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万人打不过三万
新视角读《汉书》之四
文/宋玉山
刘邦的称帝之路，艰难曲折。他多次吃败仗，败得最惨的一次，是彭城之战，五十六万大军竟然被项羽三万人打败，而且伤亡惨重。有人据此指责刘邦无能，其实，彭城大败的原因是复杂的。
《汉书》记载，刘邦平定三秦以后，出关东征，夺取天下。大军走到洛阳，一位老人拦住去路，号啕大哭。他告诉刘邦，说项羽杀了义帝，并且咬牙切齿说：“项羽无道，杀害其主，天下之贼也。”刘邦一听，觉得大有文章可做，马上也号啕大哭起来，而且是“袒而大哭，哀临三日”，表现出无比悲痛。然后，下令三军穿孝，为义帝发丧，同时昭告天下，发誓为义帝报仇。刘邦的东征大军，俨然成了讨伐无道的正义之师。
刘邦东征道路上，沿途有魏王、韩王、河南王、殷王、赵王等诸侯王。这些诸侯王，或因刘邦出师有名，或慑于刘邦军威，都表示愿意帮助他，去讨伐有罪之人。各诸侯王的兵力加在一起，达五十六万之多。然而，这些诸侯王，大多是项羽封的，并非真的愿意与项羽为敌，而是各怀鬼胎。联军人数虽多，表面上看声势浩大，但缺乏统一指挥和协调，属于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不堪一击。
由于有沿途诸侯王的支持，刘邦东征没有遇到阻力，顺利抵达彭城。彭城，就是现在的徐州，是项羽的都城。项羽不是政治家，也不是谋略家，只是一介武夫。秦朝灭亡以后，项羽主宰天下，但他没有登基称帝，而是封了十八个诸侯王，自称西楚霸王，回到彭城。
不料，分封不久，诸侯之间开战，天下又乱，项羽四处忙着镇压，此时正在率大军在齐国作战。由于彭城空虚，刘邦没费多大力气就打了下来。这胜利来得太容易了，刘邦得意洋洋，不由得飘飘然起来。刘邦这次进彭城，与当年入咸阳大不一样，他毫不客气地在楚宫住下，把项羽的美人和财宝都笑纳了，随后大摆宴席，庆贺胜利。将士们也都飘飘然，天天置酒高会，欢呼畅饮。俗话说，骄兵必败，彭城之战未打，联军失败的命运就注定了。
项羽得知老巢被占，心中大怒，他留下大军继续在齐国作战，自己只带三万精兵回救彭城。项羽知道联军是乌合之众，对打败联军信心十足，他又善于以少胜多，当年巨鹿之战，他也是用数万之兵，击垮了秦军几十万主力。项羽打仗确实是把好手，他没有从东北方向攻击联军，因为东北方向是齐国，是项羽回兵的必经之地，刘邦可能会重点防御。项羽率军悄悄绕到彭城西南，趁其不备，拂晓突然发起攻击。
联军还沉溺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又在沉睡，毫无防备，顿时乱作一团。项羽士兵因家乡被占，家人不知死活，报仇心切，人人不惧生死，个个奋勇向前。项羽更是一马当先，喝声如雷，大刀闪过，人头滚滚。联军士兵大都在巨鹿之战中，亲眼目睹过项羽神威，畏项如虎，人人胆肝俱裂，个个争相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兵败如山倒，联军士兵互相拥挤，自相践踏，落入睢水者不计其数，致使睢水断流，惨景不忍目睹。
刘邦不能约束部队，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只好带领身边少数士兵落荒而逃。楚军很快追了上来，把刘邦团团围住。刘邦眼见厄运难逃，束手无策，仰天长叹。
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楚军大乱。刘邦趁机逃脱，身边只剩数十人。这大风刮得太及时了，看来是天不灭刘。刘邦一路西逃，路过沛县时，想带上家眷，不想家眷已经逃散，没有找到，结果刘邦的父亲、哥哥和妻子，都做了项羽的俘虏。
刘邦继续西逃，身边人更少了。路上恰巧遇见自己的一双儿女，就是后来的汉惠帝和鲁元公主，便载上他们一块逃命。楚军还在后面紧紧追赶，追兵越来越近，刘邦大急，为了减轻车子重量，狠狠心，把儿女推下车去。两个孩子大哭，夏侯婴不忍，跳下车把他们抱了回来，才使他们幸免于难。
刘邦的马车跑不过楚军骑兵，项羽的部将丁公追了上来，将刘邦截住，眼见刘邦在劫难逃了。刘邦从车上站起身，向丁公拱手施礼，说道：“我们两个都是贤者，贤者之间怎么能互斗呢？”丁公沉吟一会儿，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放刘邦走了。等到刘邦灭了项羽、登基称帝时，丁公自认为对刘邦有救命之恩，跑去邀功。想不到刘邦却对大臣们说：“这小子，作为项王的臣子却不忠，致使项王失去了天下，你们不要学他。”下令把他杀了。
彭城大败，刘邦固然应负责任，但奇怪的是，刘邦的高级参谋张良、陈平，还有一批能征惯战的将领，像曹参、周勃、灌婴、樊哙等人，都在彭城战场，却没有一人献计或提醒刘邦，是否也难辞其咎？可惜，韩信当时不在军中，他奉刘邦之命围攻废丘。如果韩信在，或许能避免彭城之祸。
彭城惨败，刘邦清醒了许多。他认识到，打败项羽，不是件容易事，也不能光靠他一个人。刘邦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拿出函谷关以东的土地，封赏给有功之人，激励他们合力共同对付项羽。
实施这一重大决策，是刘邦能够战胜项羽、得到天下的重要原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