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法案例【2025】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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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简介
陈某某、王某某系夫妻关系，二人住某小区*号楼一单元2楼东户；王某一与年仅3岁的赫某某系母女关系，二人住该单元5楼西户。2024年6月27日19时51分许，陈某某、王某某家中南侧主卧室内吸顶灯发生电气故障引起火灾事故，丈夫陈某某当时不在家，王某某发现后遂带两个孩子下楼逃生，但未关闭主卧室门及入户门，致使大量烟气进入楼道。王某某逃生到楼下后，与周围邻居一起呼救一单元起火，业主抓紧下楼。王某一得知发生火灾后，即带其女儿赫某某从楼道往外逃生，二人因吸入大量浓烟，晕倒在地。后由消防队员救出并做心肺复苏，后送往医院救治，经抢救无效死亡。医院出具《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载明赫某某死亡原因为一氧化碳的毒性效应。消防队出具《火灾事故认定书》，认定起火原因为：该户南侧主卧室内屋顶中部灯具内发生电气故障。火灾事故调查组经调查后出具《火灾事故调查报告》，认定：1.涉案房屋所在楼宇于2018年4月24日取得建设工程消防备案合格通知书。2.户内漏电保护闸刀均未落闸；卧室灯具是陈某某于2017年前后在香江二期经纬路**号购买，户名为光明灯饰电料，由于购买时间久远，该店铺内已无法查找到主卧室灯具生产厂家及型号。3.涉案小区由某物业公司开展物业服务活动。4.消防队接到报警后，立即调派消防救援指战员赴现场处置，实施控火、灭火及搜救，在五楼发现并救出两名被困人员，展开心肺复苏，后移交120急救人员，20时56分余火被成功扑灭。5.火灾成因分析：（1）起火点周围可燃物多；（2）王某某逃生后未关闭屋门和入户门，导致剧烈燃烧后烟气迅速向楼道内蔓延扩散；（3）盲目逃生造成人员伤亡。6.事故暴露的主要问题：（1）居民消防安全意识淡薄，预防火灾措施不到位，缺乏火灾逃生演练经历，逃生能力、自救能力严重不足。尤其是在遇到火灾时，不能有效逃生，造成小火亡人。（2）物业服务企业消防安全主体责任制落实不到位，提供防火巡查、消防安全防范服务不到位，在事故发生后第二天进行现场勘验时，事故建筑单元楼内消防栓无水。7.问责情况：（1）物业公司：由住建局对其进行约谈，由消防队责令其进行整改；（2）所在社区：由其向办事处做出书面检讨；（3）办事处：由某区人民政府对其相关责任人进行约谈；（4）住建局：已履行了行业主管责任；（5）某派出所：由公安局对其负责同志进行约谈；（6）消防队：已履行消防安全监管责任。经核定，因王某一死亡造成的损失合计1547659.07元，精神抚慰金3万元；因赫某某死亡造成的经济损失合计1087991.68元，精神抚慰金3万元。
法院审理
本案争议的焦点有两个：一是起火原因与王某一、赫某某死亡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二是各方是否存在过错及责任的承担。
关于第一个焦点，根据消防队出具的《火灾事故认定书》，调查组出具的《火灾事故调查报告》，医院急诊病历及其出具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等证据，能够认定起火原因为陈某某、王某某所有的涉案房屋主卧室屋顶中部灯具内发生电气故障，王某某未关闭主卧室门及入户门即慌忙逃生，导致大量浓烟进入楼道内，王某一带赫某某从楼道盲目逃生，吸入浓烟，致二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二者之间存在直接因果关系。关于第二个焦点，1.陈某某、王某某：二人系涉案房屋的所有权人，对涉案房屋内灯具及线路等负有直接管理义务，涉案灯具使用时间过长，而未及时进行检修或更换；王某某发现主卧室起火后，未关闭该卧室门及入户门即带孩子逃生，致使大量浓烟进入单元楼道，二人对于涉案事故的发生存在过错，应共同承担相应赔偿责任。2.物业公司：物业公司作为小区共用消防设施维护管理单位，对消防安全主体责任制落实不到位，未按要求每年至少开展两次有针对性的消防演练；消防安全月期间未组织以扑救初起火灾、逃生自救等为内容的消防演练；未按要求组织居民开展灭火和应急疏散演练；未能有效落实有关消防法等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提供防火巡查、消防安全防范服务不到位。在事故发生后第二天进行现场勘验时，事故建筑单元楼内消防栓无水。其在得知火灾信息后，应当立即组织人员先行使用楼道内消防栓进行扑救，但其并未进行；客观上因消防栓内无水，其也无法进行。综上，对于涉案火灾事故的发生及损失的扩大存在过错，其应承担一定赔偿责任。3.王某一：根据火灾调查报告，在火灾发生后，王某一作为完全行为能力人，选择带其未成年的女儿赫某某盲目逃生，导致吸入大量浓烟后一氧化碳中毒，是造成二人死亡的直接原因。小区6层住户在开门发现浓烟强烈的情况下，选择了返回屋内固守待援，就没有造成伤亡情况，也能印证王某一存在过错，故应减轻有关被告的赔偿责任。4.开发商：在涉案建筑竣工并通过消防验收后交付业主后，对于消防设施的管理责任由物业公司承担，其不再负有管理责任。5.办事处：系行政管理责任，其行为与涉案火灾事故的发生不存在直因果关系，故不应承担责任。6.住建局：住建部门并非消防工作的监督管理主体，其履行行政管理职责的行为，与涉案火灾事故的发生不存在因果关系，故不应承担责任。7.供电公司：根据其与用电人签订的居民供用电协议及有关规程，漏电保护器作为末级保护装置，产权属于用电人，应由用电人负责安装、维护、运行，与供电公司无关，原告以三级保护均未跳闸断电为由要求聊城供电公司承担责任，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依法不予支持。8.消防队：作为消防救援机构，对于消防监督、检查的行为系在行使行政管理职能，并非平等主体之间的纠纷；其实施的灭火及紧急救援行为系消防救援队伍的执勤战斗行为，是具有救助性质的行为，并非履行行政管理职权而实施的行政行为，亦非平等主体之间的民事法律行为，不具有可诉性。该队接到报警后迅速出警、全力灭火并搜救被困人员，其灭火救援行为并无不当。原告称其未及时赶到火灾现场、对被困人员救援迟缓、拒绝到五楼救人等，证据不足，不予认定。其行为与火灾事故的发生及被困人员的伤亡没有因果关系，不应承担责任。9.公安局：其所属派出所基本履行了消防管理职责，即使其在开展消防安全管理工作时存有少许瑕疵，亦系行政管理责任，其行为与火灾事故的发生没有因果关系，原告诉求由其承担赔偿责任，缺乏事实及法律依据，依法不予支持。
综上所述，根据王某某、陈某某及其他承担责任的被告的过错程度和本案实际情况，酌定以被告陈某某、王某某承担50%、物业公司承担20%的赔偿责任为宜，即由陈某某、王某某共同赔偿原告（王某一近亲属、赫某某近亲属）损失各773829.54元、543995.84元，精神抚慰金各2万元；由物业公司赔偿原告（王某一近亲属、赫某某近亲属）损失各309531.81元、217598.34元，精神抚慰金各1万元。其他被告不承担赔偿责任。
物业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因其未在法定期限内预交上诉案件受理费，被二审法院裁定按自动撤回上诉处理，一审民事判决自裁定书送达之日起生效。
法官说法
本案系一起生命权纠纷案件。本案主要涉及有关责任主体的过错认定及责任承担问题。本起火灾造成两名受害人死亡，各自的近亲属分两案起诉，诉讼标的额280余万元。起诉了八方被告，包括发生火灾的邻居业主王某某、陈某某夫妻二人、物业公司、开发商、办事处、住建局、供电公司、消防队、公安局。除王某某、陈某某认可应承担相应责任外，其他各被告均不同意承担赔偿责任。原告方涉及2名亲属死亡，涉诉被告多，双方争议大，矛盾尖锐，查清案件事实，厘清过错方和责任大小至关重要。根据查明的事实，最终认定引发火灾的邻居即陈某某、王某某，因对涉案房屋内灯具及线路等负有直接管理义务，但其未及时进行检修或更换；王某某发现主卧室起火后，未关闭该卧室门及入户门即带孩子逃生，致使大量浓烟进入单元楼道，二人对于涉案事故的发生存在过错，应共同承担相应赔偿责任。物业公司对消防安全主体责任制落实不到位，未按要求开展扑救初起火灾、逃生自救等为内容的消防演练；未按要求组织居民开展灭火和应急疏散演练；未能有效落实有关消防法等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提供防火巡查、消防安全防范服务不到位；得知火灾信息后，未立即组织人员先行使用楼道内消防栓进行扑救，对于涉案火灾事故的发生及损失的扩大存在过错。因王某一系完全行为能力人，在发生火灾后，未能选择固守待援的正确方式，而是带着孩子盲目逃生，自身存在过错，故应相应减轻承担责任被告的赔偿责任。其他各被告不承担赔偿责任。最终确定陈某某、王某某承担50%、物业公司承担20%的赔偿责任。
法条链接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九百四十二条：物业服务人应当按照约定和物业的使用性质，妥善维修、养护、清洁、绿化和经营管理物业服务区域内的业主共有部分，维护物业服务区域内的基本秩序，采取合理措施保护业主的人身、财产安全。
对物业服务区域内违反有关治安、环保、消防等法律法规的行为，物业服务人员应当及时采取合理措施制止、向有关主管部门报告并协助处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第一款：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条：二人以上分别实施侵权行为造成同一损害，能够确定责任大小的，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难以确定责任大小的，平均承担责任。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条：被侵权人对同一损害的发生或者扩大有过错的，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条：侵害他人造成人身损害的，应当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营养费、住院伙食补助费等为治疗和康复支出的合理费用，以及因误工减少的收入。造成残疾的，还应当赔偿辅助器具费和残疾赔偿金；造成死亡的，还应当赔偿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条第一款：侵害自然人人身权益造成严重精神损害的，被侵权人有权请求精神抚慰金。
来源：山东高法、聊城市东昌府区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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