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30日,“席德柄、乔晋樑、韦宪章-战乱时期的三位中央造币厂厂长”一文在《东亚泉志》发表,文中特别介绍,在抗战爆发后中央造币厂的席、乔、韦三位厂长。相关内容收录于同年11月出版的《中央造币厂铸金案与大陆运台黄金》一书。本文乃续篇,聚焦在韦宪章身上,特别是1949年到了台湾之后的动向。
席、乔、韦三人有许多共通之处,包括出身殷实,分别留学英美,具备财经、实业历练等。论家世背景、政治人脉,韦远不及出身上海金融、山西票号世家的席、乔二位显赫(注1),但,却以运动见长,是ㄧ名极富人气的短跑国手,锋头最健。
1935年10月12日,上海申报一篇标题为“第一届全运会短跑冠军韦宪章在沪”的报导称:“韦宪章(敬周),现任本埠中央造币厂副厂长,宣统二年代表上海区出席南京第一届全国运动会、以廿五秒之成绩夺得二百廿码短跑冠军,又与黄灏等四人夺得八百八十码接力赛冠军(韦爲箇中台柱)。又代表约翰大学获得百码、二百廿码及八百八十码接力赛跑冠军…。民国二年、韦氏代表我国出席菲列宾第一届东运动会,获二百华南码低栏亚军。今韦氏已四十六岁,公务馀暇,犹致力于各项运动,念馀年如一日,其精神毅力,诚足多云…”
1949.3.22.韦宪章筹铸金币办法稿
韦氏虽在1929年7月5日就获派该厂副厂长(注2),几年后兼任首席技师,为历任厂长之中最具技术背景者,不过,经过16年的磨练,到了1945年9月1日才坐上厂长宝座(注3)。此后,他也成为在两岸都担任过中央造币厂厂长的唯一一人,在大陆末任与来台首任,历次币改业务无不经过其手。(图一:1949.7.22韦宪章铸造金币经过报告原稿)
抗战后期以至迁台初期,中央造币厂的工作重点从“铸币”转为“铸金”,同时也开启席、乔、韦三人的人生重大转折。席德柄在奉命变卖造币厂撤往中缅边境的大量机器设备后,不愿留任,于1944年6月22日离职,由孔祥熙机要乔晋樑接任。1945年7月初,为了兑付即将到期的黄金储蓄之需,财政部连续下达训令,限期中央造币厂将美制金砖改铸成各种小条,惟,即便财政部急如星火,但乔晋樑带领下的重庆厂,却态度消极,遭财长严词警告,铸造进度依然严重落后,乔氏于是在8月31日被下令解职。
台条与上海条
奇怪的是,这个消息后来被刻意隐匿,乔的名字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从政府官职资料库消失,中央造币厂,被当作不曾存在这位厂长,直至现在台湾官方仍无人查觉异状。(参阅“中华民国政府官职资料库”截图)。至于稍早离任的席德柄,则是在1948年3月29日遭逢事故,在陪同家人春游上海时,座车闪避来车坠河,其弟席季明夫妇、婿陆鸿钧及其幼女席与韵均不幸丧生,受此打击,席于不久后即赴美隐居,不问世事。(注4)
可以确知的是,在中央造币厂的早期铸金史之中,从重庆、上海、成都,乃至到了台湾,席、乔二人都是过场,只有韦宪章才是主角。近几年,早期中央造币厂铸造的金条再度受到注目,而外界老搞不清楚上海条与台条的区别(参阅“台湾、上海厂条的辨正”一文),其中原因可能与韦一人同为两地厂长存在某种程度的关系。就是在韦任内,台湾厂条从与上海厂混鎔杂金的老方法转变成为985、991标准金的新模式。(参阅“台湾早期金条-从杂色金到标准金”)
但,耐人寻味的是,中央造币厂铸金任务在1950年代结束不久,韦宪章却自此动向不明,官方记录再也找不到他的名字,直到最近。
韦宪章违法弹劾
几经查察,从当年的报纸以及最近解密的档案资料得知,韦宪章是因贪腐问题被迫下台。(图三)中央造币厂由沪迁台期间,先是在香港租用砵甸乍街四十三号全层房屋一栋,作为办理购料业务与接济川厂撤退员工眷属之用,韦宪章被控在任务完成后,驻港人员仅两名的情形下,不仅不退租,还于1950年5月增租英皇道三七四号三楼全层房屋一栋,并添购电器、家具,以供私人眷属之用,直至1952年6月为止。随后即遭举发,被法院以连续犯惩治贪污条例第三条第六款之罪提起公诉。监察院同时也以“非法套汇港汇,挪用公款图利,支用浮滥,措施乖常,违法失职,事有佐证”为由予以弹劾。(注5)
真相终于大白!韦中箭落马后,尽管其叱吒风云数十载,仍旧难逃跟乔一样“被消失”的命运,实在是令人不胜嘘唏!
(注1)笔者,《中央造币厂铸金案与大陆运台黄金》,页30-49
(注2)上海申报1929年7月6日第20218号4/28
(注3)同(注1),页48以下
(注4)上海申报1948年3月31日第25186号4/10
(注5)【1953-12-03/联合报/03版/】中央造币厂长韦宪章监院弹劾贪污部份检察官已提起公诉、【1953-12-03/联合报/03版/】中央造币厂长韦宪章套汇挪用公款支用浮滥违法监察委员提案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