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30日晚,这是一个月色暗淡的夜晚,刘志高等一伙暴徒从秘密据点血酒盟誓以后,手持凶器幽灵般地来到了湖南邵阳市资江河畔的一个僻静泥湾地段。此时草坪上正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叫刘鸿,女的叫王云。

刘志高一声口哨:“快动手!”

申志伟、傅胜华、潘志初、林号质、陶小龙便窜到刘、王面前问道:“你们来到静悄悄的河边干吗?”

“来玩的。”

刘鸿回答的语音刚落,申志伟就举起铁榔头对准刘的头部猛一击,刘的头一偏未予击中,便站起身奔往河边逃命,傅胜华见到刘鸿逃跑,就用火药枪对准其大腿开了一枪。刘当即倒地,申志伟又冲上前去,用榔头对准刘的头部猛击三下,刘当即被打得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潘志初抓住了姑娘王云的头发,迫使她跪地求饶,姑娘连忙说:“你们打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你。”

潘志初凶狠地喝道:“我们没有认错人,就是要杀你们的。”

刚说完,傅胜华便朝其腹部连踢数脚,接着,潘志初拔出匕首朝她的腹部、背部、颈部猛刺数刀,其中一刀刺7、8厘米深,刺断了主动脉,王云姑娘当场惨死在血泊之中。



这对正在热恋中的青年,与刘志高等一伙暴徒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为什么被杀害呢?

原来,自从刘志高纠集一伙暴徒肇事,多次失败后,便恼羞成怒。他把众兄弟训斥了一通,为了训练他们的“胆量”,培养他们的“勇气”,刘志高发出口喻:“你们这些蠢才,每个人去给我杀1-3个人锻炼胆量。”

从3月30日到5月22日短短的54天里,邵阳市公安局值班室,连续接到了3-6起重、特大案件的报告。

杀人练了胆,这伙暴徒决不会就此罢休,他们除制造上述凶杀案外,还要制造轰动邵阳的血案。

4月10日晚11时许,中南制药厂武装部值班室的一支“五四”式手枪被盗,枪号为6541768,枪内有子弹,还盗走枪套一个,包枪红绸巾一块。

4月30日晚8时许,电闪雷鸣,风飘雨泼,天昏地暗,东区广场派出所民警刘德奇在回所途中,行到建设饭店十字路口地段时,被歹徒用枪击伤。

5月19日晚9时、21日晚10时和22时晚10时左右,在建设饭店、东大路和建设路相交的十字路口,连续发生了三起重大抢劫杀人案,杀死一人,杀伤二人。



“狂龙”刘志高等暴徒连续作案,市民惶恐不安。

案发后,市公安局成立了侦破指挥部,并先后建立了六个专案组,集中精兵良将组织了一支近百人的侦破队伍。

侦破的序幕拉开了。

午夜,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市公安局的侦察员们还在聚精会神地分析案情。经过细致的分析,发现6起案件有共同特点:

第一,都是团伙青年人作案,人数起码超过4人。

第二,罪犯有火枪、刀子、锤子等作案工具。通过伤痕检验,刀痕大致相同。

第三,通过弹壳弹丸的技术检验,证实“4·30”枪击民警的作案工具就是“4·10”案件被盗的枪支。

第四,杀人抢枪,可能有反动组织等严重犯罪活动。

第五,案件发生在东区不到五里的范围内,案犯对现场情况熟悉,属本地人作案。

第六,6起特案发生后,罪犯逃跑方向几乎都往宝成路方向,很有可能在城郊有黑据点。

在分析案情的基础上,公安人员采取了有效的侦破措施:一是反复勘查现场,全面调查摸底。于是,一条又一条可疑的线索,从各个居委会涌来。二是运用各种侦查手段,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了四次大的调查摸底。三是审查并深挖犯罪团伙。四是在23个重点地段、桥梁,布置46名干警日夜守候。

经过18天紧张战斗,虽然挖出了8个犯罪团伙,破获了形形色色的各类案件近百起,案犯几百人,但6大恶性案件的案犯仍然没有挂上号。



夜里,侦查员们翻来覆去睡不着。时间已过去45天了,案情还没有进展,社会上一些人在说风凉话:“公安局重改名了,改为邵阳市粮食局了!”

侦查员们心急如焚。

指挥部针对同志们的思想情绪,和他们一起分析案件,“3·30”案件发案时,人们不是同样看见一伙人骑单车逃离现场吗?这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有着必然的内在联系。这6起恶性案件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目的是趁地市合并混乱之际,与政府为敌,制造恐怖,大乱邵阳。他们次次漏网,说明龙沉海底,具有一定的隐蔽性。他们人数多,活动频繁,一定有秘密联络点。于是他们决定对6起大案中的盗枪目标中南制药厂“杀”它个回马枪,同时集中优势兵力,把侦察的重点地段缩小到作案频繁的广场周围,蹲点守候抓现行犯。

6月15日深夜,月色朦胧,万籁俱寂,居民们早已神游梦乡,区公安局局长肖长和、侦查员黄双喜,还隐蔽在资江大桥旁。

酷暑炎热,蚊叮加恶臭一起向他们袭来,他们双眼布满血丝,仍旧一动不动地守候着。

“来了!来了!”发现了目标,侦查员精神倍增。

突然,一块大砖头砸向一辆货车,刚出现的两条黑影又像乌龟一样缩了回去。

这是犯罪分子作案前的试探,老练的侦查员没有理睬。

资江河畔,此时只有水浪撞击着桥墩,“哇哇”地怒吼着。

约莫过了半小时,两条黑影又重新出现了,沿着桥头一条小巷的墙根上了昭陵路。只见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手握闪光的匕首,靠近货车,瞪着一双贼眼四下张望,又猛地一挥手,另一条影子像猴子一样窜上了车门。

侦查员老肖拔出手枪,迅速向货车靠拢,就在车门撬开的一刹那,老肖高喊:“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两个罪犯吓得魂不附体,彪形大汉高举匕首,准备行凶。说也凑巧,巡逻侦查员小黄也赶来了。两名罪犯只得乖乖就擒,并缴获了三串钥匙。



经审讯,两个罪犯一个叫申志伟,一个叫陶小龙。对公安人员的问话申志伟闭口不答,陶小龙油腔滑调,避重就轻,并说了两句举足轻重的话:“我交代是死,不交代也是死!”

这肯定与6起重、特大案件有关。侦查员又对三串钥匙仔细分析,并到他们的住所套锁,发现其中两片完全相同的钥匙,都能套开。

这两片钥匙是谁家的?真是个难解之谜。

6月24日下午,“4·30”专案组侦查员刘克聪、王东亮两同志向指挥部汇报:在调查中,据一个违法人员雷某某反映,有一个住在铁沙岭叫“狐狸”的人和一个被运输公司开除的叫“鸡龙”的人,还有黄金机械厂一个叫“三伢子”的工人常常在一起活动,进行偷盗扒窃,并在地区交通局机械厂附近的良种场租了一间房子,经常神出鬼没。

侦查员立即从这个新情况联想到申志伟、陶小龙的三串钥匙。指挥长龚询岳同志说:“看来,弄清这个重要情况是侦破6起重、特大案件的钥匙。”于是,侦破组决定不顾疲劳,迅速查清。经过昼夜不停的苦战,终于查明“狐狸”就是申志伟,“鸡龙”就是化名“腾龙”的陶小龙,“三伢子”就是傅胜华。

调查中听到陶小龙的父亲说:“陶伢子向刘志高学习武术后,越变越坏了,经常深夜不归,不知在外面搞些什么名堂。”

侦查员们听到有“狂龙”刘志高这一重要情况后,睡眠不足的眼睛立即放出光芒,一幅罪犯活动图景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7月6日上午,正值星期天,但审讯室里气氛异常。精干的审讯小组成员端庄地坐在审讯室里,不难看出,他们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陶小龙震惊了,全无往日那种油嘴滑舌的丑态,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公安局预审老将、副局长禹剑峰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罪犯,连连发问,步步紧逼,陶犯无法招架,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精神防线崩溃了。

“在这几天在押时,你托人带什么东西出去了?”

“让人给赵喜保带了一封信,暗示刘志高转移据点。”陶小龙说这话时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了。

“‘狂龙’是丢卒保车,他顾不及你,你还顾及他。”

陶小龙听到了刘志高的化名“狂龙”,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冒金星,惊慌失措。心想看来他们掌握了全部犯罪事实。“我该死,我该死!犯下了弥天大罪,又欺骗了政府。”他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连哭带嚎。

见火候已到,龚指挥长两眼直逼着陶小龙,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陶小龙!你不要再顽抗了,我们今天突然找你询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又说:“人民政府讲实事求是,重证据,不重口供。你的同伙对你落井下石,你80多岁的老祖母,年迈多病的父母,都为你操碎了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应该多为家人、为自己想一想。”这语调虽平稳,却鼎力千斤,掷地有声。

窗外,雷声隆隆,雨花四溅。

室内,陶小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水泥地上。

沉默。

几分钟以后,陶小龙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开始交代:“我在真神面前不烧假香!看来你们已知道了,我们共有6人,首领是刘志高,他自封‘狂龙’,还为我们取了代号,申志伟叫狂虎、傅胜华叫猛龙、林号质叫雄狮、潘志初叫黑豹、我叫腾龙。我们还成立了‘中国枭雄会’,打算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杀掉邵阳最大的官,先杀一些老百姓来练胆取乐,将来威震全国。”

接着,他又抽了一支烟:“刘志高跟我们说,要干就得有枪,他带领我们到城南、城西等13个派出所偷枪、抢枪,跟踪过外地来邵阳出差的民警,也打过电话想把民警骗出来抢枪,甚至到一个民警的屋檐下蹲了三个晚上,但都没有机会下手。我们搞到三枚教练手榴弹,夜晚常常用它在路边桥上砸过路的行人。曾几次在中南制药厂盗枪杀人未成,刘志高发火了。”

“3月30日晚上,刘志高要我们到资江河边练胆、试刀,恰巧碰上了一男一女坐在沙滩上谈恋爱,头头一挥手,大家一齐上去,女的跪在地上求饶,‘你们杀错人呀’。‘我们就是要拿你们开刀。’语音未落,潘志初拿着匕首就是几刀,女的咽了气,男的倒在地上,大概也活不成了。”



三位指挥员对视了一眼,残忍啊!两个无辜者就这样惨死在他们刀下。

房顶上的雨点打得瓦片“唰唰”作响。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4月10日夜晚,盗中南制药厂的枪,是刘志高踢开门,傅胜华进去拿,其他人在外面放哨。”

“前面几次作案都是听他们说的,我是4月份入伙的。4月30日晚,我们在砂子坡电影院门口,看到了一个民警,就跟踪到了一个巷子口,刘志高对准他的背部开了一枪……”

陶小龙从上午10点,一口气交代到下午2点,还交代了“5.19”、“5.21”、“5.22”三次连续抢劫杀人案的详细经过,并交代3月份以来,在资江桥头、汽车站附近等地方盗窃、抢劫单车10多部,现金达一万多元等方面的犯罪事实。

案情真相大白了。

现在的问题是“狂龙”刘志高这个首犯,能否迅速捉拿归案。

深夜,天上繁星密布,石桥乡良种村一片宁静,人们早已鼾睡,侦查员用陶小龙交出的钥匙,套开了黑据点的门,内外四处都埋伏着人,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贯注地守候着,守候着……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手电光也由远而近,侦查员睁大了警惕的双眼。两个青年很快进入了视野,一个左手提酒,右手拿着半只烧鸡,另一个右手摇晃着闪光的匕首,嘴里哼着下流小调,两人渐渐靠近这座房屋,从右侧上楼。

“站住!”一个高个侦查员从黑暗处跳出来,拦在门口。

“不许动,谁敢动,就打死谁?”几乎在同一刹那,又冲出一位侦查员,堵住了去路。

两支乌黑的手枪,对准了他们的胸膛,他们吓得浑身发抖。

当时捕到的是林号质,另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与他到据点来玩的。侦查员当即从林号质身上搜出一把匕首,一串钥匙,依法将他拘留。



凌晨审问,林号质只交代:“我是受刘志高委托,帮他看家的。”

“说得轻巧,仅仅是看家?”

“哦!我想起来了。”林号质一拍后脑,“他要我带封信给‘狐狸’。”

“信在哪里?”

“在……在我家里。”林号质自觉失言,不由得脸色惨白。

6月28日中午,一个头戴鸭舌太阳帽的小青年,来到湘运八车队宿舍三楼林号质的家。

一个老大娘正坐在竹椅上乘凉,他走上前,彬彬有礼地问:“你是林妈妈吗?”

“你是……?”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身穿花汗衫、白西裤的青年。

“我是小李,是林号质的好朋友,在一起学开车的。”

“有什么事?”老太婆凝视着小李。

“哦!是这样,我在长沙碰到林号质,他开车忘了带执照,要我给他带去,请您找一找。”

林妈妈拉开一个抽屉,仔细寻找,又拉开另两个抽屉,这时发现了一封信。

“对了,他说这封信也要我带去。”小李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封未启封的信,装进了口袋。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林妈妈注视着卡车向双坡岭方向开去。汽车迅速驶向市公安局,从车上走下来的小青年就是侦查员小李。

信被拆开,内容是:申志伟、潘志初:千方百计越狱逃跑,出狱后,从云南偷越国境。要继续干下去,暗杀邵阳市市长和市法院院长,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狂龙。

7月5日,侦查员们获得了刘志高从云南中缅边境打回的电报:“7月6日晚返邵。”

指挥部马上部署战斗。要抓捕荷枪实弹的刘志高,需要的是机智、沉着。为了擒住“狂龙”,指挥部决定设六道防线,张网以待。在娄底、邵东、邵阳火车站、邵阳汽车站、黑据点以及他的情妇住处都安排了力量。



7月6日下午3点半,娄底火车站的铁道边、出站口、售票厅,到处是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半小时前,追捕组在娄底市公安局和车站派出所的协助下,对成都开往上海、昆明开往北京的两次快车进行了搜查,均未发现“狂龙”的踪影,追捕组难免焦急不安,“莫非我们获悉的电报是假的?刘志高从昆明发回的电报,明明是6日返邵啊!”

“呜”——汽笛长鸣。

潜伏的追捕组即将跃出战壕,展开一场白刃格斗。大家已经得知,这条身强力壮、正在兴风作浪的“狂龙”,曾获得邵阳市武术比赛第二名。擒住他,既要机智,更要勇敢,还要准备搏斗、流血,甚至牺牲……侦查员吕湘军一马当先,目不转睛地搜索着。人们不知道他早在出发前,就给贤惠的妻子留下了一封遗书:“为缚住‘狂龙’,我不惜一切,虽死无憾。如有不测,你要养好孩子,赡养好老人,我为人民献身深感自豪……”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想法,也是整个追捕组的共同意愿。出发前,指挥长作了交代,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条吃人的“狂龙”捕获,如果他从我们眼皮底下跑掉了,就是欠下了人民的债……

站台上行人如潮,下车的、接人的、叫卖的,摩肩接踵。

“刘志高!”一位老侦查员突然发现了目标,并用眼神向其他人示意,只见“狂龙”两道剑眉直竖,放着凶光,四处窥探。

他走过站台,进入检察厅,登上天桥。侦查员吕湘军、赵平湘、曾旭阳紧跟在他身后。此时,吕湘军一手扣住刘志高的右手腕,赵平湘抓住他的左手,将其扭住,曾旭阳掏出手铐,厉声喝道:“‘狂龙’,你该收场了!”

昔日疯狂暴虐的“狂龙”,想要挣扎,怎奈枪口已顶住他的胸膛,双手已被扣住。

“狂龙”被擒,“雄狮”、“狂虎”、“黑豹”等被一网打尽。



原估计可能发生的一场生死搏斗,化险为夷了。公安人员打开“狂龙”随身带的一口黑皮箱,一支枪号为6541768的“五四”式手枪静静地躺在里面。

刘志高犯罪集团被破获了,邵阳市人民感到由衷的高兴。

9月7日,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刘志高、申志伟、潘志初、傅胜华、林号质、陶小龙死刑。但愿这正义的枪声,能惊醒那些犯罪者的噩梦,使他们早日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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