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话剧中心热演到一票难求的话剧《苍穹》，在类似《12怒汉》的设定和情节下，藏的是更深的母女关系的探讨。
十二是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数字，一年有十二个月，黄道有十二宫，古希腊更是以十二小时为一天的记时。在古希腊神话和当代文化中，它常常和神圣性、秩序和完整性联系在一起, 比如我们熟悉的奥林匹斯十二诸神（其中六个男神，六个女神），到近代的十二个人的陪审团制度等等。既有多国电影版也有话剧版的《十二怒汉》，就是这样一部基于陪审员制度的经典佳作，通过戏剧冲突充分讨论了司法公正、偏见、群体决策以及人性。
正在上海话剧中心热演的高浓度女性主题话剧作品《苍穹》，在类似《十二怒汉》的设定和情节下，藏的是更深的母女关系，回到了人类最亲密关系角色和身份探讨的母与女。
“成为母亲并不意味着你天生就是圣人，它只是意味着你承担了更多的痛苦。”
莎士比亚时至今日依然上演的原因，就在于父子、母女、父女、母子，一个家庭的基本构成就是所有戏剧的最基本配置，就是各种戏剧的最佳角色，这里面的生死不就是整个宇宙、苍穹下的微缩人生吗？《苍穹》是出生于1984年的英国剧作家露西·柯克伍德（Lucy Kirkwood）的作品，由英国伦敦皇家国家剧院制作，于2020年1月在伦敦首演。露西的作品常常以深刻的社会议题为核心，结合历史背景和人性探讨，展现负责的人物关系和道德困境。不知道她有没有做母亲，怎样才能写出这样的台词？
“我们的母亲，她们的母亲，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她们的痛苦从未被记录，但她们的故事塑造了我们。”
在《苍穹》（The Welkin）中，对母亲的思考是一个重要的主题，贯穿了整个剧情。剧中总共有14位女性，12位陪审员，另外一位是女疑犯，还有一位是失去孩子的贵族母亲。每一位都怀孕过，只有一位没有真正成为过母亲，但是她在8年里面流产12次——台词里提及“女性的身体，也是女性的苦难史”。
这14位女性几乎涵盖了女性从青春期到老妪的形象、生理阶段乃至历经的世事，从13岁去贵族家帮佣遭到强暴的少女母亲莉齐，到生育过21个小孩的83岁老妇人。她们之中，有人还得到过“最美满家庭”，对丈夫很满意，很依赖的年轻孕妇，也有因为丈夫不喜欢就改了自己洗礼名字的四个女儿的太太，还有爽直、口无遮拦的苏格兰女生……她们的出场都是以夫姓，比如莉齐是卢克太太，虽然她的先生早已过世，比如凯瑞太太，后来我们知道她不是上校夫人，难怪出场的时候，她头上的帽子有一种廉价质感，也并没有后来出场短短2分钟的贵族太太的气场。
“我们被要求成为完美的母亲，但我们从未被给予成为完美母亲的条件。”
我们看到18世纪的女性，作为母亲面临的社会压力。她们被期待无私地奉献，但社会却未为她们提供足够的支持，甚至家庭中母亲的母亲，后来谜底揭晓，我们知道原来萨莉就是莉齐在14岁时候被强暴后被迫生下的孩子，也是被莉齐的母亲、萨莉的外婆以五先令卖掉的女儿。
萨莉在她短短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渴望被爱，被幻想中的爱情捕获，甚至愿意用生命去交换——就是因为年少的她根本没得到过自己真正母亲的教导和养育。可能在14岁的莉齐看来，她自己也没有得到过很好的养育，虽然她接替了自己母亲接生婆的工作，开始在这个村子里面替不同的女性接生，因为医疗，因为经验，因为不是专业的身份，她也可能误伤了很多的新生儿……台词的惨烈程度让人很难想象。社会常常将母亲理想化，很少展现母亲身份背后的艰辛与挣扎，十二位女性陪审员不断讨论女囚犯是否怀孕以及她的命运，在里面我们不断反思母亲身份的意义、母性的价值以及社会对母亲角色的期待与压力……
“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和一个即将死去的女人，谁的生命更重要？为什么我们必须选择？”
这句话直接指向了剧中的核心矛盾：女囚的命运取决于她是否怀孕。这引发了我们对母性、生命价值以及社会对女性控制的深刻反思。我们的母亲，她们的母亲，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她们的痛苦从未被记录，但她们的故事塑造了我们。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只为让她不必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
其实并不难猜到谜底，从一开始莉齐对萨莉出生时的描述，我们就可以猜到她们之间有特殊的纽带，母亲和女儿，是生育，是养育，也是竞争和反抗，在这里是生存的竞争，因为贫穷，因为声誉，外婆卖掉了孙女，虽然都在一个村子。这样的秘密可以很大，让一个20年没有开口的老妇人描述的带有寓言和神话的故事去揭示，也可以是83岁老太太一句轻轻的“嗯”。
在萨莉怀孕被医生和其他人都证实后，莉齐如释重负，她的女儿可以活下来了，甚至她还可能接生自己的孙女孙子，她为饿坏了的萨莉去找食物，萨莉的手铐还不能被打开。她恳请狱警，完全和一开场她在上的气势不一样，母亲为了女儿可以做出多大的让步和保护，这种代际传承是关爱。“直到我成为母亲，我才真正理解她的选择——那些我曾经憎恨的选择。年轻时，女儿可能无法理解母亲的妥协和牺牲，但随着自身经历的增加，她开始体会到母亲的无奈与爱。她总是告诉我该怎么做，但她从未问过我想要什么，母亲总是基于自己的经验试图指导女儿，但女儿却渴望独立和自主……在《哪吒2》里看到了龙王敖光和敖丙的父子关系，也是这样矛盾冲突。
“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争吵和误解，她永远是我的母亲，我永远是她的女儿。我们注定要重复她们的生活吗？还是我们可以打破这个循环？”
这部戏由英国当代剧作家编剧，有着很深的时代背景，又由中国女演员演出，这种奇妙的时代错觉和文化差异，其实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看到关系的内核，如果不作出改变，母女之间的代际循环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
在不同的时代，女性依旧要争取更多地被看见，创造出更美好的生存条件，“我们被教导要顺从，但顺从从未让我们获得自由。”
作者：黄丽珈
图片：官方图
编辑：沈毓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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