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 2 月 16 日,慕尼黑安全会议(慕安会)现场,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慕安会主席克里斯托夫・霍伊斯根在发表告别演说时,声音颤抖、热泪盈眶 ,话语中满是哽咽:“让我说完,这变得有点难了。” 这一情绪化的表现,在充满冷酷博弈的国际外交场合显得格格不入,而它竟然来自一位经验丰富的顶级外交人士,瞬间让整个会场陷入一阵不安的杂音之中。


当地时间2月16日,霍伊斯根在慕安会上发表演说,语带哽咽


慕安会:欧洲安全的 “晴雨表”

慕安会于 1963 年由冯・克莱斯特创立,其诞生背景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纳粹当权时期,冯・克莱斯特曾参与反抗希特勒的行动,是著名的反抗组织成员,甚至在暗杀计划中向希特勒投掷炸药。二战结束后,他成为坚定的跨大西洋主义者,发起 “国防会议”,旨在加强德国、美国及其欧洲伙伴之间的关系,协调北约内部防务问题。


慕尼黑被选为举办地,有着特殊的时代意义。冷战时期,拜仁州作为西方防线的前线州,战略地位极其重要。首府慕尼黑位于东西德交界地带,靠近东德和捷克斯洛伐克边境,且是美国和北约部队的基地所在地。同时,克莱斯特与该地政治和军事精英联系紧密,最终选择了环境低调、利于各方秘密讨论的拜仁宫酒店作为会址,自此这里成为慕安会的传统举办地。

随着时代的发展,德国统一和冷战结束,慕安会逐渐转型,成为在欧洲安全架构的对抗与对话之间架设桥梁的象征,汇聚全球各界代表,集中反映世界秩序和地缘政治冲突与危机。2007 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就在讲话中指责西方无视俄罗斯利益,推行扩张主义,这一事件也成为慕安会发展历程中的重要节点。


霍伊斯根:欧洲安全的深度参与者

霍伊斯根 1955 年出生于德国杜塞尔多夫,1980 年开启外交生涯,他的履历堪称辉煌。曾担任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外交政策顾问,被视为默克尔乌克兰和俄罗斯政策的设计师。在欧洲,从巴黎到布鲁塞尔,他在制定欧洲安全和防务政策方面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在纽约常驻联合国代表团期间,他因在有关叙利亚决议的激烈辩论中发出德国的声音而闻名。2022 年,霍伊斯根接管慕安会管理工作,欧洲在安全政策方面的自主权问题和维护西方世界的秩序,成为他任期内的指导原则。

然而,他任期内的欧洲并不平静。乌克兰危机全面升级,欧洲安全局势日益紧张。2022 年 2 月 24 日俄罗斯发起 “特别军事行动” 前不久,拉夫罗夫在慕安会上处于守势,西方国家外长指责俄罗斯,而拉夫罗夫则反驳西方的歇斯底里和北约对俄罗斯的包围,此后俄罗斯政府代表远离慕安会。此后,慕安会虽成为西方盟友团结的舞台,但背后却是欧洲对自身防务能力的不确定。2023 年,波兰领土遭导弹袭击暴露了欧洲安全保障的脆弱;2024 年,以色列国防部长在加沙问题上遭到欧洲国家的尖锐批评。


乌云压城:欧洲安全面临的新挑战

霍伊斯根落泪的背后,是欧洲安全面临的重重危机。在他发表讲话的几小时前,美国副总统万斯的讲话对欧洲敲响了警钟。万斯代表新上任的美国政府的新路线,注重国家利益,质疑美国几十年来承担的国际责任,对美国未来在欧洲的安全政策义务持开放态度。与此同时,特朗普抛开欧洲,与普京展开接触性谈判。

此前,《华盛顿邮报》报道白宫内部讨论缩减美国在德国驻军方案。早在 2020 年,特朗普就宣布从德国转移 12000 名美国士兵,虽在拜登领导下计划有所修改,但欧洲内部对美国政策改变的担忧从未消散。德国国防军规模受二战后国际秩序限制,国防极大依赖美国驻军,且德国是美国在欧洲、非洲和中东行动的后勤中心,美军存在象征着西方盟国团结。撤军不仅意味着美国可能背弃承诺,更意味着西方盟国间的严重裂痕。

对于东欧国家而言,驻德美军是北约东翼的中坚力量,削减驻军让他们怀疑北约在战事发生时的应对能力。北约内部存在的 “两种级别的安全” 问题也因万斯讲话被激化,东欧国家对此反应强烈,立陶宛外长兰茨贝里斯直言:“我们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欧洲的安全始于维尔纽斯,而非柏林。”


信任崩塌:跨大西洋关系的危机

霍伊斯根的落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一种毕生信任的崩塌。几十年来,他深度参与西方盟国伙伴关系,历经冷战、两德统一和北约扩员,参与巩固欧洲安全政策基础的谈判,与美国密切协调,这种伙伴关系曾是他那一代人和平与稳定的保障,如今却摇摇欲坠。

他与美国高层建立的互信关系在特朗普首个总统任期受到严重破坏,如今艰难日子再度来临,欧洲还深陷俄乌战争阴影。慕安会在他前任伊申格尔领导下成为西方盟国团结的象征,他也始终坚信对话和凝聚力是欧洲安全的核心,如今即将离任,却赶上这一秩序面临巨大的失信,毕生努力未能得到预期回报。

德国广播评论 “霍伊斯根的眼泪最终暴露了欧洲在跨大西洋关系不确定性面前的无言”,多家媒体评论员也认为这是 “欧洲对跨大西洋可预测性信任的象征性终结”。尽管美国方面试图 “找补”,强调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建立在共同价值观基础上,选举周期是临时性的,西方盟国间经济联系和情报合作仍完整,但欧洲安全秩序已发生深刻变化。


欧洲战略自主:危机中的新出路

在跨大西洋关系面临危机的背景下,欧洲战略自主的呼声愈发强烈。2019 年,法国总统马克龙已对北约下了 “脑死亡” 的诊断,此番万斯讲话被《世界报》评论为 “欧洲的引爆器”。德国国防部长鲍里斯・皮斯托里乌斯强调欧洲不能再依赖美国 “在紧急情况下为我们解决一切问题”,基民盟高级党员诺贝特・罗特根认为这是对欧洲防务联盟发展的 “紧急提醒”。

德国总理朔尔茨在万斯讲话后改变行程飞往巴黎,显示出德法推动欧洲战略自主的决心。朔尔茨还指出,过去三年德国对乌克兰援助占 GDP 比例是美国四倍,欧洲和美国之间原有的基本共识正在消失,欧洲今后将在很大程度上承担起自身安全责任。2023 年,霍伊斯根提出 “欧洲不是‘有也挺好’,而是‘必须要有’”,在卸任之际再次强调这一观点,可见欧洲战略自主已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

霍伊斯根的落泪,不仅是个人情绪的宣泄,更是欧洲安全秩序面临危机的生动写照。跨大西洋关系的不确定性,促使欧洲重新审视自身的安全战略,推动战略自主进程。未来,欧洲将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中,艰难探索属于自己的安全与发展之路,而这一过程也将深刻影响世界秩序的走向。

责编: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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