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 | 《山西方音字汇（全5卷）》

《山西方音字汇》包括序言、前言、凡例、方言音系简介、方音字汇表、字目索引等内容，共收入山西省107个县（市、区）汉语方言点（其中有两个点是原县城所在地，现已降为镇所在地）的2943个单字音材料，并附107个方言点声韵调表及连读变调表，基本实现山西省境内方言语音调查地域全覆盖。本书使晋方言的共时研究达到更高的层次，为山西方言的开发、保护做出了应有贡献。

（引言摘自本书前言）

序言

作者 | 张振兴（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乔全生教授国庆、中秋双节前给我发送了五卷本《山西方音字汇》书稿的电子版，我非常高兴。国庆节期间凡是平时想去走走的地方都人多拥挤，外出看望朋友也有诸多不便，这正是在家清静读书的好时光，我便用了几天时间把这部书稿浏览了一遍，颇有兴奋之感。看到好书比什么都强。

《山西方音字汇》包括序言、前言、凡例、方言音系简介、方音字汇表、字目索引等内容，收入山西省107个县（市、区）汉语方言点2943个单字音材料，并附107个方言点声韵调表及连读变调表等音系材料，基本实现了山西省境内方言语音调查地域全覆盖。107个方言点所包括的方言区片如下：

晋语

并州片：小店、尖草坪、晋源、阳曲、古交、清徐、娄烦、榆次、交城、文水、祁县、太谷、平遥、孝义、介休、灵石、盂县、寿阳、榆社；

吕梁片：离石、汾阳、中阳、柳林、方山、临县、兴县、岚县、静乐、交口、石楼、隰县、大宁、永和、汾西、蒲县；

上党片：潞州、上党、长子、屯留、襄垣、黎城、平顺、壶关、沁县、武乡、沁源、安泽、沁水端氏、阳城、高平、陵川、晋城；

五台片：忻府、原平、定襄、五台、岢岚、五寨、宁武、神池、繁峙、代县、河曲、保德、偏关、朔城、平鲁、应县、灵丘、浑源；

大包片：云州、新荣、怀仁、左云、右玉、阳高、山阴、天镇、平定、昔阳、左权、和顺。

中原官话汾河片

平阳小片：尧都、洪洞、洪洞赵城、古县、襄汾、浮山、霍州、翼城；

绛州小片：闻喜、侯马、新绛、绛县、垣曲、夏县、万荣、稷山；

解州小片：盐湖、临猗、河津、平陆、永济、芮城、吉县、乡宁。

冀鲁官话保唐片

涞阜小片：广灵。

从以上资料可以看出，《山西方音字汇》所收的107个方言地点覆盖境内晋语、中原官话和冀鲁官话全部方言地域。所收2943个单字也根据山西方言的实际情况，大致覆盖《方言调查字表》的收字范围。因此，这部书稿就其规模来说，是我所见到的最全面、最完整的一部省区方言字音汇集。它在全面调查、准确听音、客观记音、仔细核查、认真校对的基础之上，比较深入地反映了山西方言的语音特点，同时又排列《切韵》系统的古音来历，比较好地照顾到汉语方言学的音韵传统。它对山西方言语音的共时描写准确、客观，历时对应清晰、明确，既反映了现代方音研究的最新观点，也展示了方音历史演变的真实面貌。我认为《山西方音字汇》可以成为汉语方音尤其是山西方音深度研究，以及其他相关研究的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学术根基和文献依据。

大家都知道语言本身有语音、词汇和语法三大要素，其中语音是基础，词汇是核心，语法是架构。因此，调查研究方言必须首先从语音入手。20世纪50～60年代我国掀起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高潮，成绩最显著者首先表现在方言语音的调查研究方面。其中不乏一些精品，如后来公开出版和发表的《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1960）、《四川方言音系》（1960）、《河北方言概况》（1961）、《安徽方言概况》（1962）等，都是以语音分析和语音比较为主的。特别需要提到的是，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第二部分就是“字音对照表”，对照排列20个地点2601个单字的读音，并加注每个字的中古音，以方便读者需要，读者可以很快得到某个地点方言古今语音演变的基本规律。表前有详细说明和20个地点的声韵调表。表前说明第（六）项，关于收字范围：“本表只收各地都用的字，一部分地点不用的字不收。”例如《集韵》中去声口浪切、训“藏也”的“囥”字，第二区和第三区的很多地点都用，但第一区和第四区都不用，所以不收“囥”字。这条规定很好理解：字音表是为了比较对照用的，需要尽可能收录各地都用的字，不使对照出现太多空缺，否则不能表现各地的异同。还有第（七）项，关于一些收字的来历：“本表所收的字，就来历说，各地读音大多数字都对得起来，只有极少数的字对不起来。这些对不起来的音，斟酌加注说明。”例如“踏”字，第二区和第三区都来自《集韵》定母入声合韵“达合切”，第一区和第四区都来自《广韵》透母入声合韵“他合切”，这些不同表里都加注，完全是语言事实材料。总之，《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的语音对照表所收的方言地点和方言用字并不是最多的，但都恰到好处，对于了解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的详细情况是很有价值的。

也有不完全相同的情况。例如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谢建猷所著《广西汉语方言研究》（2007），上册第四部分是一个详细的“单字音对照表”，刊布广西境内42个地点3810个字的字音对照表。书中说：“不删去《方言调查字表》里有，而发音人读不出来的字，旨在保持《方言调查字表》的完整性，反映《方言调查字表》在各方言的读音现状，以便进行方言的对比研究。”所以这个字音对照表所收单字总数最多，超过了《方言调查字表》。这种处理方式不能就说没有道理，同样的事物本来就是有不同的处理方式的。

而本书恰好取以上两者之长，更接近《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一书的模式。这个自有其道理，是由两个重要因素决定的。

其一，山西方言的丰富性和特殊性。李荣先生1984年在“山西方言志丛书·序”中说：“山西方言在我国北方方言里是比较复杂的。对于研究语言的人来说，山西的方言跟山西的煤炭一样，是无穷无尽的宝藏，亟待开发。”这段很概括的话说的就是山西方言的丰富性和特殊性。关于晋语的特殊性不用多说，即使是境内中原官话汾河片方言，某些很特殊的语音现象也是其他汉语方言中不多见的。例如潘家懿在《山西闻喜方言古帮组声母字的读音》（《方言》1985年第4期）一文中指出，汉语大多数方言古帮组字今读声母，可是山西闻喜逢蟹、止、效、流、咸、深、山、臻、曾、梗十摄开口三、四等今读细音的古帮组字在口语里可以变读为，其他帮组字今读细音也不变读，仍读。这里摘录四韵部分字表例字，①②③④分别表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

潘文同时说明，闻喜方言帮组字这种变读现象早有记载。1918年编纂的《闻喜县志》就记录了一些变读字，如兵读丁、标读刁、扁读典、平读停、皮读提、贫读停临切、撇读铁上声、眉读厘、苗读辽、民读临等。1929年闻喜人崔盈科所写《山西闻喜之方言》也举过类似的例子，如“明读凉，命读令，庙读料，饼读顶”等。显然，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方言语音现象。

山西方言的这种丰富性和特殊性很早就吸引了中外研究者的注意。我们应该首先提到瑞典汉学家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以及他的著名著作《中国音韵学研究》（Etudes sur la Phonologie Chinoise）。高本汉被认为是利用汉语方言材料构拟汉语中古音和上古音的第一人，他研究33处汉语方言，其中山西占了8处：

归化城（朔平府）

大同（大同府）

太原(太原府）

文水（太原府）

太谷（太原府）

兴县（太原府）

平阳（平阳府）[今临汾]

凤台（泽州府）[今晋城]

高本汉所著《中国音韵学研究》共分四卷，中文本由赵元任、罗常培、李方桂合译，于1940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94年商务印书馆缩印重出新版。第四卷第十八章第537～731页是“方言字汇”，排比22处方言的3000多个字音，反映了古今音的演变和方音之间的异同。其中收入山西方言7处，没有收平阳。可见，高本汉对山西方言特别重视。

其二，山西方言调查研究的丰富积累。20世纪50～60年代我国兴起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高潮，山西方言的调查研究不落人后，也进行了大面积的实地调查记录，最后由山西省方言调查指导组编成油印本《山西方言概况》（语音部分），其中包括很多地点的方言音系，以及读音对照表。但是对山西省方言真正深入、全面的调查则始于80年代后期。1987年《中国语言地图集》出版，把山西省以及周边有入声的方言分立为“晋语”，作为汉语方言十大类之一，引发广泛讨论。学术讨论是学术发展的最有力推动力。自此之后，山西方言的调查研究步入快车道。据张振兴等辑录的《中国分省区汉语方言文献目录（稿）》一书的大概统计，截至2010年，山西省共有方言文献978条，内含“晋语”的方言文献多达556条，其中1987年以前的文献仅仅68条，而1987年以后二十多年中的文献却达到488条，是以往年代文献数量的7倍多！

关于山西省的方言研究，学术精品很多。例如侯精一、温端政主编《山西方言研究》（1989）和《山西方言调查研究报告》（1993），侯精一著《现代晋语的研究》（1999），温端政主编“山西省方言志丛书”（1982～1995），吴建生、赵宏因编纂《万荣方言词典》，乔全生主编“山西方言重点研究丛书”（1999～），乔全生著《洪洞方言研究》（1999）、《晋方言语法研究》（2000）、《晋方言语音史研究》（2008），沈明著《晋语语音研究》（2022）等。这些论著涉及山西境内的晋语和中原官话，都值得读者仔细一读。尤其是以下三种著作应该引起更多的重视。

①温端政主编的“山西省方言志丛书”。该丛书起编于1982年，终编于1995年，1984年著名语言学家李荣教授亲自为其作序，先后由语文出版社和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出版。包括新绛、忻州、长治、武乡、长子、吉县、大同、平陆、永济、介休、清徐、文水、陵川、沁县、临汾、和顺、屯留、襄垣、山阴、汾西、左权、怀仁、盂县、临县、定襄等37种方言志，大致涵盖山西省主要的晋语和中原官话方言。每种方言志都有详细的音系描写或说明，大部分方言志都有同音字汇或词汇表，有的还有比较详细的语法说明。该丛书为山西省的方言分区和晋语的分立提供了重要的语言事实依据。

②侯精一、温端政所著《山西方言调查研究报告》。1993由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出版。本书详细描写和讨论了山西方言主要的音韵特点，包括文白异读等语音特点，同时排列了山西42个地点方言272个字目的字音对照，以及116条词语对照。还有山西8个方言代表点53个语法例句的对照。在这个基础上，绘制了50幅山西方言地图，并且据此把山西101个地点方言分为六区：中区（21）、西区（15）、东南区（15）、北区（25）、南区（24）、东北区（1）。大致说来，中区、西区、东南区、北区相当于晋语地区，南区相当于中原官话汾河片，东北区只有广灵县。就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而言，该书是调查研究山西方言绕不过去的一部重要必读书。由于篇幅限制，实际所收地点的方言字音、词目数量都有限，但仍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③乔全生主编的“山西方言重点研究丛书”。该丛书起编于1999年，按照事先约定的“成熟一本出版一本”的原则，不设终编年限，也没有预设出版多少种。分别由北岳文艺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陆续出版。截至2022年，已经出版十辑共70种。该丛书已经出版的方言地点基本涵盖以上“方言志丛书”和“研究报告”所涉及的方言地点，但其中所包含的内容和材料都比以上“方言志丛书”丰富得多，反映了山西方言调查研究的发展和深入。

以上说的两个因素，是《山西方音字汇》成为一部好书的最重要原因。没有山西的方言背景，没有几十年来山西方言调查研究的积累，是不可能编纂成功《山西方音字汇》的。当然，我们也很高兴地看到《山西方音字汇》在这个基础上所做的创新。调查的方言地点、收录的单字数量都是以往的论著不能相比的，这对于山西方言本身的比较研究，以及与其他汉语方言广泛的比较研究，都是具有重要价值、重要意义的。

《山西方音字汇》是山西方言研究、汉语方言研究的又一个重大工程，是中国语言学研究的一项基础建设。书成众人之手，是非功过不能算在一个人头上，自有后来者评说。但若论功说事，乔全生教授当为首功。

乔全生教授专治音韵学和方言学，同时也广涉其他学问，学养涵深，为学界所知。他几十年来尤其专注于山西方言的调查研究，出版和发表过一批重要论著，主持并担纲很多重要研究课题，时有新见，为同仁所敬服。上文已有略说。他不久前才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近代汉语方言文献集成》的编纂出版工作。我在为挚友马重奇教授《明清以来濒危中西闽方言文献发掘、集成与研究》所作的序言里（《汉语学报》2023年第1期）有一段话是涉及乔全生教授的，不嫌赘述，迻录如下：

乔全生（陕西师范大学语言科学研究所），申请成功2010-2018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计划收集、整理和编纂《近代汉语方言文献集成》，包括十大方言区的历史文献，少则几卷，多则几十卷。总数309卷，共14辑。商务印书馆于2019年12月正式出版第一辑《近代汉语官话方言韵书韵图文献集成》22卷。至2022年底，已经出版146卷，其他各卷将于2023年底出齐。乔全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三年多前他还在山西大学，我专程到太原访问他的语言科学研究所，看到几十大卷文献集成的复印件、影印件、手抄件堆满一间办公室。听他详细介绍这些文献的收集整理过程，动情之处，我们都含泪倾听。我对乔全生教授和他的团队全体成员肃然起敬，十分敬佩！

刚完成一件大事，又见五卷本《山西方音字汇》，几乎是马不停蹄，于我是很难想象的，但乔全生教授做到了。这需要学识和远见，又需要胆识和魄力，还需要有甘于奉献的精神，当然还需要特别的勤奋和努力。我知道汉语方言学界里，像乔全生教授这样的人才大有人在。非常期望有更多的同仁，担当起各个省区的类似于《山西方音字汇》一类的方言学基础建设的重任。基础建设做好了，我们将迎来汉语方言学更加辉煌的未来！

2023年中秋国庆节期间

写于北京康城花园

新书速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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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方音字汇（全5卷）

乔全生著

2024年12月出版 / 定价2000.00元

ISBN 978-7-5228-3889-2

内容简介

《山西方音字汇》收入山西省107个县市区汉语方言点2943个单字音材料，并附各个方言点声韵调表及连读变调表。单字音材料按中古音果、假、遇、蟹、止、效、流、咸、深、山、臻、宕、江、曾、梗、通十六摄顺序排列，字目下标出反切及音韵地位，方言字音用国际音标标写，声调以数值记音。对一些方言读音和词义作出注释，标出文白异读、新老派异读、又音等字音差异。字目索引以普通话音序排序。全书比较全面、完整、系统地记录了山西省境内各县市区方言语音现状与差别，对山西方言研究、汉语方言语音研究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对普通话教学、语音识别与合成，对山西方言保护与传承有重要的应用价值。

作者简介

乔全生，山西临汾人，中共党员。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核心专家组专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语言科学研究所所长。山西省首批“三晋学者”特聘教授。《北斗语言学刊》主编。《汉语方言学大词典》副主编。兼任中国音韵学研究会会长。主要从事汉语方言学、汉语语音史教学研究工作。发表学术论文100余篇，出版专著10余部，主编《近代汉语方言文献集成》14辑309卷、“山西方言重点研究丛书”10辑70部、《中国语言资源集·山西》10卷。“语言科学研究所”获先进集体称号1次。本人获“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奖”先进个人称号1次，第十三届北京大学王力语言学奖二等奖1次，山西省、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4次，山西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会科学）一等奖4次，山西省五一劳动奖章1次。主持并完成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重点项目、一般项目、西部项目各1项,完成教育部、国家语委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专项项目多项。

方言音系简介／1

一太原小店区话声韵调／3

二太原尖草坪区话声韵调／5

三太原晋源区话声韵调／8

四阳曲话声韵调／10

五古交话声韵调／13

六清徐话声韵调／16

七娄烦话声韵调／18

八晋中榆次区话声韵调／19

九交城话声韵调／21

十文水话声韵调／24

十一祁县话声韵调／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