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府邸的锦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面都浸透了陈家男儿的热血——三代忠烈,满门战死,独留一根独苗陈平安。老夫人颤巍巍的手抚过孙儿的脸,咬牙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陈家的‘千金’。”于是,京中流传起“将门虎女终身不嫁”的传闻,谁也不知那红妆下藏着的,是个被家族命运压弯脊梁的少年郎。
命运的玩笑总比戏本子更荒唐。一道圣旨破空而至,皇帝竟要纳这位“虎女”为妃!陈平安攥着圣旨的手沁出冷汗,欺君之罪如利刃悬颈,可抗旨亦是灭门之祸。入宫那日,他盯着铜镜里描眉点唇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镜中人成了提线木偶。
凤鸾春恩车驶入宫门时,陈平安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可当他跪在御前,抬眼却撞见一双藏着秘密的眼睛——龙袍加身的帝王耳垂上,竟有女子才有的耳洞。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懂了:这九五之尊抬手时袖口刻意垂落的弧度,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声线,分明与自己如出一辙!
“爱妃抖得厉害,可是畏惧朕?”皇帝似笑非笑地挑起他下巴,指尖却在他掌心快速划了三个字:莫声张。
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正与他十指相扣。两个披着假面的人,在烛火摇曳的寝宫里对着合卺酒相视而笑。陈平安的裙裾扫过满地奏折,忽然俯身拾起边疆急报:“北狄连破三城?臣妾倒有个计策……”
从此,深宫成了谋略的修罗场。陈平安假借“争宠”之名,在御花园“偶遇”兵部尚书,三言两语套出军饷亏空的猫腻;皇帝佯装“沉迷美色”,带着“宠妃”巡视军营,实则让自幼熟读兵法的陈平安暗中调整布防。某夜刺客来袭,陈平安甩开碍事的裙摆,拎着烛台当武器,与执剑的皇帝背靠背迎敌,倒比真正夫妻更默契三分。
最险那回,太后带着宗亲撞破皇帝更衣。眼看束胸的白绫即将暴露,陈平安突然摔碎茶盏,扑在皇帝身上哭得梨花带雨:“臣妾怀了龙嗣!”趁着众人愣神,皇帝顺势揽他入怀,指尖却狠狠掐他后腰——这梁子结得,让陈平安三日没敢坐实木椅。
两年蛰伏,羽翼渐丰。当陈平安披甲持枪出现在金銮殿,群臣才惊觉昔日的“宠妃”竟是退敌三十里的少年将军。皇帝掀了冕旒,如瀑青丝倾泻而下:“诸卿且看,这楠平盛世,可需分什么男女?”
史书工笔处,只说帝后情深,共开太平。唯有深宫老树记得,某个雪夜,有人笑着往对方发间插了支歪歪扭扭的木簪:“陈将军女装久了,束发的手艺倒是生疏。”另一人反手将朱砂抹上对方鼻尖:“陛下演了二十年男子,画眉的功夫也未见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