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刚过元旦几天,身在长沙的杨开智便已经迫不及待要前往北京,他带着妻子李崇德前去北京寻找良医,但是此行,杨开智心里知道,看病事小,他心中想要做的,是见一见毛主席,自从1966年最后一次书信来往,两人已经将近10年断绝联系。
十年的时间,杨开智过得不错,毛主席自然是知道的,但毛主席过得怎么样,杨开智就不知道了,当年毛主席把杨开智叫做哥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多年的羁绊,却血浓于水。
杨开智始终记得,在他的父亲杨昌济别世时,毛主席亲自照料前后,不是儿子,胜似儿子。
但此行的难度不小,毛主席此时身体确实不好,在中南海基本已经很少见客,当杨开智到达了北京之后,毛岸青的妻子亲自接待照料,在病床前,杨开智诉说了自己对毛主席的思念,邵华听后潸然泪下。
随后,在两人的决定下,杨开智将一张《红米之歌》的剧照,以及自己写给毛主席的一封信,交到邵华的手里,让她帮忙转交给毛主席。
不久之后,在菊香书屋的毛主席收到了这张剧照以及杨开智的亲手信,看着信中的字,毛主席已经能感觉到杨开智的手握笔少了些力气,但字体一如当年的模样,只是跟随着人一样,变得衰老罢了。
得知杨开智在北京等待自己,毛主席立即安排工作人员让他们打电话把杨开智请过来,说要见一见杨开智,工作人员左右为难,医生百般强调,毛主席此时不能见客,听闻这些话语,主席暗自神伤。
随后告诉身边的秘书:
“见杨开智的事情,列为一级待办,身体好了,立马就要见他”。
只不过,此后的事情太多,见面太难,毛主席已经太老了,念头与实现并不像年轻时一样,说做到就能做到,而一开始收到毛主席回信的杨开智非常开心,但随着1976年的9月,神州的哀鸣响彻大地,杨开智默默流下眼泪呢喃道:
“润之啊,润之”。
杨开智,就是杨开慧的兄长,毛主席的大舅子。
毛主席比杨开智年长五岁,但是毛主席跟随着杨开慧,叫杨开智为哥哥,但在杨开智的心里面,毛主席更像是兄长。
毛主席的恩师杨昌济早就看出毛主席的经天纬地,杨开智同样看好毛主席,在毛主席离家革命的年代,杨开智百般照料自己的妹妹以及外甥们,而在1930年,杨开慧被湖南军阀秘密逮捕,最终遇害于识字岭。
听闻妹妹的生命惊变,杨开智内心痛苦不已,在家中与母亲妻子嚎啕大哭,时代的巨变让他不知所措,一方面是妹妹的勇敢让他愧疚,一方面是家庭需要运转,他不能做出多余的事情为妹妹伸张公道。
而这一切,杨开智的女儿杨展都看在了眼里。
当杨开慧被秘密枪决时,杨展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看到父亲杨开智和家人满面泪水,她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愤怒,随后也流下了眼泪,她擦干眼泪后,坚定地对父亲说:
“爹,我去把霞姑背回来,为她报仇”。
这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站在悲痛之中所想的话,杨开智自然不敢让自己的女儿独自踏上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学校中的训育主任,一个国民党特务向上级报告了杨展的活跃表现,暗中准备对她进行抓捕。幸运的是,党组织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并提前通知杨展转移。
就在她即将踏上延安之路的时候,父亲杨开智依依不舍,恳求她再等一学期,把高中毕业证拿到。
但杨展的回答毫不犹豫,带着坚定与决绝:
“我读书不是为了毕业证,而是要向姑姑一样为了革命”。
就这样,18岁的杨展,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往延安的旅途,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革命的憧憬与向往,延安这个为无数革命先烈所向往的圣地,早已成为她心中最坚定的目标。
到了延安,杨展终于见到了毛主席,对于侄女克服万能来到这里,毛主席感到欣慰,并对她说:
“你要好好在陕北公学学习,成为一个对革命有用的人”。
延安的学习与生活条件虽然远不如长沙的富足,但对于杨展来说,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她一边勤奋学习,一边积极参与劳动,逐渐融入到了延安的革命大潮中。
杨展作为革命烈属,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革命不仅需要聪明才智,不仅需要动人心弦的话语,更需要脚踏实地的努力与奋斗,需要沉默地劳动。
随着时光流逝,杨展在革命队伍中逐渐成长。
1941年,杨展随同青年学生前往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在那里开展抗日事业,此时的杨展,已经直属队的总支委员,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党中央决定让各个小队分开撤退,但杨展所在的小队人数不多,且大部分成员未曾经历过战斗,撤退的过程略显艰难。
到了晚上,她们选择在滚龙沟西坡驻扎,但敌人依然找到了她们的藏身之地。
日军带着武器悄悄逼近,紧张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小队,就在队伍危难之际,杨展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策:
“你们先上,我来殿后”。
就在她鼓励一位女同学爬上陡坡时,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了沉寂,杨展被子弹击中,倒下了,队友们眼睁睁看着杨展倒下,却无法回救,只能继续撤退,甩掉敌人后,队长和通讯员拼尽全力赶回寻找杨展。当他们找到杨展时,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昏迷不醒。
队长焦急地将她抱在怀里,拼命地给她灌水,并呼唤她的名字,终于,杨展睁开了眼睛,但她的声音却虚弱无力:
“队长,不要管我,我不行了,你们快转移吧!等抗战胜利了,再告诉我的父母”。
话毕,杨展就在晋察冀永远地沉睡了。
杨展在战斗中英勇牺牲,年仅21岁。她的离去对于家人、同志,乃至整个革命队伍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身处延安的毛主席得知此事之后,沉默许久,杨展实现了她的承诺,走上了一条跟杨开慧一样的道路,毛主席很为她骄傲,但作为姑父,作为亲人,毛主席怎么能不悲伤呢?
杨展牺牲之事,一直到长沙解放之后,杨开智才得知。
1949年8月5日,长沙迎来了和平解放,杨开智激动万分,终于可以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但是,当他前往解放军询问女儿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得到杨展的消息。
几天后,毛主席亲自发来一封电报,告诉杨开智,杨展已经英勇牺牲,毛主席告诉杨开智,展儿就跟那些在战场上倒下的革命英雄们一样,英勇地站好了自己的岗位,杨展是伟大的,是令人钦佩的。
看着这封电报,杨开智的内心仿佛被一块沉重的巨石压住,泪水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杨展是杨家革命战士之中的一员,更加深了毛主席与杨家的羁绊,在毛主席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是杨家的一分子。
当时间来到1962年11月,杨开智与杨开慧的母亲向氏走到人生尽头,她也曾是毛主席唤为母亲的心中至亲。
长寿的她在长沙悄然离世,而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在北京的毛主席听闻后,心中痛惜,立刻向杨开智发出唁电,向杨老太夫人的离世表示哀悼,毛主席给杨开智寄了一封信。
信中不仅有毛主席深情的慰问,还附上了500元的丧葬费,并提出希望杨老太夫人与杨开慧能合葬在一起:
“开智同志:惊悉杨老夫人仙逝,心中万分哀痛。望你与尊夫人节哀顺变。现随函附上五百元,聊表哀思。葬礼可与我挚爱之妻杨开慧同志合墓举行。两家本为一家,血脉相连,不分彼此。望你们节哀,保重身体了”。
得到了毛主席的来信,杨开智心中的痛苦有所减少,正如过去一样,毛主席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总是会站在他的身边,有了毛主席的安慰,杨开智打起精神处理一切。
杨老太夫人的葬礼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庄严肃穆,家中的正厅临时摆放了一张书案,书案上摆放着毛主席亲笔写来的唁电,周围的亲朋好友、革命战友纷纷来到杨府,送别这位经历了数十年风雨的老人。
随着故人老去或是故去,杨开智成为了毛主席晚年是最重要的亲人之一,但时间到了上世纪60年代,因为特殊时期,毛主席减少与亲人好友之间的联系,杨开智对此也能理解。
直到1976年,杨开智听闻了毛主席身体已经不好,所以迫不及待前往北京。
世上最可惜之事,莫过于咫尺之间,却仿佛天涯之远。
1976年的九月过后,杨开智老先生仿佛总是能够看到毛主席,他眼中的毛主席一头乌黑亮发,剑眉星目,穿着长衫带着笑容,大大方方向他走来。
他知道,那是少年润之,也是他心中最深刻的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