击中了把追求自然当作终身命题的中产、再加上被形容像是你眼泪一样的人工泪液，以及眼科医生倾情推荐，小小一只10ml海露眼药水，背后叠满了闪着金光的四大buff。

就连用法都彰显出特殊性，曾有网友抱怨“第一次使用时不知道怎么用”。其他眼药水开瓶、按压就能挤出来，但海露有自己的privilege，“采用特殊阀门系统设计，需要按压瓶身底部，就算挤瓶子的手劲不同，液滴的大小及释放速度也都相同”，一瓶精准滴出300滴。

图源：硬镜汇医疗器械

“目前越来越多的滴眼液采用不含防腐剂的包装剂型，比如单次抛弃型，或者像海露这样特殊设计的包装。海露通过专利包装将药水保质期延长至12周，一般人工泪液只有4周。”丽水市人民医院眼科副主任医师告诉我。

据说北上广CBD工位上已经随处可见这瓶试管状小瓶，已然成为新型职场护身符：滴一滴改8版PPT不眨眼，滴两滴彻夜加班眼镜不干涩。

万屏时代来得如此快速，打工人一天对着屏幕超过10小时，但有关眼睛的现代绝症越来越多，干眼症、飞蚊症相关术语的出现频率快赶上大厂裁人新闻。“不仅仅长时间使用电子屏幕，做眼科手术、气候干燥，甚至炎症都可能诱发干眼症。”张掖市某眼科医院的王主任告诉我，海露就这样在大城市的加班文化中，伴随着打工人越夜越美丽。

根据《干眼临床诊疗专家共识（2013年）》，中国的干眼症发病率高于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甚至高于美国和欧洲，大约在21%至30%之间，也就是说，每五个中国人中就可能有一人患有干眼症，实现真正的“五眼联盟”。

一般认为，干眼症的治疗方式有去除病因、非药物治疗和药物治疗三种，而药物治疗是首选方案，“国内消费者最常使用人工泪液及润滑剂，比如水液型人工泪液的玻璃酸钠滴眼液和聚乙烯醇滴眼液”，王主任指出，“干眼症目前是没有根治办法的，所以除了患后使用，很多消费者也会通过人工泪液来提前防治。”

患有干眼症的人无法痊愈，于是诞生了听起来无比荒诞的【治疗不治之症】。当“绝症”遇到终身疗法，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海露们的目标用户。

据药渡数据库，玻璃酸钠眼用制剂在干眼症治疗药物中脱颖而出，成为医院市场销售冠军，占比超过25%。海露作为所属品类的网红自然也没少挣钱，根据负责海露中国区品牌和市场营销业务的百洋医药2023年年报，海露在当年实现40亿元的营业收入，同比增长率为88%。

“海露确实在这几年非常火”，倪医生指出，“一般眼药水为了延长保质期会添加季铵盐类、酯类等防腐剂，但人的角膜非常脆弱，这些长时间使用此类带防腐剂的眼药水可能眼部健康问题。”

但它贵。

“什么眼泪一瓶能卖这么贵？能不能我哭一次把收集起来的眼泪卖给厂家换钱？”

一瓶海露10毫升能滴300次，澳洲直接飙升至34美元（约246元），一滴卖到1块钱堪比液体黄金，果然南半球不相信眼泪。海露到了北半球也继续维持中产形象，国内官方售价78块8，“最开始50元就能买到，如今直接快翻了一倍”，海露老用户小米指出。

一边是一路价格高涨的海露，一边是每天把8小时卖给电脑屏幕的打工人，长时间使用电子屏带来种种眼睛问题使得打工人不得不花这个钱，海露就这样成为工资回收计划的重要一环。

但生活家们总会有别出心裁的小窍门，比如“如何低价买到海露”。

“眼药水既然属于药品，那是不是可以走医保？”确实可以，通过统筹报销后一瓶海露最低可以20元拿下，但不是所有医院都有货，因此在互联网上诞生了神奇的【海露黄牛】。

有货、低价，海露黄牛们一出一进就能赚到一笔午饭钱，虽是小本生意，但从不缺客源，互联网上晒大量海露的内容后，都能看到一片嗷嗷待哺的“出吗”。

因为太贵，所以要回本。

有人发现，海露为了防腐所申请的包装专利里有一颗小银珠，“使用完一定记得把包装拆开”。

图源：小红书@小汀睡不醒

把眼药水变成银子回收，当我还在赞叹生活家们的细微观察时，却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生活家对研发生活小窍门的决心，继用矿泉水敷面膜和农夫山泉解决晒伤之后，生活家们的最新研究结果是：《贵价过期眼药水再利用》。

10毫升的海露3个月也用不完怎么办？

“当护手霜，等水挥发完手确实变得光滑细腻。”倒也不是你随便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瓶过期8年的眼药水都能被打造成护手霜，起作用的成分叫做玻璃酸钠，而这高级的、贵价的、中产的滴眼液学术全名恰恰就叫玻璃酸钠滴眼液。

图源：小红书@椰丝莫拉

玻璃酸钠有一个更常见的学名是透明质酸钠，已经被广泛应用到面霜、精华等护肤领域，甚至托举出了一个国产护肤品牌华熙生物。如今的透明质酸钠已经变成了一个万物皆可添加的标签，比如我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加在内裤是打算卖给谁。

把水蒸发掉，留下主要成分，海露为所有自制护肤品博主提供了全新选题思路，总有一天会出现自制面膜滴入几滴【德系工艺精粹水】的视频。

“我就知道世界这本书还是读的太少。”

也就是说，干眼症越是“时髦”，海露们越是在国内赚得盆满钵满。

可干眼症是实打实的现代病症，常见的眼药水也多属于药品，但你几乎很少会看到对其药效的宣传，明明是干眼症治疗药却在广告中千篇一律地成为“屏幕族必备润眼液”。

更有甚者把眼药水和追妻挂钩，比如电视剧《狂飙》中高启强为了挽回大嫂陈书婷，称自己得了绝症，而诊断书上写着“干眼症”。为了抓紧热度，海露当年打出的宣传语是“眼干用海露，追妻不迷路”，剧外获得微指数1217%的提升效果。

干眼症出圈了，海露打出名声了，在其小红书官方账号中，对品牌旗下系列眼药水产品也往往是“缓解视疲劳”“补水效果加倍”“为眼睛补给营养物质”，你越看越觉得眼药水是一个保健品。

“消费者对药品有天然抵触，普遍觉得是药三分毒，但保健类产品接受度更高、使用场景更大，这样在广告中淡化药物成分（如血管收缩剂、抗组胺药）潜在副作用的做法，不仅可以减少医疗纠纷，规避一些风险，还能扩大受众。”倪医生解释道。

不仅仅是海露，再往前的珍视明、闪亮等品牌的眼药水，“能长久占据高市场份额，和其背后专属的OTC（非处方药品）营销团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或多或少都有广告加持，其中不少还有明星流量站位。”界面新闻指出。

把药品变得不像药品，侧重保健属性的宣传让你放下对药品的最后一道防线，海露就这样变成了没事干滴一滴，滴一下心更安的工位必备品。

眼睛无比脆弱，但倘若踩中了【心安】，脆弱就成为了一个伪命题，就好比如今的海露已经成为“你的眼睛，我保驾护航”。

比亲妈都让人放心的德系制造带来了第一道心安保护线。1999年诞生在德国的海露HYLO，目前已经在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销售，天然德系制造背书，让这家正值青年的品牌已经拿下了全球人工泪液的销冠title。

德系背完，医生接着背。

海露在2009年由瑞霖医药引进中国，一开始就以学术推广为主要卖点，而在去年5月的投资者问答中，百洋医药也明确指出“通过拓展线下药店的覆盖范围”是未来推动销售的计划之一。海露的努力奏效了，在国际干眼治疗最新版指南中，首推用药就是海露。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主要制药公司AFT Pharmaceuticals在2012年引进了海露眼药水，通过在在澳大利亚全境向验光师、眼镜商、眼科医生和大学分销AFT的眼药水系列，单单是Hylo-Forte在2020年就为AFT带来1300万美元的销售额。就这样，医院、医生和药店一起打造出第二道心安保护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