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大家谈
继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后，2025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再提社区支持的居家养老。居家养老是绝大多数老年人的首要选择，国家卫健委在去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有9成以上老人希望居家养老。今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深化养老服务改革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要巩固居家养老基础作用。
需要强调的是，居家养老并非意味着将全部养老责任压于家庭一身，而是需要社会、市场共同承担。过去一年，银发经济发展火热，为提升居家养老服务质量提供新契机。1月9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在回应南都记者提问时表示，发展培育银发经济要聚焦老年人急难愁盼，着力开展居家社区养老服务和医养结合能力提升行动。老年人居家面临着哪些急难问题？他们还有哪些需求未被看到？社会和市场该如何向老年人提供身边可感可及的优质服务？
2025年全国两会之际，南都银发经济工作室于3月5日举行主题为“挖掘银发消费潜力 解锁居家养老需求”银发经济高质量发展第二期线上沙龙，邀请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养老领域学者与行业从业者共同探讨老年人如何安居享老。
“一人失能，全家失衡”
全国政协委员：失能失智老人家庭照护需要社会多层次参与
“北大教授曾3年连续24小时照顾失能母亲。”过去一年，不少报道反映出的失能失智老人家庭困境令人揪心。“一人失能，全家失衡”仍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居家养老服务该如何帮助这些家庭喘口气？
全国政协委员、南京师范大学区域国别学院研究院院长林敏洁多年来都在关注养老议题，去年全国两会，她曾提交了《关于完善我国失能失智老人照护机制的提案》。
她在沙龙中呼吁，失能失智老人照护需要社会的多层次参与，共同承担责任。她认为，政府应完善法律保障与行业规范等，加强对长期照护服务机构的服务质量监管，并统筹各方力量加快长期照护体系建设。应鼓励民间机构照护服务向社区和家庭延伸，重点针对失能失智者及其家庭需求，提供居家护理、餐饮、交通接送等服务。
林敏洁还强调，应加强长期照护专业人员的人才队伍建设。除了鼓励职业院校开设相关专业，搭建养老服务机构与院校间的合作平台外，还应通过落实职业认定方法、打通职称评审通道，加强职业培训进修等方式，提升养老服务行业的吸引力，提升养老从业人员的职业认同感。
沙龙中，多位嘉宾谈到了科技参与居家老人照护的重要性。国家卫生健康委健康宣传员、央视主持人白岩松观察到，在如上海等一线城市，已有不少智能设备应用于老年人的身体检测与日常照护。《意见》中提出，要探索为居家失能老年人建设具有连续、稳定、专业服务功能的家庭养老床位。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健康学院院长杜鹏在沙龙中表示，这要求居家老人能享受到专业的养老服务。他认为，家庭养老床位应配备如睡眠监测仪等智能设备，实时监测老年人的生命体征，以便照顾人员和家属及时发现异常。智媒云图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邓立邦分享称，摄像头、穿戴设备、非接触设备等都在应用于老年人照护，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发展，这些智能设备有望由被动监测转变为主动关怀。
在重庆高新区白市驿镇驿站社区，养老服务站工作人员上门检查老人的智能设备运行情况。 新华社记者 黄伟 摄
家庭购买服务负担太大
提升服务、打下价格，居家养老服务如何好用、可及？
在一些公开报道与网络信息中，有声音认为居家养老服务的质量参差不齐，难以购买到高质量服务；也有声音认为服务价格过高，一些家庭购买服务的负担太大。居家养老服务该如何进一步提升服务质量规范，并把价格“打下来”？
于波在山东济宁经营着居家养老的上门服务，业务范围包括排查老人家中安全隐患、陪诊、助餐等等。他介绍，为保障服务质量，企业在实践中逐步摸索出了监督与反馈机制，与老人及其子女建立群聊，每周沟通老人是否对服务满意。
杜鹏认为，针对服务质量问题，政府应加强平台建设，让需求与服务信息更加公开透明。这既包括汇集老年人的需求信息并及时公布，优化服务行业与老年消费者需求的对接。也包括对企业服务质量的监督、管理，政府掌握各企业服务情况后，扶持做的好的企业，并指导表现欠佳企业，将这些情况及时向社会展示。他还表示，当下国家正在加快建设长期护理保险制度，帮助家庭分担刚需养老服务的购买压力。
不能忽视的是，我国养老服务体系仍存在区域差距，银发服务行业在中小城市仍留有空白，农村养老更是存在明显短板。于波认为，小城市的养老观念、购买能力、公共投入等因素制约着行业发展。林敏洁在沙龙中呼吁，应在小城市普及“社区嵌入式养老”模式，依托社区养老中心，整合上门照护、日托、短期托管服务。邓立邦则表示，养老智能设备仍需进一步降低成本，以在小城市甚至是农村推广应用。
白岩松表示，农村养老虽难但问题总会有解决方案，据其观察，已有地方探索出了可行的农村养老模式。如在山东的试点中，由企业经营农村老人无力耕种的土地，并将经营土地的收入用于农村老人养老。他认为，补齐农村养老的当务之急，是应适应鼓励地方积极实践，并将优秀做法快速推广。“大家互相照镜子，共同解决问题。”
内蒙古乌海市海勃湾区海北街道狮城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站工作人员（左）为老年人提供送餐上门服务。新华社记者 李志鹏 摄
近四成跌倒发生在家中
家庭适老化如何为老人扫除障碍？
中疾控数据显示，近四成跌倒发生在家中，老年人是跌倒的高发人群。杜鹏表示，以家庭适老化改造为代表的安全保障类服务，是各年龄段老人居家的重点需求之一。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国助残志愿者协会会长吕世明在论坛中表示，为老年人打造安全、便捷、自如的居家环境，可以保障老年人远离伤害与意外。家庭适老化改造应当追求高质量“一步到位”，让老年人感到消费后物有所值。在注重现有家庭环境的改造外，也要遏制新障碍的产生。
吕世明认为，家庭适老化改造不是简单地在家中增加设备，是根据老人的日常生活习惯与家庭物理环境的个性化、系统化改造。他建议，改造服务应向消费者提供多档收费标准，由“基本款”向“高端款”区分，以不同的投入适配不同的应用需求。他认为这有利于避免改造中使用一些无用的装饰、设施，提升老年人对家庭适老环境的体验感。
此外，吕世明提醒相关企业不能闭门造车，凭空想象老年人的需求。要依据使用者的体验做大量调研，寻找其中统一标配的“公约数”。从研发到使用的全链条环节聆听使用者的声音，以少走弯路。
值得一提的是，科技参与也在帮助老年人扫除居家生活障碍，保障老年人的居家安全。邓立邦介绍，一款由香港企业研发的检测跌倒设备已在不少学校、商圈与养老机构投入使用，设备使用热成像技术避免了隐私顾虑，且识别准确率超过98%。
邓立邦还强调，AI技术在满足老年人实际居家需求方面仍有不少进步空间。以语音识别技术为例，当下的语音智能助手还难以识别老年人的含糊表达与口音，未来，应实现通过结合不用使用场景与讲话语气做出精准反应。
采写：南都记者王森 潘珊菊发自北京
南都全国两会报道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