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刘备被曹操击败后到荆州依附刘表:“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
荆州豪杰纷纷投奔刘备,刘表起了猜忌之心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此前收留刘备的诸侯大多没有好下场:陶谦病死,刘备接管徐州;袁绍出邺城二百里迎接刘备,结果刘备暗中指使赵云挖袁绍的墙角(先主与云同床眠卧,密遣云合募得数百人,皆称刘左将军部曲,绍不能知),还在官渡之战的关键时刻脚底抹油开溜。
有哪些荆州豪杰投奔了刘备,史书记载的好像只有伊籍伊机伯一人,荆州南四郡都是赤壁之战后再军事压力下投降刘备的,此前他们已经向曹操效忠,黄忠黄汉升也是跟着长沙太守韩玄一起投降的:“黄忠字汉升,南阳人也。荆州牧刘表以为中郎将,与表从子磐共守长沙攸县。及曹公克荆州,假行裨将军,仍就故任,统属长沙守韩玄。先主南定诸郡,忠遂委质,随从入蜀。”
蔡瑁并没有在赤壁之战前被曹操冤杀,文聘降曹而不降刘,这些事情在三国正史中均有记载:当年受刘备重用的文臣武将基本都投降了曹操,黄忠属于荆州三四流将领,到了刘备集团大放异彩,而文才惊世、武略超群且不被刘表重视的两位奇才,一个投降了曹操,一个投奔了孙权,如果这两位都被刘备招揽,即使不能帮关羽守荆州,也能跟随刘备入川,免得刘备把诸葛亮、张飞、赵云一股脑从荆州调走,以至于关羽缺少得力助手而一败涂地。
刘表和刘备都不待见的两位荆州奇才结局好像都还不错:投降曹操的接了郭嘉班,投靠孙权的成了关羽劲敌。
刘备错失的第一位人才叫王粲,裴松之给《三国志》作注的时候,多次引用王粲写的《汉末英雄记》:王粲是蔡邕的忘年交,也是建安七子之一,还曾在长安城头亲眼目睹了吕布手持长矛单挑郭汜郭阿多。
建安七子之说出自曹丕的《典论》,王粲与孔融、陈琳齐名,但是王璨在荆州的时候,并不是很受刘表待见:“表以粲貌寝(长得不好看)而体弱通侻(即通脱,通达脱俗,不拘小节),不甚重也。”
“长八尺余,姿貌甚伟”的刘表看不上颇有庞统之风的王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正在招贤纳士的刘备错失了王粲这位大才,却不能说不是一个遗憾:史书中有记载的能“走马观碑”的奇才,一个是身兼六国相印的苏秦苏季子,另一个就是建安七子中名列第三的王璨王仲宣。
王粲走马观碑之事在《三国志》中是有记载的,他的记忆力似乎比苏秦还厉害,因为他不但能背诵碑文,还能复盘棋局:“粲与人共行,读道边碑,人问曰:‘卿能闇诵乎?’曰:‘能。’因使背而诵之,不失一字。观人围棋,局坏,粲为覆之。棋者不信,以帊(帕)盖局,使更以他局为之。用相比校,不误一道。”
记忆力超强的人学问都不会差,王王粲在算术和语文方面都有极深造诣,战略眼光也不差,刘琮投降曹操,就是王璨劝说的,所以曹操占据荆州后,先是封王粲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后来又封其为军谋祭酒,等于接了郭嘉郭奉孝的班(郭嘉已于建安十二年病死)。
能当曹操的军谋祭酒,说明他不但文才出众,在军事方面也有两把刷子,但是刘备并没有趁着刘表不重视而把王璨收归帐下,极有可能是犯了刘表一样的毛病:刘表因为王粲长得不好而不待见,庞统也曾被刘备打发到耒阳当县令。
刘备错失了王粲,也错失了百骑劫营的甘宁甘兴霸——当时受尽委屈的甘宁没有被刘备招揽,可能跟他的“出身不好”有关。
甘宁百骑劫营的战功,熟读三国史料的读者诸君都知道,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甘宁曾与刘备一样在荆州“共事”多年,是赤壁之战前才投奔的江东。
甘宁在皇族手下,曾射杀凌统的父亲凌操,而凌操是建安八年年底才被甘宁射杀的,仅从这件事推断,我们就能知道刘备应该对甘宁的能力有所了解,而刘表黄祖都很看不上甘宁:“居南阳,不见进用,后转托黄祖,祖又以凡人畜之。”
甘宁之所以不受刘表和孙权待见,绝对跟他当了多年“强盗”有关:“宁本南阳人,其先客于巴郡。宁为吏举计掾,补蜀郡丞,顷之,弃官归家。宁轻侠杀人,藏舍亡命,闻于郡中。其出入,步则陈车骑,水则连轻舟,侍从被(披)文绣,所如光道路,住止常以缯锦维舟,去或割弃,以示奢也。”
“锦帆贼”居然在西川当过文官,投靠刘表的时候还带了八百人,这样的人不被刘表重视,只能说刘表识人不明,知人善任之能尚在诸葛亮之上的刘备也无视甘宁,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甘宁在赤壁之战前就投奔了东吴,东吴对甘宁十分器重:“周瑜、吕蒙皆共荐达,孙权加异,同于旧臣。”
赤壁之战前东吴与荆州的最后一场战斗也发生在建安十三年,那时候甘宁作为吴国大将参战并杀了黄祖(黄祖参战有记录,但黄祖是不是被甘宁所杀存疑),建安二十年孙刘交恶,甘宁又承担起了对抗关羽的重任:“羽号有三万人,自择选锐士五千人,投县上流十余里浅濑,云欲夜涉渡。肃与诸将议。宁时有三百兵,乃曰:‘可复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对之,保羽闻吾欬唾,不敢涉水,涉水即是吾禽(擒)。’肃便选千兵益宁,宁乃夜往。羽闻之,住不渡,而结柴(砦)营,今遂名此处为关羽濑。”
王粲懂军事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走马观碑过目不忘的本事,学习兵法也比常人容易,而甘宁先后在益州刘璋、荆州刘表手下干过,也算得上荆州益州“活地图”,再加上他勇悍异常且拥有精锐嫡系,这两人配合起来给关羽当助手,肯定比糜芳士仁和潘濬强得多。
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事实上不管在哪个朝代,出身和相貌都很重要:貌寝的王粲、锦帆贼甘宁不受刘表待见,也没能引起刘备重视,他们到了曹操和孙权那里,却都得到了重用:一个接了郭嘉的班,一个成了关羽劲敌,您说这是不是刘备的遗憾?
其实不仅仅是刘备遗憾,读者诸君看了王粲和甘宁在刘表那里受尽白眼而刘备视若不见的相关史料,也可能会产生这样的联想:黄忠在投降刘备之前并无突出表现,甘宁则曾射杀东吴大将凌操,王粲当年的名气比庞统还大,如果这两位人才都归了刘备,结果又会如何?
按三国史料记载,甘宁的武功应该不在黄忠之下,而且似乎还文武双全,毕竟能在刘璋的西川当计掾(相当于财务总监或主管会计)、郡丞(郡守助理或副郡守),在财政方面是要有两下子的。
王粲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位被当时顶级大儒蔡邕格外礼遇的少年才俊,在刘表那里坐了多年冷板凳而刘备没有三国茅庐登门求教,于是曹操多了一个军谋祭酒,刘备少了庞统法正的接班人。
在演义小说中,王粲出场次数不多,甘宁前期的经历也被一笔带过,所以最后只能请读者诸君评判:如果刘备慧眼识珠,在荆州新野期间就把王粲和甘宁收为己用,那么这两人在刘备集团,会不会成为尚书令或四方将军甚至五虎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