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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在建立共产党情报局问题上是谨慎的,在情报局建立之后,他对情报局成员的扩大也持反对的态度,拒绝了一些国家的共产党提出的关于加入共产党情报局的建议,比如,在1948年12月18日同德国统一社会党领导人进行的会谈中,斯大林拒绝了德国统一社会党领导人皮克提出的关于加入共产党情报局的要求。
斯大林和莫洛托夫都认为“德国统一社会党加入共产党情报局还为时尚早”,“共产党情报局自身需要时间得以巩固”。“目前许多其他国家的党作出要加入情报局的声明,但暂且都难以满足”。并且,斯大林指出,“统一社会党最好强调突出他们相对于莫斯科的独立性”,“必须不给敌人新的借口”。此外,斯大林还禁止情报局作为第三方去仲裁那些不与苏联接壤国家的共产党组织之间所发生的纷争。
如1949年在一些拉丁美洲国家中的共产党组织中的纷争。但是,随着国际局势的变化,苏联领导人认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进入了一个新时期,重又产生了世界革命的想法。因此,共产党情报局的职能得到不断得到加强。并且到了1950年秋,斯大林提出了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和建立情报局总书记职务的问题。
1、斯大林为何要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
1950年9月20日,苏共中央对外政策委员会主席格里戈良,将一份书面报告呈报给斯大林,建议于10月10日在布加勒斯特召开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例行会议,并提出了会议的日程,但是,斯大林否决了格里戈良所建议的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例会的日程安排,并决定在这次例会上讨论和研究关于扩大共产党情报局的职能问题。根据斯大林的意见,格里戈良于10月6拟定了一份要提交给斯大林的报告,其中提出了关于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的问题,包括设立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总书记。
这份报告的后面附有苏共中央政治局,关于召开共产党情报局例会的决议草案和“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关于加强共产党和工人党情报局的职能的问题的建议”的草案。
斯大林为何此时要提出“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的问题?
这主要与当时国际局势的发展与斯大林对外政策的转变有关。柏林危机以来,西方国家利用加剧的国际局势,不断加快西方联盟建立的步伐,并最终于1949年1月建立了北约组织。
在美国联合欧洲国家组建西欧联盟的同时,亚洲也出现了联盟的趋势。随着美国在中国的失败,出于反苏和反对共产主义的考虑,美国逐步改变了限制和削弱日本的政策。自1947年10月到1948年2月,美国国务院政策设计委员会主席凯南,两次就美国的远东战略问题提出报告,其中把日本放到了主要的亚洲潜在盟国的地位。
1948年1月6日,美国陆军部长罗亚尔在旧金山发表的演说,标志着美国对日政策从多方限制、削弱、打击改为积极帮助、扶植和支持日本。与这种政策转变相适应,美国对日赔偿政策也在由严厉到缓和进而转向对日援助的方向发展。
此后,美国加大了复活日本军事实力的政策,1950年7月8日,根据麦克阿瑟的命令,日本政府成立了人数为7.5万的国家警备队,并且把海上警备队的人数从1万扩大到18万。美国对日政策的转变引起了苏联领导人的警惕。在西方联盟建立的同时,西方国家也在加紧对苏战争的准备,其中包括核战争。
来自情报部门的消息使斯大林得知了美国和英国准备进攻苏联和对苏联城市实施原子攻击的计划,特别是根据对外情报部门的情报。1949年底,美国已经基本完成了氢弹的研制。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对战争的担忧增加了,因此,需要应对西方世界强加于苏联的战争。
为了应对西方强加于苏联的战争,斯大林从殖民地人民的革命运动和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看到了机会,并再次产生了开展世界革命的想法。
2、苏联为何纵容美国发动朝鲜战争?
随着中国革命的不断胜利,苏联领导人开始对殖民地国家的革命运动寄予越来越大的希望。这种希望在1949年6月刘少奇访苏期间表现了出来。在同刘少奇进行的谈话中,斯大林极力劝说中共承担起领导亚洲革命的责任,并提出了建立远东情报局的构想。
这说明,苏联领导人已经开始酝酿对亚洲国家共产党政策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是与苏联在欧洲面临的日益严峻的挑战结合在一起的。正如盖尤斯所认为的,斯大林在欧洲遭到抵制后,又在亚洲看到了革命的无限希望,例如中国和印支。因此,他允许金日成发动对南朝鲜的战争。
斯大林对殖民地革命的希望并不是要他们取得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而是希望通过这些革命来牵制美国和西方国家的力量,以此减缓苏联在欧洲面临的压力。斯大林的这一战略目的在他1950年8月27日,给哥特瓦尔德的信件中充分表现了出来。
对于在讨论朝鲜问题的时候,苏联代表退出联合国安理会,致使安理会通过了关于谴责朝鲜为“侵略”的决议,哥特瓦尔德表示了不解,在对这一问题进行的解释中,斯大林指出,这是为了“让美国放开手脚,利用安理会中的多数再做蠢事,从而在公众舆论面前暴露美国政府的真实面目”。
在苏联代表退出安理会后,“美国陷入了对朝鲜的军事干涉,败坏了自己在军事和道义上的威信。”当然,斯大林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败坏美国的“威信”,而是为了让美国做“蠢事”,陷入朝鲜战争,把“美利坚合众国的注意力从欧洲引向远东”。
斯大林认为,美国被牵制在远东之后,“美国会在这场斗争中无力自拔”,“不能在短时间内着手进行第三次世界大战”,“第三次世界大战就会被不定期拖延,这就为巩固欧洲的社会主义建设争取了时间。更不要说美国和中国的斗争会在亚洲和整个远东地区引发革命了”。
当然,苏联领导人关注的不仅仅是让美国陷于朝鲜,如果所有的西方殖民大国都被陷入欧洲、美洲和亚洲的革命运动和工人运动中,那么,这将是制止他们对苏发动战争的最有效的途径。
为实现这一目的,需要加强情报局的职能,“帮助那些向共产党情报局请求给予忠告和建议的非共产党情报局成员的欧洲、美洲和亚洲的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需要设立情报局总书记一职,“在急需的情况下一对相应的党作出必要的决议和下达指示。”
在共产党情报局成立的时候,苏联领导人并没有对殖民地国家的革命运动给予应有的重视,而扩大情报局职能问题的提出则表明了他们对殖民地革命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其根本的目的是,在战争的危险日益临近的情况下,苏联领导人希望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陷入殖民地人民的革命斗争中,减缓苏联在欧洲面临的压力,延缓西方国家的对苏战争,赢得较长的喘息时机来恢复和发展苏联经济,巩固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使两大阵营的力量对比向有利于社会主义阵营的方向发展。
也就是说,苏联领导人改变的只是战术,而最终的战略目的仍然没有改变。与此同时,为了应对美国在欧洲发动战争的危险,苏联领导人也开始鼓励法国和意大利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
1951年7月27日,斯大林在与法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委员雅克·杜克洛进行的会谈中明确指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最大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企图确立起自己在世界上的统治地位,并威胁要在欧洲发动战争”。
因此,斯大林认为,法国共产党应该有自己大量的解放军,这些军队同苏军一起可以解决欧洲的一切问题。并建议法国共产党人向俄国派出100-150名优秀的青年组成一个营,后来可以组成一个团。这些人可以被派往苏联的大后方学习军事知识,并在学习后返回法国,到法国各地并组建各个法国解放武装的中心。
在美国在欧洲发动战争的情况下,法共不应寄希望于苏联军队到法国予以帮助,而应当自己准备斗争。在这次谈话中,斯大林还对法共总书记多列士和意共总书记陶里亚蒂对建立共产党武装力量的消极态度进行了批评。
总之,随着国际局势的发展,苏联领导人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中,开始向世界革命回归,并为此进行了加强共产党情报局职能的尝试。
3、陶里亚蒂的拒绝
1950年10月25日格里戈良又准备了3份文件:给斯大林的报告、政治局决议草案以及共产党情报局会议决议草案。
同一天,波利亚科夫向莫洛托夫发送了一份关于政治局决议新草案的修改稿,其中解释了新草案中取代“共产党情报局改组”指的是“扩大职能”,同时把拟定的秘书处会议从10月下旬移到了11月下旬。
10月26日,格里戈良根据莫洛托夫提出的修改意见再一次对上述3份文件进行了修改。其中,共产党情报局会议决议草案的两份论题又被作了重大的校订。其中的第一个论题是论证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和加强各国共产党更加紧密合作的必要性,莫洛托夫作了下列补充:“还有一个帮助向共产党情报局请求给予忠告和建议的非共产党情报局成员的欧洲、美洲和亚洲的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的任务。”
联系到此时共产党情报局机关报也开始对非情报局成员的政策提供指导,开始广泛地报道关于亚非拉更大殖民地国家的革命情况的实施,可以看出,这项政策绝不是莫洛托夫临时提出来的,而是反映出了苏联领导人主张加强共产党情报局职能的主要目的,格里戈良在10月26日的报告中提出了关于加强情报局职能的问题。
接着,格里戈良建议在1950年12月上旬召开共产党情报局例行大会,在会上将议论关于“加强情报局职能”的问题,批准设立总书记一职,“研究关于情报局机关的机构问题,也就是在组织上巩固和加强共产党情报局的问题。”
10月26日格里戈良在向斯大林提交报告的同时,还准备了政治局决议草案以及共产党情报局会议决议草案。这些文件都是根据莫洛托夫的修改意见修改过的。同时规定了情报局秘书处的新职能,并确定了设立秘书处总书记的决定。
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第四次会议于1950年11月22-24日在布加勒斯特召开,这次会议的重点是讨论关于加强共产党情报局职能的问题。
会上,所有代表都一致同意,国际局势的发展要求扩展该组织的功能,一个改组的共产党情报局将能够在和平运动和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运动中,起到更好的领导作用。然而,苏斯洛夫在强调给予世界各国的共产党提供援助是“我们的国际义务”的同时,还要求规定情报局可以通过各成员必须执行的决议和命令性指示。
这一点引起了其他成员的消极反应。而且,对于苏共提出的建立情报局总书记一职的建议,除了苏斯洛夫和昌科夫的讲话中谈到了之外,其他代表的态度也都是消极的。会上,虽然各国代表都一致认为,需要加强情报局的职能,但是在这一问题上,苏联代表的立场与其他共产党代表的立场存在明显的分歧。
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原本确定于1950年12月23日召开共产党情报局第四次会议,讨论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问题并且选举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但是,这次会议的召开却遇到了障碍:意大利共产党领导人拒绝担任改组后的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一职。
陶里亚蒂糟糕的健康状况以及斯大林希望他同意关于加强共产党情报局职能这一重要问题的愿望,使苏共中央政治局决定把共产党情报局会议推迟召开。苏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了“关于陶里亚蒂同志来苏联治疗”的决议。
12月20日抵达莫斯科之后,根据苏共中央的计划,陶里亚蒂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圣诞节前夕,斯大林给陶里亚蒂打了电话,第一次建议意大利共产党领导人担任情报局总书记一职。1951年1月4日,陶里亚蒂致函斯大林,拒绝担任情报局总书记,并在信中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在陶里亚蒂看来,全世界争取和平战士的广泛运动要比共产主义运动好一些。对此斯大林极其关注。在遭到陶里亚蒂的拒绝后,苏联领导人仍不放弃,并在1月13日、1月19日和2月12日同陶里亚蒂又举行了三次会谈,关于这三次会谈的记录,目前还无法得知,但可以得知这些会谈的内容都集中在斯大林的建议——陶里亚蒂成为共产党情报局的首脑上。
为了说服陶里亚蒂担任情报局总书记,苏联领导人甚至打算推迟召开拟议中的情报局第四次会议。
1月18日,苏共中央政治局批准了致情报局各党中央委员会的电报文本:
鉴于目前在提出情报局总书记候选人这一问题上遇到了严重的困难,解决这个问题与扩大情报局的职能有关,而扩大情报局的职能又是即将召开的本次情报局会议的主要内容,因此,苏共中央和意大利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建议,把拟定于1月25日召开的情报局会议推迟2-3个月后召开。关于情报局例行会议召开的日期,秘书处在与各国共产党协商之后,将另行提出建议。
但苏联领导人说服陶里亚蒂当然情报局总书记的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4、陶里亚蒂何以拒绝担任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
1月19日,陶里亚蒂在与苏共领导人举行了会谈之后,又同前来莫斯科的意共其他领导人隆哥和谢佳举行了小型会议,商讨苏联方面提出的意见。2月12日,由陶里亚蒂、谢佳和科隆比署名的会议情况报告被递交给了格里戈良,后者当天就把它转交给斯大林。这份报告指出,意大利共产党领导人“一致表示,苏联同志关于陶里亚蒂现在不能居住在意大利的建议是合适的建议,应当被接受。同时,党的领导同志认为,不应把领导国际组织的责任加诸到陶里亚蒂同志身上。”
至此,陶里亚蒂与意共其他领导人就拒绝让陶里亚蒂担任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的建议达成了一致意见。情报局解散之后,1956年6月24日,陶里亚蒂在意大利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讲话中,对他同斯大林关于扩大共产党情报局的职能问题进行过论述。
陶里亚蒂认为,当情报局成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行动同共产国际解散时所采取的共产主义运动发展路线在本质上是相反的,因而有所怀疑。但是,他认为,在当时的国际局势下,在“有人对共产主义的力量、对社会主义、对民主、对和平发动了巨大的冷战攻势”的情况下,共产主义运动的各个地区之间需要恢复接触。
陶里亚蒂认为,他同苏联领导人在共产党情报局问题上发生的最严重的分歧,是1951年1月拒绝斯大林担任共产党情报局总书记职务,陶里亚蒂认为,设立情报局总书记这一行动“在舆论看来不能不意味着重新回到共产国际组织,这只能在局势已经极端严重的当时对国际局势发展产生严重和消极的影响”;其次,“对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组织来说,采取这样的方针是不正确的。”
最后,陶里亚蒂提出个人方面的许多表示反对的理由。陶里亚蒂的这种态度引起了“激烈的辩论”,“但是问题终于获得了很好的解决”,“斯大林同志收回了他的建议。”
在此之后,苏共中央对外政策委员会再也没有向苏共领导人提出过关于扩大共产党情报局职能和设立总书记职务的问题。
共产党情报局第四次会议也始终没有召开。
有学者认为,陶里亚蒂拒绝担任共产党情报局秘书处总书记的职务,直接导致了斯大林扩大情报局职能的努力归于失败。认为陶里亚蒂对情报局前景的消极看法,对斯大林重新审议扩大情报局职能的规划起了重要的影响。
斯大林从陶里亚蒂对情报局作用的分析中和在追求实现上述目标的过程中,看到了情报局各党对重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心的厌倦和抵制。
学者并举出了一些例子:在1950年11月召开的讨论扩大情报局职能问题的秘书处会议上,除了苏共代表和保共代表积极倡议设立共产党总书记职务外,其他各党代表在发言中对此一字未提。在加强情报局职能的问题上,当苏斯洛夫提出“在不容迟延的情况下,将给情报局内的有关各党下达必须执行的指示”时,与会代表中只有匈牙利代表支持他的观点。
这表明,各党都不希望苏共假借总书记之手进一步操纵和控制各党。后来,陶里亚蒂在给斯大林的信中对情报局工作进行的批评性分析,实际上是反映和代表了大多数党的普遍看法。斯大林正是在明白了情报局内的人心向背后,才失去对情报局前途的信心,并最后放弃了扩大情报局职能的试图的。
不可否认,陶里亚蒂拒绝担任情报局总书记一职,以及情报局其他成员对扩大情报局职能的消极态度,是导致苏联领导人扩大情报局职能的尝试失败的重要原因。但是,这绝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国际局势的发展和苏联外交政策的转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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