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下班，我还没走到家，远远就看到单元楼下围了一圈人。
我三两步跑过去，只见爷爷挂在我家窗户上，一只手扒着窗框，半截身子探出窗外。
“你今天不答应我卖房，我就跳下去！”爷爷78了，声音依旧瓷实。
但眼下，这种底气多少有点不要脸。我一听就知道，他又来找我爸要钱了，八成还是为了帮堂哥还/赌/债。
一看就是假把式，他两条腿都在屋里呢，掉下来都难！我直接报/警，然后拨开人群上楼。
我爸站在离窗户一米开外的地方，急得差点哭出来，央求爷爷赶紧下来。
奶奶坐在地上撒泼，鼻涕混着眼泪，冲我爸嚷嚷着：“谋杀亲爹啊，你这个不孝子，你就赶紧答应你爹吧，不然我也不活了！”
我爸眼看着心软了：“行，爸你先下来，都好商量……”
“你跳呀！别光说，赶紧跳！”我直接打断我爸。
爷爷什么德行我太清楚了，他骗得过我爸，却骗不了我，他敢死，我就敢给埋了。
果然，爷爷直接懵了。他左看右看，跳也不是，下来也不是，表情跟便秘似的。
跟我斗，对付恶人，我有的是办法。
2
说起爷爷奶奶我就来气，真是狗舔尾巴，偏一边。要不是他们偏心，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我爸兄弟两个，我还有一个大伯。
大伯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我堂哥，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
我妈生我时去世，我爸没再续弦。因此，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百般看不上我，对我没有好脸色。
有一年端午，我和堂哥一起去他们家，我想吃个粽子，还被奶奶掐着手腕夺走，她转头就亲手剥开给堂哥吃。吃东西都如此，更别提花她一分钱了。
有次，我买文具花了5块钱，奶奶还逼着我写借条，让我爸还。但反过来，奶奶和爷爷就双标了。
我们家的条件比大伯家要好，爷爷就跟着了魔似的，老是变着法儿地抠我爸的钱，去贴补大伯一家。
今天修水管子没钱，明天又该换太阳能了，其实什么都没换。钱，原封不动进了大伯的口袋。
我爸那点工资杯水车薪，到最后，我家里的钱总是不够花。
迎来转机是在2008年，我爸打算下海挣钱。
他在南宁开了家服装店，实体加批发模式。我爸头脑灵活，又肯吃苦，渐渐的，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爸在市区买了2套大房子，总共花了160多万，其中一套留给我做嫁妆。
听说我爸有钱了，爷爷奶奶闻着味就过来了，他们变本加厉要钱。并且借口还升级了，今天头晕，明天心脏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病，开口就是几千。
我爸心软，想着“百善孝为先”，一次又一次给钱，前前后后有个三四万。
我看着干着急。为了捂住我爸的钱包，我毕业后没有找工作，主动回来跟我爸一起管理店铺，爷爷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可翻不起什么浪。
爷爷来了几次，接连被我怼了回去，他们对我的怨气越攒越多，小事上责备刁难不说，大事上也拎不清。
3
2018年那会，因为电商的关系，我家的服装店受到冲击，批发还能做做，零售不行，收入大缩水。
后面又赶上/疫/情，顾客都通过直播间买衣服，批发也不占优势，接连赔钱。
我爸打算转型做直播带货，这就要投入更多人力物力，需要资金周转。我爸只能出去借钱，不够的打算贷款。
那天，我跟我爸刚要去银行，爷爷奶奶却突然上门了。
我以为他们又来要钱，就没好气：“没钱，请回吧！”
结果，奶奶来了个大反转：“听说你们到处借钱？咋不跟我借啊，都是一家人。我手里正好有点钱，可以应急。”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只进不出，跟貔貅一样的爷爷奶奶居然会往外掏钱？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肯定有后招呢。
果不其然，奶奶跟着来了句：“给你算25的利息。”
我直接被她气笑了：“你怎么不去抢啊？”
说完，我扭头拉着我爸就走：“咱去银行！他们这就是抢啊！”
爷爷忙拦着：“算了，按照20，这样行了吧？”
许是爷爷年纪大了，又瘦，看着有那么点可怜。我爸竟同意了，他反过来劝我：“这两年你把钱把得紧，我也没给他们买东西这些利息，就当是孝敬他们了。”
我当时真是恨父不成钢啊！又顾及我爸本来就为生意的事上火，只能闭嘴。
爷爷倒是称心了，我爸话音刚落，他的脸笑得更皱巴了，看得我想捶他一拳。却只能眼睁睁看他从布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借款协议，让我爸签字。
准备得还真全面，爷爷这把年纪，哪知道协议？是谁准备的再明显不过了，他是替堂哥做嫁衣呢。
可我爸还是心甘情愿签了字。
4
更离谱的来了，不到半年，奶奶就给我电话，说爷爷干农活的时候意外骨折，需要住院做手术，让我们提前还钱，还要算上半年的利息。不止这样，他们还得再借个10万。
我怀疑其中有猫腻，就劝我爸别给。可他这个人心软，一听到我爷爷骨折住院，关心则乱，刚回本的钱，一股脑全给了。
不过这次，我留了心眼，逼着奶奶写了借条。
绕了这么一圈下来，不仅赔了半年的利息，还得倒贴10万，气得我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
我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没想到，这事背后却另有隐情。
那天，我跟我爸回老家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我们在同一张饭桌上，爷爷的腿上绑着石膏，可怜兮兮的。
我刚要为之前的心狠羞愧这时，爷爷见地上有10块钱，他着急拿，竟直接站了起来。
我和我爸死死盯着他的腿。他反应过来，立马坐下，先是尴尬，随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戏精呀！连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显而易见，爷爷压根没骨折，摆明了是骗/钱！
骗的原因，除了堂哥，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堂哥三十好几了，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还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
前几天，我听来买衣服的邻居说，大伯到处借钱替堂哥还债，后来突然又说有钱了，不借了。
我家的10万块去了哪里，用指甲盖都能想出来。
5
婚礼上，当着亲戚的面，我不好说什么。婚礼结束，爷爷跑得比谁都快，我立马拉着我爸去找爷爷还钱。
人是在酒店门口堵住的，听明白我们的来意后，爷爷倒打一耙，当着众人的面骂道：“你个不孝子，给点敬老钱还想要回去，想得美！”
我直接掏出借条：“不还钱，借款到期，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你去告，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爷爷发狠道。
“爷爷啊，你家还有老房子呢，可以抵，怎么也能值个10万吧？”我故意气他。
爷爷一听，慌了，他烟杆一扔，头一仰，双手拍大腿：“哎哟喂，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不肖子孙啊，真是要气死我啊！”
我看了一眼我爸，他绷着脸，拳头紧了又紧，肩膀也发着抖，想来是气得不轻。
我拉着我爸上车走了，临走告诉爷爷：“哭也没用，走着瞧。”
可能是被我的话吓到了吧，第二天爷爷又找上门，谈房子的事。
他开门见山：“老二，这么多年你也没生出个儿子来，这唯一的丫头片子，迟早会嫁人，到时候家产落到外人手里，那成什么样？我已经把老房子全留给你侄子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以后就别惦记了。”
这不是爷爷第一次说遗产的事了。上次更离谱，他想让我爸把我家的钱，也留给堂哥。幸亏我爸还有点判断力，没同意。这次他又故技重施了。
我爸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透着心寒的疲惫：“随便吧。”
爷爷得寸进尺：“借条也给我，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甭说我爸了，我都被惊了！爷爷这是打算断了父子关系吗？
他觉得从我爸这里拿不着好处，索性舍了我爸，换10万，还把老房子巴巴送出去，让我们死了那条心？
还真是为难爷爷想得这么周到！可惜，我可不是法盲，不赡养父母是违背公序良俗的，这个压根行不通。
我直接把爷爷他们赶出去，钱，该还还得还。
6
爷爷走后，我爸难过了好几天，他不是不知道爷爷偏心，只不过还存着一丝念想，眼下，那点火星子也灭了。
断亲后，爷爷奶奶和我家形同陌路，中秋节聚餐都没喊我们去吃饭。我爸的直播间渐渐有了忠粉，生意慢慢步入正轨，他也慢慢解开了心结。
然而，清净不过两个月，奶奶突然又求上门。
“国强，你爸得换心脏支架，需要60万，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见鬼了，金子做的支架吗？拜托骗人也要有点常识好吗？”我都想骂街了。
奶奶这才改口：“是小恒（堂哥），他欠了60万，债主说还不上，就要打死他。”
我爸皱眉不说话，拒绝的态度很明确。
不成想，奶奶扑通一声跪下了，求神似的：“求求你们了，这是我唯一的孙子啊，他还要传宗接代的，不能在他这断了根啊！”
奶奶令我叹为观止，为了这么个败家孙儿，居然能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
我爸明确表态：“钱都投进买卖了，我也没钱。”
见苦肉计没用，奶奶开始骂：“短命鬼！这些钱你有命挣是没命享，见死不救，要遭报应的！”
她骂完，就气呼呼走了。
后来我听说，没借到钱，爷爷奶奶只能卖了唯一的老房子，去还那60万。
卖房后，他们只能租了个小房子，日子过得很凄凉。但堂哥并没有因此收手。
我爸早就提醒过爷爷，堂哥是无底洞，他不听，现在是自尝苦果了。想死也别拉别人垫背，他才消停几天呀，又开始跳楼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是吧？
“怎么了，不敢跳了？”我冷笑。
我爸急着拦我，我故意冲着楼下，大声喊：“我看你就是苦肉计，搜刮儿子的钱，丧良心了你！”
楼下邻居听到，开始议论纷纷，那些话一字不差全都落到了爷爷耳朵里。
他算是骑虎难下了，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给他个台阶，让他死了心赶紧走。
不成想，爷爷咬咬牙，颤悠悠站了起来，一转头，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