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国民党定都南京之后,国民党中央党部就设在湖南路10号。1935年10月1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就在这里正式开幕。9时20分,100多位国民党中央委员步出大礼堂,一起来到中央政治会议厅门前摄影。然蒋介石不知何故没有来。

大约9时35分,摄影结束。委员们陆续转身走上台阶,突然记者群中闪出一人,拔出一把6响左轮手枪,高呼:“打倒卖国贼”!向正准备离去的汪精卫连击三枪,汪精卫应声倒地。慌乱中张学良急奔上去,和开枪者搏斗,开枪者手腕一松,手枪落地。这时,汪精卫的卫士立即开枪还击,此人胸、肺连中两弹,从他的身上搜出一张,新闻记者证,号数是63,上面写着“晨光通讯社"记者孙凤鸣。

一名记者为何要刺杀当时的行政院长汪精卫?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谁是幕后的策划者呢?

“刺汪案”的真相可谓扑朔迷离。不过,对于刺汪案的来龙去脉,中共地下党组织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究竟是谁策划了这起震动全国的暗杀事件?中共地下党组织又是如何得知真相的呢?

孙凤鸣因伤势过重,送医院后不久就死亡了。特务们根据从孙凤鸣身上搜出的那张记者证,找到了,设在南京陆家巷23号的晨光通讯社。但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特务们又在申报成立晨光社的表格中,找到了通讯社社长的名字——胡云卿。他,就是民国史上大名鼎鼎的百变刺客!胡云卿只不过是一个化名,他更为人熟悉知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华克之。不过,这同样是一个化名。



华克之像

华克之,1902年12月20日,出生在江苏省宝应氾光湖五里埠人,幼名华皖。他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就加入了国民党,华克之的父亲,是一个坚定的“三民主义者”,参加过辛亥革命。在父亲的影响之下,华克之20出头就担任了国民党南京市党部的青年部长,被公认为是国民党内部难得的青年才俊。

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从一名满怀抱负的年轻国民党人,转变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百变刺客。王亚樵,上海滩恐怖暗杀组织斧头帮帮主。正是这个人,改变了华克之的人生轨迹。两个传奇式的人物凑到一起,自然要干一番大事业。由于王亚僬的缘故,华克之开始从一名年轻有为的国民党干部,向百变刺客转变。



王亚僬

1934年11月初,在南京陆家巷23号的后院,一个名叫“南京晨光通讯社”的新闻社成立了。华克之化名胡云卿,摇身一变成为了这家通讯社的社长。晨光社策划了多次次讲的行动,但皆流产。直到1935年的秋天,他们终于等到了个机会。

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步伐加紧,而蒋介石在签订媚日投降的《塘沽协定》后,全力以赴,指挥内战,迫使红军撤离中央根据地,开始长征。国内形势的恶化,更加促使他们加快步伐,早日诛灭元凶。1935年10月1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在南京召开,华克之他们预定在此次会议上动手。

华克之有一个同乡挚友,叫陈惘之,是一名共产党员,也是中共党组织与华克之之间的联系人。得知了华克之刺蒋计划后,陈惘之,向上级进行了汇报。中共党组织当即告诉陈惘之:“无产阶级政党不鼓励暗杀”。陈惘之,随即将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华克之,但华克之仍坚持己见。



王亚僬与“铁血锄奸团”成员

刺杀蒋介石的任务,最终由孙凤鸣执行。为了,保证通讯社其他成员的安全,华克之安排除孙凤鸣以外的所有人,在10月28日,也就是行动前四天撤离南京。

四天后,也就是1935年11月1日,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在南京正式开幕。按照议程,汪精卫发言结束后是合影时间。可在摄影场上等了很久,100多名中央委员还是没等到蒋介石的出现。

作为国民党最重要的领导人,蒋介石却“无故”不参加会议集体合影,这让人们很容易联想到他与刺汪案的关系。蒋介石在1935年10月1日,也就是出事当天所写日记里是这样说的:“到党部开六中全会之礼节亦纷乱如故,犹未改正,不胜悲愤。将至摄影场时,一出门即当头遇见倭人,察其形色,似专候余之出来者,心犹疑滞。及至场所情形混乱,心更痛戚。乃因悲慨独回议场,不愿摄影”。根据这段日记,蒋介石没有参加合影,显然有偶然的成分。另一个均未提到的细节是,蒋介石出门时,迎面遇到一个日本人,似乎专门在等蒋介石出来,这也引起了蒋介石的警觉。此时正值中日关系紧张,日本记者出现并伺机访问蒋介石也属正常,但蒋介石的过分敏感与警觉反而保护了他。



蒋介石

据说,当时蒋介石也曾让汪精卫不要去合影,但汪精卫见100多名中央委员已经等候多时,坚持参加。汪精卫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差点成了蒋介石的替死鬼。汪精卫夫人陈璧君抓住蒋介石不在摄影场这一点,指责蒋介石就是暗杀事件的幕后主使。蒋介石百口莫辩,为尽快洗脱嫌疑,命令戴笠限期破案。

在华克之安排撤离的名单中,有一个叫谷紫峰的人。11月16日上午,

谷紫峰在上海火车站北站被捕,经不住严刑拷打,凡是他所知道的,全都供了出来。华克之的真实身份,也就因此被国民党方面得知。华克之侥幸逃过了这次追捕,但是汪案中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幸运。晨光社的其他成员以及晨光社有来往的人一一被捕。华克之的同乡挚友、共产党员陈惘之,未经审理就被秘密处死,牺牲时年仅27岁。



陈惘之像

1936年初,一封名为《为南京晨光通讯社做烈士逝世一周年纪念告全国同胞书》书的文章,以挂号信的方式寄到了蒋介石的手里。信的寄出地址,是香港九龙商会;写信人,就是华克之。这封信一方面总结了失败的教训,更刺激了一下蒋介石。信中说,“我本来的目的是要刺杀你,只是被汪精卫带你饮弹了”。蒋介石很生气,下令把悬赏从五万大洋提高到十万大洋,抓捕华克之。

参与刺汪行动的同志中,除华克之成功逃脱,大多数人都死于国民党特务的鹰爪之下,华克之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经过血泪反思,他决定积极筹备,亲赴延安,向党交心。

经过近两个月的辗转,1937年5月1日,华克之抵达了延安。5月4日下午,一个同志将华克之带到一间瓦房里。一位身材高大、额头宽阔的人坐在里面,看到华克之进来,两眼溢出笑意,显得既亲切又温和,这让华克之喜出望外。因为,眼前这个人,就是共产党领袖毛泽东。



毛泽东在延安

华克之向毛泽东说明,自己来延安的目的就是为了投身革命。两个要求,一是到前线杀敌;二是去抗大或者陕北公学学习。

毛主席考虑了一下,对他说:“抗大、陕北公学你暂时都不能去。现在每天都有大批的青年,用卡车送到延安,不可否认都是爱国青年,但是我们也不能保证,难免有一两个特务混进来。他们若向蒋介石汇报,刺杀汪精卫的人,现在在延安,这样我们就被动了,把你交出去好,还是不交出去好?交出去,我们共产党不会这个样子做;不交出去,现在正是国共合作时期,蒋介石要人,我们不给,到时候可能会影响到两党的合作关系。你还是到南方去,做延安和华南抗日力量之间的'行人’,也就是相当于通讯员、信使”。华克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当面表示:“主席的安排,克之万死不辞”。



延安

1937年7月7日,华克之带着能证明其身份的绝密信函和毛泽东的嘱托,绕到北平,南下广州,到达九龙。

1938年,香港皇后大道18号的门口挂起了一张门牌,上面写着粤华公司。公司对外称作的是茶叶生意,其实,这里是潘汉年和廖承志一起建立的八路军驻港办事处。华克之被推荐给潘汉年。从此,华克之正式成为潘汉年的工作伙伴。潘汉年指派华克之返回上海,当时的上海是远东最大的情报中心,是国民党中统、军统各种特务机关活动的重要据点,苏联和第三国际也同时在这里设有情报活动站。华克之化名张健良,担任华南情报局在沪港两地情报班子的联络人。他凭借着对上海的熟悉和各种广泛的社会关系,来往于上海和香港之间,一路畅通无阻。



潘汉年像

1939年底,经廖承志和潘汉年的介绍,华克之成为当时第一个由毛泽东特批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1941年到1942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人民抗日战争最困难的时期。中共中央特别警惕重庆与南京伪政府合流,联手对付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而收集证据的任务,就交给了华克之等人。经过反复筹划,华克之决定选择从南京伪政权的一个核心人物着手,这个人就是周佛海。周佛海,1938年12月随汪精卫投敌,在汪伪政府里充任“行政院副院长”、“军委会副委员长”等要职,是仅次于汪精卫、陈公博的实力人物。显然,周佛海是沟通日、蒋、汪关系的关键人物,要想获得重要情报,从这个人身上下手,再合适不过。

受潘汉年指派回到上海后,华克之就与生死之交任庵取得了联系。任庵与国民党高层的关系十分深厚。任庵不齿周佛海的行为。但最终,华克之还是说服了任庵,并亲自担任任庵的贴身侍卫。周佛海对于任庵的主动示好,欣喜若狂,并与之很快交往甚密,常常邀请任庵到家里去做客,而华克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周佛海家里的常客。

在日本投降之前的一段时间,华克之几乎完全掌握了周佛海的重要动态。

1949年初,人民解放军的百万雄狮已饮马长江边,总统府城楼上的青天白日旗,永远地消失了,新中国即将诞生。华克之正在香港和潘汉年一起忙于礼送民主人士北上,敦请他们对于如何建设新中国予以指导。华克之没有想到,时隔几年,一场没顶之灾却突然降临到自己身上。

1955年,潘汉年莫须有的“通敌叛国”案发生,长期在潘汉年领导下工作的华克之,亦被“请君入瓮”。他那时正在一所医院里治疗,很轻易地就被专政机关带走了。

华克之的性格和他前半生的经历一样奇特,他重感情而又豁达,他很倔强而又能逆来顺受,因此,他能在1955年开始的厄运中活下来,在一场持续十年的大动乱中活下来。

1983年,国内外一些报刊开始披露回忆文章和资料,揭示半个世纪以来神秘莫测的一桩政治巨案的真相,刺蒋、汪案的组织者和指挥者,华克之就成为举世瞩目的人物。

早年奉戴笠之命,追击华克之终无所获的沈醉知道华克之还健在的消息后提出真诚的请求:请允许我见见华克之,一则是向华克之请罪,二则是想看看华克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晚年的沈醉

华克之收到沈醉发出的信息后,欣然接受。在欢度国庆34周年后的一天,华克之的手和沈醉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沈醉把《我这三十年》这本著作送给华克之,华克之也深知沈醉不平凡的经历。非常赞赏沈醉归向人民后的作为,热情地称呼“沈醉同志”,并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在历史上曾经干戈相见,但现在不是殊途同归,走到一起来了吗”?

1998年1月7日,华克之在北京与世长辞,走完了他96年的传奇人生。



老年时华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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