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感受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烟火气”和生命力

2025年3月4日出版的《新华每日电讯》第四版刊登了《在上海，感受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烟火气”和生命力》的专版报道。

近年来，上海通过不断健全民主制度、丰富民主形式、拓宽民主渠道的创新探索，把制度优势转化为城市治理效能，全过程人民民主散发出旺盛生命力。“高大上”的立法工作在这里并不“神秘”，普通百姓的意见也能推动法条的确立。融入城市治理现代化，协商议政正不断走向纵深

小智治事，大智治制。近年来，上海持续努力打造“全过程人民民主最佳实践地”，通过不断健全民主制度、丰富民主形式、拓宽民主渠道的创新探索，把制度优势转化为城市治理效能，让有事好商量、事事能商量，成为百姓生活的新常态。

全国两会召开前夕，记者走进上海设在社区一线的基层立法联系点、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点、人民建议征集联系点等地，沉浸式感受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基层一线的生动图景。在富有“烟火气”的基层实践故事和案例中，我们看到，全过程人民民主正迸发出巨大能量，散发出旺盛生命力。

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古北市民中心一面墙上，有一幅广为人知的手绘画卷：一头是虹桥街道，一头是国家最高立法机关全国人大。画的主题：“架起彩虹桥，开启直通车”，正是社区居民心中基层立法联系点的功能和作用。

虹桥街道是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设立的首批基层立法联系点之一，成立于2015年7月。“高大上”的立法工作在这里并不“神秘”，普通老百姓的意见也能推动法条的确立。

2025新年伊始，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联动长宁区中青年知识分子联谊会信息采集点，就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反不正当竞争法（修订草案）征询意见，前来参加的有民营企业负责人、律师等，大家围坐在长桌边，对法条展开热烈讨论。

2025新年伊始，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举行立法意见征询会。（受访者供图）

上海社邻家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兼总经理章雯吉提出，对于企业而言，人才是企业发展的关键。希望在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第六章增加对高质量人才的关注和保护，让人才能够宜居宜业，为企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助力。

有相同观点的共鸣，也有不同意见的碰撞，这些基层最真实的声音，将被原汁原味地反馈到国家最高立法机关。

古北市民中心里，10多本文件夹整齐排列，里面记录着2015年至今，老百姓在立法意见征询会上的建言献策。一旁的“法条墙”上则列出历年被采纳的建议：“个人所得税法实施条例相关表述由‘满183天’修改为‘累计满183天’”“民法典草案规定禁止结婚的情形应在限制范围上再做考量”“建议加大对野生动物保护违法行为的处罚力度”“建议强化未成年人的法治教育”……

这些建议来自退休工人、高中生、社区居民、学者等。曾连任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的长宁区萍聚工作室党支部书记朱国萍和社区居民连续多年通过基层立法联系点参与法律制定、修改。她说：“设在家门口的基层立法联系点，爷叔阿姨、快递小哥都能给立法提意见，每个人的声音都受到重视。”

截至2025年1月，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已累计听取103部法律草案意见，上报建议3771条，其中337条被采纳。

在上海，“立法直通车”还有了更多“班次”。上海市人大常委会设立的基层立法联系点已实现上海16个区全覆盖，并在2024年扩充数量至36个，形成街镇类联系点各区全覆盖的新格局。一年中，联系点征集立法建议7646条，采纳855条，在“神经末梢”为制度供给增添力量。

通过事前广泛动员、深入普及相关法律，事中搭起平台、让基层意见充分汇集，事后及时反馈、形成民主决策全链条、全流程的闭环——不难发现，在上海，全过程人民民主贯穿于立法全过程，内容上力求取得不同意见中的“最大公约数”，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

在此基础上，上海市人大常委会还迭代升级全市街镇层面的代表之家和有条件的代表联络站，成为“人大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基层实践站”，旨在更好为人民群众办实事、为党和政府献良策、为基层治理作贡献。

随着中国开放的大门越开越大，越来越多的外籍人士也来到上海工作、学习和生活。他们不仅来到上海，也希望留在上海、融入上海。

此前，在上海市政协举行的“外籍人士走进上海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点”活动中，部分驻沪领馆官员、白玉兰奖获得者、商会代表等走进实践点，聆听协商民主故事。

在活动现场，巴西圣保罗州投资促进局驻上海代表处首席代表殷吉用略显生疏的汉语，道出了国人熟知的语句——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很高兴了解到上海工业博物馆的很大空间将用于教育规划。我建议这个空间可以考虑到学龄儿童的需求，让他们了解不同的行业和技术，通过沉浸式学习进行探索。”上海市白玉兰奖获得者、弗吉尼亚大学中国代表处首席代表欧君廷说。

外籍人士参观上海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情况展示区。（受访者供图）

2024年1月29日，上海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点在长宁区古北市民中心运行启动，集中开展协商民主的创新实践，探索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做法，着力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方式、程序、机制更加具体化、实效化。

记者在上海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点看到，市政协社情民意信息联系点的电子屏被放在显眼位置。市政协、区政协以及虹桥街道政协委员工作站的专题讨论页面，被设计成“星球”的模样，呈现在屏幕上。点开其中任何一个“虚拟星球”，就会出现社情民意的填写对话框。电子屏边上，放着一支笔和一本名为“社情民意记录本”的笔记本。

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流程需要进一步形成闭环，使其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

一方面，上海市政协向各党派团体、政协委员和界别群众征集协商、监督、提案的选题，用信息化收集的方式听取界别群众意见建议。这有利于协商议题的靶向更加精准。

另一方面，上海市政协提案委推动重点提案督办“督得实”，发力重点督、归类督、及时督、持续督，推动意见建议转化落实。同时，在提案工作提、立、办、督、评“五步法”上总结出更多好经验。

为了把履职成果的评价和反馈变得更系统科学，上海市政协正探索一套闭环工作机制，从优化议题提出、深度协商互动、有效民主监督、精准建言资政、广泛凝聚共识、及时评价反馈方面提出进一步完善的着力点。

据悉，2024年，共有3920人次参加上海市政协举办的专题协商、视察调研等各类协商会议活动。市政协收到提案1320件，立案1173件，办复1156件；完成一系列高质量调研报告；收到社情民意信息2.1万余篇，信息被采用数量和采用率位居全国前列。

以建设实践点为契机，如今“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的制度化实践正在上海各区如火如荼地进行：政协委员联系界别群众的渠道拓展了；市、区政协更积极地联动；三级政协委员更主动地参与基层协商、助力解决基层群众关心关注的“关键小事”和热点难点问题……融入城市治理现代化，协商议政正不断走向纵深。

最近，上海一条人民建议“照亮”部分“夜归人”的深夜越江路。

之前，由于轮渡深夜停运，非机动车过黄浦江问题长期困扰着部分骑电动自行车的外卖员、代驾司机和上下夜班的市民。

上海市民韩曙通过人民建议征集联系点，给政府提出一条“关于解决非机动车过江难”的人民建议。该建议迅速被相关委办局采纳。如今，专为电动自行车开设的深夜越江通道已经开通。

在上海第一条深夜可通行电动自行车的越江隧道——复兴东路隧道上层，人们正在骑行。新华社记者兰天鸣摄

这是上海人民建议从“金点子”到“金果子”的生动案例。2024年，上海人民建议征集部门收集的人民建议约10万件，事项按期办理、按期转送、按期答复率100%。其中，重要建议采纳率98.5%。

如果长期关注上海的人民建议征集工作，可以从中读出“三字经”——真需求、真征集、真转化。

“让外卖骑手安心吃口热饭”“完善中小学校体育场地开放”“优化老年综合津贴发放”“将上海打造成全球旅客中转出行首选地”……这些建议既关注城市“大发展”，也聚焦群众“烟火气”。

多年前，上海人民建议工作就开始了从“被动征”向“主动求”的理念转变，征集网络不断被织密：不断优化“随申办”政务App、门户网站、政务公众号等线上人民建议征集专区，提升界面友好度、便捷度；布设线下征集联系点1155个，面向不同行业、领域、群体，做好群众“身边的征集”。

此前，一场由普陀区人民建议征集办、区水务局主办的“水环境治理”大讨论中，各界代表约300人济济一堂，争相发言。当大家讨论“苏州河边到底能不能钓鱼”问题时，现场不乏“火药味”。

有人提出，苏州河沿岸风景优美，垂钓是健康的休闲娱乐方式，应增加垂钓点；但也有人认为，钓鱼会对步道沿线绿化造成破坏，还可能存在翻越护栏等危险行为，应严管严控……事越说越清，理越辩越明。

几个月后，上海市普陀区苏州河沿岸11个垂钓点位安装了指示牌，引导垂钓爱好者前往规定点位进行垂钓。同时，垂钓点位原有的“石桩加麻绳”调整为硬质折叠式护栏，在兼顾安全的同时，也满足了群众的垂钓需求。

现在，人民建议也成为上海优化政策出台的“前置项”，群众的“想法”正不断变为工作“办法”。例如，市场监管部门将群众的建议吸纳进网购平台协议规则的修订；住建部门根据“一江一河”滨水空间品质提升的建议征集，选出了群众欢迎的最佳驿站；房管部门联合浦东新区等开门问计，深入发现新市民、青年人、城市公共服务群体的租住需求，为制定服务管理配套细则提供有力支撑。

人民建议的主体是人民。一些建议人通过建言献策，推动了城市治理。外卖员卢红的一条“希望社区食堂延时服务，让骑手们也能坐下来安心吃口热饭”的建议，得到了奉贤区采纳。全区骑手途经较多的社区食堂中午营业时间都已延时至14时30分，并为骑手定制了优惠套餐。

“说心里话，我真没想到我这么小的建议居然被政府看到了，还真管用。这座城市的事情原来我也能参与。”他说。

有“磁性”的全过程人民民主——来自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的一线观察

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是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在全国范围内的45个基层立法联系点之一。近年来，这里上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市人大的立法建言，不仅稳步增长，而且增幅越来越大

虹桥街道人大工委一名工作人员说：从每天的忙碌中，能真切感受到社区百姓、各行各业参与立法征询的积极性高涨

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古北市民中心内有一面颇有“磁性”的墙，墙上的数字动态记录了这个基层立法联系点近十年来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直报各类立法建言的数量增长。

这些红色阿拉伯数字，其实是一块块小磁铁，用来报数，按工作月份定期“上新”。这面墙所在的空间，就是基层立法联系点日常与社区、楼宇等沟通最频繁的活动空间之一。

2月12日，在古北市民议事厅举行的专题议事会上，商户代表、居民代表等在会上发言。新华社记者刘颖摄

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是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在全国范围内的45个基层立法联系点之一。早在2015年7月，这里就成为全国最早设立的基层立法联系点之一。

“十年来，特别是近几年来，我们基层立法点上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市人大的立法建言，不仅稳步增长，而且近阶段数据增幅越来越大，基层力量为全国和地方立法作贡献，已经有了‘加速度’。”基层立法联系点工作人员自豪地说。

2024年1月，距离古北市民中心仅数十步之遥，又增设了首个“上海政协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点”，从立法建言到协商议政，代表、委员、行业从业人员、专家，以及普通市民，形成了践行中国式民主的“闭环”，单是从虹桥街道古北荣华社区观察，这里无疑见证了有“磁性”的全过程人民民主。

“截至2025年1月，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共听取了103部法律草案意见，46586人次参与了征询意见，上报建议3771条，其中337条被采纳。”

全国两会召开前夕，记者来到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时，墙上的红色数字小磁铁又一次完成了更新。

2月15日，在位于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古北市民中心的“立法联系点”，盛弘在更换展板上的数字磁力贴。新华社发（陈浩明摄）

“近年来，参与征询意见的人次明显增加。数字的增长体现了社区居民、楼宇企业和机构代表、专业法律人士等参与的广泛性，同时也体现了中国基层民主与国家立法的效率，显示了中国式民主的强大吸引力。”全国人大代表、虹桥街道古北荣华第四居民区党总支书记盛弘说。

按一年计（2024年2月1日至2025年1月31日），从虹桥街道最新直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的901条建议中，有关于进一步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的建议，也有针对与百姓日常工作生活息息相关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法治宣传教育法（草案）》的建议。

“完成法治宣传教育法草案各场座谈的会议纪要和建议汇总，一键按下，就能直报！基层立法联系点越忙碌，越能折射出我们国家立法进程的‘加速度’，在这里工作久了，能深深感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魅力所在。”虹桥街道人大工委一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从每天的忙碌中，能真切感受到社区百姓、各行各业参与立法征询的积极性高涨。

“建议进一步细化‘异地执法’的法律责任。”

“建议新增民营企业股东或出资人这一主体的相关条款。”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会长、长宁区政协副主席张毅十分关注制定出台民营经济促进法。他观察到，在位于虹桥街道的这个基层立法点，不仅有履职的全国、市、区人大代表轮番在立法征询会上发出箴言，近年来政协委员们也积极参与其中，发挥建言资政作用。

“特别是民营经济促进法草案，从‘0’到‘1’，从草案征求意见稿，到全国人大常委会一审、二审的草案，我们在基层酝酿和讨论环节都积极参与、提出了不少建议。通过虹桥街道这个点，可以第一时间反映，代表、委员、企业家、专业人士，乃至普通市民，都参与其中。”他说。

全国人大常委会2月下旬经过二审的这部草案，又根据基层建议做了最新的丰富、完善。“这体现了我国的立法，是开门立法，是问题导向的立法。”身为一名资深律师，张毅十分看好民营经济促进法对促进民营经济健康发展的重大作用。

“有事好商量，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由于虹桥街道古北荣华社区的居民构成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一批常住外籍人士也成为参与意见征询的信息员。来自菲律宾的王煊熔是一家慈善机构的负责人，2023年春她曾在一场立法征询会上提出“推进保护慈善行为中的受益人和志愿者的隐私”。

2024年9月5日起施行的新修改完成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凝聚了各方智慧，其中也包含从虹桥街道直报的多条建议。

“我们居民的想法和建议都能被听到，通过修法可以使社会得到更多保障。”王煊熔说。

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一环，长宁区政协在虹桥街道古北市民中心设有虹桥街道政协委员工作站，将搜集社情民意的调研点进一步下沉，与基层立法联系点比邻办公。

这个工作站的召集人、长宁区政协委员季凌芸说：“‘协商’不应都在发现问题之后，也可以在立法、修法前，政协委员与社区建立密切联系，通过社情民意下情上达，通过提案建议参政议政，从一个侧面推进了国家立法。”

在一面“履职墙”上，动态显示全国、市、区政协委员下沉到该站点的名单、照片等。据了解，张毅作为下沉到虹桥街道的全国政协委员对多部重要法律法规草案建言献策，2024年还荣获了全国政协“年度好提案”嘉奖。

让虹桥街道参与意见征询的4.6万多人次都感到自豪的是，法的效力有时还可直接促进社区服务品质的提升。比如，虹桥街道辖区内的上海市盲童学校的周边路段斑马线，2023年下半年迅速升级安装了交通灯的声音提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