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之心根植甜乡沃土
——奉友湘散文集《飞鸿雪泥》读后
周兴全
前几天,购得内江老乡奉友湘的最新散文集《飞鸿雪泥》。这本集子收录了作者多篇亲情、友情、乡情、文史随笔等方面文章,我连续花了三个晚上才读完。老实说,这些文章温情耐读,充满感恩,富含至理,更散发着向上的力量和人性的光芒,犹如一坛陈酿多年的老酒。
众所周知,一坛优质的好酒,酿造它的主要成分,首先必须是无污染的优质纯粮,而绿色的纯粮必然来自肥沃而没有农药的乡土。奉友湘的多篇散文,厚植的泥土便是他的故乡——甜城内江。
少年时,奉友湘在内江偏远的白鹤小镇长大,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作为四川日报记者又驻站内江,他走遍了故乡的大街小巷、田间陌上。家乡的山水滋养了他的人生和灵魂。阅读这本散文集可以清楚地看到,作者选材均来自他的切身经历,而且发生地大都在内江。这些精心筛选出来的故事,或充满人间大义,或励志坚忍,或情浓于水。
如以血为墨写成的《长姐为母》,是奉友湘以自述体写就的一篇饱含深情的励志散文。作者三四岁时,家庭接连遭遇父母病亡的不幸,面对艰难处境,年仅15岁的大姐硬是用瘦弱的双肩担起了“母亲”的责任,艰难地拉扯弟弟妹妹长大,文中细节至真无瑕,情深绵长,感人肺腑。比如成家后的大姐给弟弟治疗“火粑眼”、纳布鞋、藏肥肉在饭里等细节,映射对“弟娃”的爱超过对其儿子,以致文章末尾还有个感人的情节:“一次,在回白鹤老家为父母上坟时,大姐在母亲坟头喃喃:‘你的幺儿出息了,可惜你没享到他的福,倒是我帮你享受了’。我知道大姐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但我很惭愧,虽然前些年我为大姐做了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可是我陪伴大姐的时间很少。她代母亲对我尽了许多养育的责任,我却不能像对母亲一样回报她的恩情。当然,我明白,她最需要的不是物资上的回报,她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我长大成人,成长成才,家庭幸福。她便可以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了。”这些细节像一粒粒饱满的高粱、小麦,通过泪水的浸泡,然后“古法”成酒,飘散出浓浓的亲情和大义,醉满人间。
另一篇《哥哥家长》亦是如此,作者选取哥哥13岁当学徒、每月几元钱的供应粮、白布染毛蓝等细节,精准复现了物资匮乏年代的生活质感。值得玩味的是,这些生存困境不仅没有击垮作者一家,反而淬炼出他们人性的光辉——哥哥在饮食店工作时“先人后己”的职业操守,醉酒骂官的耿直性格,以及“断奶”背后的教育智慧,共同构筑起中国传统伦理中“兄如父”的精神丰碑。作者如此精心摘取生活中的“纯粮”还有不少,比如散文《卖豆腐》《故乡的小河》和文史随笔《东坡诗捧蜡梅俏》《两双鞋垫》等,在此不做赘述。
具备了好的粮食,如何酿造好酒,这还是比较考验“匠人”的。通读篇篇作品,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作者是非常用功的,他始终以感恩、善良之心,沉潜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精工酿造,无论故事、情感、细节,他都没有采用“化工”添加——勾调任何“香精”“色素”,而是“道法自然”,让“酿”出的每一滴酒都晶莹天然、干净无杂,醇厚净爽、营养留香。
重点列举《卖豆腐》一文,作者以豆腐为线索,以轻松诙谐的纪实笔调起笔,串联起文化记忆、劳动美学与人生况味,最后深入至对传统技艺的敬畏与生命体验的哲思,在“吃豆腐”与“做豆腐”的双重视角中,构建出一部微缩的民间生存史诗。如果再细观,可以窥见,作者在文章的构架上,前半部分是对豆腐的赞美,后半部分转向个人经历,这种构架意在通过个人故事深化主题。语言风格方面,作者使用了生动的比喻和细腻的描写,比如制作豆腐中磨豆浆的过程:“于是,就像一种机械的运动:舀起,喂磨,缩回;再舀,再喂,再缩回——周而复始,反复循环。就像电影里卓别林拧螺丝帽一般……”“沉重的石磨在刘二娘和张阿姨的一推一拉中慢悠悠地旋转着,一如那沉重的生活。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这沉闷的四重奏:刘二娘和张阿姨呼呼的喘气声,磨钩在磨把圈里摩擦发出的咿呀声,石磨转动发出的研磨黄豆湿漉漉的钝响声,还有磨出的豆浆沿着磨槽口流进水桶时的汩汩声……”如此生动的画面,表现出劳动的辛苦和成果的满足,更巧妙地意蕴出人间哲理——“生活如沉重的石磨”,作者此举拿捏非常到位,不乏点铁成金之妙。情感表达上,作者通过回忆往事,流露出对过去的怀念和对刘二娘等人的感激之情。特别是结尾处独自享用豆腐的场景:“那天掌厨的大师傅正好是一位本家大哥。他便给我做了个‘二面黄’豆腐,先煎后烹。只听得一阵炒勺与炒锅的亲热对话,一股股油香、豆腐香、豆瓣香、蒜苗香奔袭而来。引诱得我不争气地不停咽口水。不一会儿,一大盘热气腾腾,喷着浓香的豆腐摆在面前。我买来一大碗米饭,独霸一张大方桌,欢欣而迅捷地舞动双筷,把这一大盘豆腐风卷残云般扫荡得干干净净。那个烫、嫩、鲜、香的味道,烙进了我的美食记忆,至今不忘。我觉得吃的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胜过任何豪华筵席,因为这是我自己劳动做出来的豆腐。”表达了对美味的回忆,对劳动成果的自豪和珍惜。总之,这篇散文,通过“古法酿造”,将豆腐从餐盘提升至文化人类学标本的高度。在奉友湘笔下,豆腐不再仅是植物蛋白的载体,而是凝结着民间智慧、时代记忆与生存美学的文化晶体。文章既是对消逝的手工文明的挽歌,更是对劳动价值的永恒礼赞。当我们在超市冷柜前随手拾起盒装豆腐时,或许会想起1973年川南小镇豆腐坊里,那个在推磨声中打瞌睡的16岁少年——他教会我们:真正的美味,永远诞生于手掌的温度与生命的重量之中。
作者自始至终站在普通百姓的视角,从平淡处着笔,以纪实手法、朴实语言还原过往真相和场景,温故人间真情,映射人生至理,给人以亲近感,进而不觉中融入他的文本情景。当然,这种文本品质与作者的职业性格和心性有关。奉友湘长年担任一线记者,参加过1986年著名的“长江漂流”报道,后来任《华西都市报》副总编又主管中国著名新闻品牌栏目——纪实特稿版。所以,他深深知道,故事的“真实”,甚至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是文章的命脉。
既然是“好酒”,毋庸置疑,它绝对有着丰富的“营养”价值。这些营养价值,在我看来,主要有三。
第一,读了《飞鸿雪泥》,可以激励人生。人在艰难困苦时,一定不要放弃,只有通过发奋,才能改变命运。在遭遇家庭不幸和命运不公时,奉友湘没有沉沦,而是把苦难和贫穷勇敢地踩在脚下,砥砺前行,虽然只上过初中,但他仍凭自己的勤奋努力考上四川大学,回报姐姐哥哥的养育之恩,这就是营养。而这些营养,不是干瘪瘪的,而是从作者的血和泪中淌出来的,滚烫发热,富养滋身。
其二,感恩是中华民族的一种至高美德,只有懂得感恩,人生才会丰厚而富有,走得更稳更远。在作品中,作者无论对亲人大姐、哥哥、岳母,对朋友、豆腐刘二娘,对大学同学和报社领导,对故乡内江土地、第二故乡成都,对读者,都一直怀揣感恩之心。他以笔为刀,对曾帮助过他的人,以及感动过他的,哪怕一株小草、一朵腊梅、一片树叶都倾尽感情“刻碑立传”,尽管纸薄墨淡,但感恩之情可见一斑。读读《岳母是母》,读读《长姐为母》,感悟会更深。也许,生活的苦难铸就了奉友湘的坚强,家乡的亲情、友情、泥土给了他温暖,所以,他骨子里长出的感恩之树,已高大茂密。两年前,我在《内江日报》上读过他的《家乡的糖坊》《最忆内江“四方块”》。这些文化底蕴厚重的作品,无不烙着深深的感恩之痕。
第三,文史随笔,增知益识。《飞鸿雪泥》收录作者多篇文史随笔,如《钦定交子的成都人——刘太后》《伟大的交子到底诞生于哪里?》《东坡诗捧蜡梅俏》等,都言别人未言,以新的视角、轻松有趣的笔调,将读者带到一个“惊喜”的角落,正如作者自序所言:“可我还是更愿意像开苍蝇馆子的老板一样,让好吃的川菜大众化、通俗化、家常化”。
总之,奉友湘的这部散文集,写的不是大题材、大场面,而是一些凡人琐事、一些生活碎片,但这些琐事、碎片,总能给人满满的温暖和强劲的力量,还有意想不到的知识盲点。
相信,对于奉友湘的作品,只要你愿意叩问,一定会听到生动、美妙的回响!这种回响,多半是你从未体验过的,因为,作者对故人、对故土、对生活、对读者始终心存感恩和敬畏,亦相信,随着时间推移,这份感恩之情会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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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周兴全(笔名九岭,内江市东兴区作家协会会员,《青年文摘》杂志签约作者,在《人民日报》《读者》《半月谈》《扬子晚报》《华西都市报》《武汉晚报》《北京广播电视报》《法律与生活》《婚姻与家庭》《演讲与口才》《农村青年》等100余家报刊发表约80万字的新闻纪实与文学作品,多篇文章被《党员文摘》《青年文摘》《法制文萃报》《视野》等报刊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