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德国举行新一届联邦议院(议会下院)选举。

如无意外,支持率领跑的联盟党(基民盟/基社盟)料将获胜,该党推举的总理候选人默茨有望登上总理宝座。而现任总理朔尔茨恐连任无望。

相比之下,人气高涨的极右翼德国选择党或迎来历史性胜利,成为联邦议院第二大党。

作为欧盟第一人口大国和第一大经济体,德国此次大选被视为“时代转折”下的一场关键选举,其结果将对德国、欧洲乃至世界产生重要影响。

内忧外患下的选举

如果按照四年一选的周期,德国此次大选应在今年9月“自然分娩”。

然而,去年11月,三党执政联盟(社民党-绿党-自民党)因财税政策分歧而破裂,导致大选提前7个月“早产”。

大选“早产”与“气血两亏”的“母体”密切相关。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指出,这次大选是在德国深陷内忧外患的背景下举行的,备受各方关注。

从内部来看,德国经济萎靡、社会不安、政治动荡。

经济层面,受地缘冲突、能源危机、外需疲软等影响,德国经济连续两年衰退,竞争力下滑,支柱型企业外移,新兴产业领域的结构转型滞后。

盖洛普的民调数据显示,当前德国人对自己生活水平的悲观程度比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任何时候都要高,认为生活状况正在改善的人数比例从2023年的42%锐减至2024年的27%。

社会层面,移民和难民大量涌入带来安全稳定问题。

继大选一周前突发慕尼黑汽车撞人事件后,投票日前夕也被柏林持刀伤人事件打破平静,行凶者是一名叙利亚难民。

当前,德国社会神经紧绷,移民超越经济成为选民最关切的议题。

政治层面,随着经济、移民问题和社会失稳的影响外溢,德国政局愈发动荡,以致原有政府提前解体、主流政党经历信任危机、极右翼政党支持率飙升。

此次大选中,反移民、反欧洲一体化的极右翼民粹政党德国选择党被视为一大焦点和变数。

由于敏锐切中选民在移民问题上的痛点,该党支持率始终稳居第二,落后第一名联盟党不到10个百分点,领先第三名社民党6个百分点,更把绿党、左翼党、自民党等其他“资深”政党远抛身后。

从外部来看,德国也面临各种挑战。

俄乌冲突仍在发酵,“特朗普2.0”带来不确定性,包括威胁加征关税、撇开欧洲与俄罗斯“单线”对接处理俄乌冲突,甚至罕见干涉德国大选,力挺极右翼政党,极大撼动被拜登政府修复的跨大西洋关系。

为此,此次大选不仅关乎总理宝座归属、联邦议院重组,更被赋予一些有别于过去的特殊重大意义。

“这次选举及即将产生的政府可能是德国阻挡极右翼的最后机会。”绿党总理候选人哈贝克如是疾呼。

德国舆论指出,这次大选将决定德国在当前欧洲和国际局势下如何重新自我定位。

欧洲也在密切关注德国大选。在“特朗普2.0”的冲击下,欧洲认为此次大选关乎欧洲未来的命运,新总理可能带来“新变”,带领欧洲因应“特朗普冲击”。

最大悬念是什么?

此次,29个政党、数千名候选人竞争联邦议院630个席位。

在政党林立中,中右翼的联盟党、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中左翼的社民党和绿党最具竞争力,其各自推举的总理候选人分别是默茨、魏德尔、朔尔茨、哈贝克。

根据德国《基本法》,选举后30天内必须召开联邦议院首次会议,并选出新的联邦总理。一般来说,得票最多的政党所提名的候选人有望出任总理。

舆论认为,如无意外,联盟党总理候选人默茨大概率将成为新总理。

在德国政治生态嬗变、群雄逐鹿之际,联盟党仍能保持相对优势被归结于几点因素:政治积淀、打“移民牌”、经济优势。

在政治基础上,海德堡大学政治学研究所初级教授恩德雷·博巴斯指出,联盟党的“政治复苏”并不令人意外。在2021年败选前,联盟党掌舵德国长达16年,根基深厚。

在竞选策略上,默茨这次主打“移民牌”,将移民作为竞选首要议题。

正是看重移民议题的拉票效应,默茨此次联手德国选择党通过一项打击非法移民的提案,被认为冲破政治禁忌,甚至激起前总理默克尔的罕见批评。

在个人优势上,郑春荣指出,在德国人眼里,默茨几经政海沉浮,不屈不挠,韧性较强,且与经济界关系密切,本人也曾担任大企业高管、咨询公司经济顾问等。相比其他政党领导人,默茨被认为更有能力带领德国解决经济等迫切问题。

在郑春荣看来,由于联盟党一直保持稳定的领先地位,其成为第一大党、默茨出任总理均无悬念,此次大选最大悬念在于三个方面。

首先,主流政党能否稳住阵脚,并组成稳定、有行动力的新政府。

其次,选后组阁是形成更稳定的两党联合政府,还是更脆弱的三党联合政府。

第三,哪些小党能进入联邦议院,比如自民党、来自左翼阵营的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会否“入场”,将关系到组阁及政策实施前景。

与此同时,郑春荣还指出,由于联盟党上台大势已定,其对德国和欧洲的影响也有迹可寻。

对德国而言,政治料将进一步“右转”,重归保守色彩。

“默茨领导下的联盟党会与前总理默克尔社民党化的政策切割,政策将趋于保守、右倾,但仍会坚持中间派立场。”

不过,未来针对极右翼的“防火墙”能否防住德国选择党的上升势头有待观察。

对欧洲来说,默茨的一系列表态已展示姿态,预示德国会更有意愿和能力发挥领导作用,并与法国加强协调,提升欧盟凝聚力、话语权和影响力,改变朔尔茨执政时“隐身于欧洲”的局面。但默茨无法彻底解决欧洲分裂问题,对美国更可能是“高举轻放”,对其不宜寄予过高期望。

组阁难题首当其冲

外界认为,鉴于内外环境严峻复杂,无论谁胜出,前路必多艰难险阻。

首当其冲就是组阁难题。

根据德国法律,获得50%以上席位的政党可单独组阁和执政,否则就要与其他政党联合执政。

就现实情况来看,即便联盟党获胜,也无法单独组阁。而联盟党及其他主流政党都拒绝与德国选择党合作。

郑春荣表示,最期待“联盟党+社民党”组合,这意味着回归大联合政府,德国政局将趋于稳定,有利于提升政府的行动力和领导力。但这取决于两党合力能否斩获过半议席。如果重演三党联合执政,又将重蹈政策拉锯、博弈的覆辙,内部寻求妥协会更难,将给德国政治注入不确定性。

还有观点认为,从以往经验来看,大选投票后,新政府总是“难产”,这次或许也不例外。

2021年大选后,社民党费时10周才完成组阁。2017年大选后,联盟党组建联合政府耗时5个月,创下最长组阁时间纪录。

如今,各党政策分歧愈发明显,组建新的执政联盟也将更加困难。

弗里德里希·埃伯特基金会学者布里宁指出,德国社会的分裂可能会产生史上最分裂的议会,也将使组建执政联盟更具挑战性。

内政外交面临挑战

除了组阁难题,内政外交领域也有一堆棘手事项等待新政府处理。

内政方面,“当前最大关切是经济问题以及能否尽快重拾德国竞争力;其次是移民、难民问题,预计会收紧政策。”郑春荣说。

此外,随着政坛碎片化趋势加剧,协调政策、形成共识的难度也将增大。德国选择党未来料将掣肘联合政府的执政,制约后者的行动力。

对外事务方面,如何解决俄乌冲突、制定对俄对美政策,尤其是在美国靠不住的背景下,如何推动独立防务建设将是一大挑战。

至于德国政权更迭后的对华政策如何走,郑春荣认为将延续并凸显两面性。

一方面,面对美国的不确定性,将加强对华经贸务实合作;另一方面,仍会推进“去风险”政策,在关键、敏感领域减少对华依赖甚至“脱钩”。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原标题:深度 | 德国开启“时代转折”下的关键大选,最大悬念不是谁当总理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廖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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