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箭镞破空而出的刹那,厉娇恍惚听见颁奖礼上《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再睁眼时,龙凤呈祥的喜烛正噼啪爆着灯花,金丝楠木案几上摆着三道裂成两半的玉如意——这具身体的原主竟同时悔了三桩婚事。



"殿下,谢将军又在宫门外跪着了。"侍女捧着漆盘的手微微发抖,盘中血书字迹狰狞:"求长公主放过北疆戍边的老父幼弟。"



厉娇捻着箭羽的指尖发紧。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如走马灯浮现:原主为强留战功赫赫的镇北将军谢铮为面首,竟假传圣旨将其父弟发配边疆。昨夜更命人当街纵马,将谢铮最珍视的银鳞战甲践踏成泥。

"取本宫的穿云弓来。"厉娇霍然起身,绯红宫绦扫落满地合欢花瓣。现代社会的竞技场法则在此处同样适用——要化解死局,就得先射穿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毒箭。

朱雀门外积雪未消,玄甲将军背脊挺直如寒松。厉娇望着他铠甲上暗褐色的陈旧血痕,突然想起奥运赛场上那个总在观众席举着"娇娇必胜"的银发奶奶。她解下狐裘掷在雪地里,反手将三支凤翎箭扣上弓弦。

"谢将军看好了!"箭矢破空之声惊起寒鸦,三支箭精准钉入宫墙悬着的三道退婚诏书。朱砂御印被箭簇劈成两半时,厉娇已纵马掠过谢铮身侧:"令尊此刻该到潼关了,本宫的亲卫带着赦免令追去,日落前必有消息。"

谢铮猛然抬头,却见那传闻中骄纵的长公主正扯着缰绳原地打转,石榴红的裙裾扫过他冻僵的护腕:"本宫新得了张西域宝弓,将军可愿指点射术?"她眼里跳动着熟悉的胜负欲,像极了他率军奇袭那夜,漠北星河坠落时的碎光。

此后半月,演武场的箭靶插满羽箭。谢铮发现这位长公主总在射中靶心后,对着掌心经年持弓的薄茧发怔。某日暴雨突至,他鬼使神差用战袍为她挡雨,却听见她望着檐角铁马轻笑:"以前有位对手,总说我的箭带着风声。"

真相大白于围猎那日。刺客冷箭直取厉娇咽喉时,谢铮的银枪与她的箭矢在空中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他骤然苍白的脸——那日被践踏的战甲内衬里,藏着幅褪色的童稚涂鸦:扎冲天辫的小女孩张弓搭箭,旁边歪扭写着"娇娇必胜"。

"末将八岁随父戍边,曾在猎场走失。"谢铮攥住她袖口的银狼纹扣,"有个小箭手射杀饿狼救我,却不肯留下姓名。"他喉结滚动着,指尖抚过她虎口旧疤,"那箭尾刻着凤翎,与殿下半月前射落诏书的箭...一模一样。"

厉娇怔望着掌纹,原主深藏的记忆如冰河乍裂。二十年前先帝秋猎,年幼的真公主早已溺死在太液池,这具身体里苏醒的,本是异世穿越而来的第一缕孤魂。两道时空的箭道在此刻交汇,她忽然读懂谢铮眼底翻涌的炽热——那不是臣子对皇权的畏惧,而是穿越漫长光阴的,失而复得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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