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难得君
“打倒特斯拉!”
三月的纽约街头春寒料峭,燃烧的特斯拉车顶浓烟腾起,喷着纳粹标志的Model Y车窗被砸得粉碎。
这场景荒诞得不像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华尔街,倒像13年前西安街头打砸日系车的情景。马斯克或许未曾料到,自己用二十年打造的科技帝国,会在“灯塔国”遭遇如此围剿。
马斯克有拯救地球的救世主情结,他曾宣称“人类要么成为跨行星物种,要么永远困在地球上等待灭绝”。
卢梭说,只爱抽象的人类,却不爱具体的人。
因为人类是抽象的,并无具体的对象,无须投入真心,收放自如,还可以为自己赢得道德上的优越感,但具体的人总是有那么多的问题,总是那么的不可爱,爱是要付出代价、恒久忍耐。
马斯克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有种拯救地球的救世主情结,让他将硅谷的代码逻辑粗暴移植到华盛顿的政治泥潭。当特朗普政府提出“降本增效”,马斯克如同发现新大陆的水手般兴奋,试图用在特斯拉工厂屡试不爽的休克疗法来解决美国的政治问题。他解雇35%的政府雇员以削减万亿债务,关停冗余部门治疗体制沉疴。
然而,政治并非简单的算术题。商务部被裁撤的五千名公务员,背后是五千个选票家庭;农业部砍掉的农业补贴,让堪萨斯州出现十万公顷荒芜的麦田。马斯克在“效率部”挥舞裁员大刀,斩断的不仅是官僚主义的“赘肉”,更是美国社会运转的“毛细血管”。他以机械降神式手段治疗复杂社会病症的傲慢,必然遭到现实的反噬。
在加州科技新贵眼中,华盛顿是亟待颠覆的“传统行业”。马斯克带着硅谷的颠覆者姿态闯入政治丛林,却忽视了政客与程序员遵循着不同的生存法则。他在推特上晒出政府机构“人浮于事”的数据图表,那些被他标注为“冗余岗位”的,是掌控选区命脉的议员金主;被他视为“无效支出”的拨款项目,是维持两党默契的政治润滑剂。
特斯拉展厅玻璃碎裂的声音,宛如美国社会阶层断裂的哀鸣。科罗拉多州门店十天内三次遭袭,蒙面者砸向充电桩的铁棍,是对技术精英统治的绝望反抗。马斯克用星链卫星编织全球通信网络时,地面上的失业者正用燃烧瓶在特斯拉车身上书写愤怒,科技乌托邦的绚烂光芒,无法照亮锈带工人暗淡的双眼。
马斯克坚信自己手握历史的正确方向,在SpaceX发射场眺望火星时,他没看清地球政治的运行规则。当四十五吨重的猎鹰火箭撕裂大气层,华盛顿的游说集团正在谋划如何肢解这个“狂妄的外来者”。“效率部”每削减1%的财政支出,就为反对者积蓄10%的反扑能量,这能量在纽约街头化作焚烧电动车的熊熊烈焰。
在欧洲,马斯克同样犯下严重错误。他在视频连线中为德国选择党振臂高呼,忘记了欧洲大陆最深的历史伤疤。
这个曾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遗址前摆拍的科技狂人,将新纳粹势力捧作“欧洲救世主”,在政治剧毒面前失去了基本的嗅觉。
《纽约时报》的警告被他抛诸脑后,他的五分钟“决定世界命运”的演说,让欧洲人惊恐地看到纳粹幽灵借科技寡头的麦克风还魂。当特斯拉展厅玻璃映出抗议者举着的集中营幸存者照片,他口中的“最大希望”沦为撕裂文明底线的“特洛伊木马”。
历史仿佛在莱茵河畔轮回。当年希特勒用大众汽车编织种族净化的谎言,如今马斯克试图用Cybertruck载着民粹主义卷土重来。但他低估了德国人对政治瘟疫的抗体,大选结果揭晓当晚,慕尼黑特斯拉体验店外墙被喷上“技术纳粹”的指控,柏林超级充电站的特斯拉车机屏集体播放《辛德勒名单》,这是文明社会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反抗。
被喷上纳粹标志的特斯拉,成了民粹主义的泄愤对象。和2012年西安街头的U型锁事件不同,中国车主用国旗遮盖车标自保,美国抗议者却要马斯克的商业帝国陪葬,特斯拉股价从425美元跌至285美元,市值蒸发约3000多亿美元,这是改革者为理想付出的残酷代价。
(车上贴着:在埃隆马斯克发疯前,我买了这辆车)
我想起了张维迎老师曾讲过的一段话:马斯克要把人类送到火星。这样的人搞企业可怕吗?不可怕。为什么?因为,如果消费者不买单了,投资人不愿再给钱了,他必须停下来。
但是,如果马斯克掌握了政府资源,并且这个资源的支配可以不受约束,人类的灾难就会出现。比如,马斯克说,人类要实现火星移民,首先送上去一百万人。但是第一次没成功,一百万人都死了。他说,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付出的学习成本,下一次,我们再送上去一百万人,至少有五十万人能存活下来。最后,或许他成功送一百万人到了火星,在此之前的九百万人都成了试验品。
没错,三观不正的人如果从政,就是人类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