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从前我最怕过冬天。每到十二月就缩着脖子盼暖气,出门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可自从前年寒假被朋友拽去哈尔滨,我竟然连续两年主动往零下三十度跑,现在甚至觉得:看过哈尔滨的雪,其他雪景都成了将就。
第一次站在松花江冰面上时,我差点被晃瞎了眼。正午的太阳照在冻得瓷实的江面上,整片冰原闪着钻石碎屑般的光芒。道里区的老房子顶着半米厚的雪檐,像撒了糖霜的姜饼屋。最绝的是冰雪大世界的冰雕,傍晚六点蓝光亮起的瞬间,上百座冰建筑同时泛起幽蓝,比《冰雪奇缘》里的城堡还魔幻。
在亚布力滑雪场摔了二十几个跟头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东北人管这叫"粉雪"。这里的雪干燥蓬松,摔下去像跌进棉花堆,连雪镜里沾的雪花都是完整的六边形。对比之前在河北滑雪场的经历——那里的"雪"更像是掺了沙子的碎冰碴。
中央大街的面包石被冻得锃亮,我捧着马迭尔冰棍边走边啃,鼻尖冻得通红也舍不得进屋。防洪纪念塔前的冰滑梯排着长队,大人们笑得比孩子还疯。最震撼的是深夜的圣索菲亚教堂,冰灯勾勒出洋葱顶的轮廓,把百年老建筑变成了水晶宫。
在伏尔加庄园遇见位雕冰灯的老匠人,他拿着冰铲跟我说:"咱们这的冰要取松花江活水,冻出来的冰透亮没气泡,能雕三层镂空。"难怪哈尔滨冰雕能在世界拿奖,连冰酒吧的杯子都是整块冰凿出来的,威士忌倒进去会泛出琥珀光。
今年朋友约我去长白山,我翻出照片对比:哈尔滨的雾凇像开满梨花的玉树,长白山的雪松就显得灰扑扑的;雪乡的雪蘑菇确实可爱,但比起冰雪大世界百米高的主塔,总觉得少了点气势。最后大家改道去了云南,我在玉龙雪山上裹着租来的丑羽绒服,满脑子都是中央大街的貂皮大衣多么贵气。
更"可怕"的是口味被养刁了。在南方餐馆吃到改良版锅包肉,甜腻的番茄酱让我直皱眉——地道的哈尔滨锅包肉该是呛鼻的白醋香。现在看见红肠就下意识比较:这根不如秋林公司的果木烟熏味正,那根比不过商委红肠肥瘦相间的口感。
从冰雪大世界回酒店的路上,出租车师傅笑我捧着冻梨啃得欢实:"你们关里人就是图新鲜,我们天天看这些冰啊雪的..."他不知道,正是这份浑然天成的冰雪魔法,让我们这些南方人着了魔。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看过哈尔滨的冬天,其他季节都成了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