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领导的“红绿灯”执政联盟政府倒台,德国将于2月23日提前举行大选。这场选举引发了一场在传统大党和新兴小党之间的竞赛。选民将投票决定德国的未来方向,而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俄乌冲突将成为选民关注的核心议题,同时,近期一系列暴力袭击事件也引发了对移民问题的更广泛讨论。此外,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连任及其与德国的关系,也将成为许多选民关心的重点。



德国的两大政党是中左翼社会民主党(SPD),即朔尔茨所属政党,以及由基督教民主联盟(CDU)和基督教社会联盟(CSU)组成的保守派联盟。然而,近年来,这两大政党的支持率均有所下滑,为小党派的崛起提供了空间。其中,绿党(Die Grünen)和极右翼德国选择党(AfD)也推出了总理候选人,挑战传统大党。

除此之外,新自由主义的自由民主党(FDP)、社会主义的左翼党(Die Linke)以及左翼政治家萨哈拉·瓦根克内希特(Sahra Wagenknecht)创建的BSW党也参与竞争。然而,民调显示,这些党派的支持率在5%的议会门槛边缘徘徊,这使他们的选情变得更加紧迫。选举结果不仅决定下一任总理,还将影响议会的组成,并可能促成新的政治联盟。



根据2月8日INSA发布的最新调查,CDU/CSU已在全国民调中领先两年多,当前支持率为29%,其次是AfD,支持率为21%。朔尔茨领导的SPD支持率为16%,已从2021年选举时的第一名跌至第三。绿党支持率为12%,BSW为6%。FDP目前仅有4%的支持率,左翼党则为5%。尽管民调支持率有所下降,目前CDU/CSU仍然是第一大党,因此联盟党首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仍被认为是下一任德国总理的有力竞争者。

2月11日,iWeekly与德国德累斯顿工业大学政治学研究所研究员玛塔·科兹洛夫斯卡(Marta Kozłowska)讨论了本次德国大选中选民关注的议题,以及未来可能的发展。



Q&A

IW=iWeekly

MK=Marta Kozłowska

IW:请问,你如何评价默茨与朔尔茨在2月10日的电视辩论?

MK:我当时决定看一部分,但后来感觉内容太多了,我就想,我晚点再看吧。然后我只是看了一些片段和分析。结果,我看完之后才意识到,其实也没剩多少内容。这就是问题所在。比如,如果你看关于议题时间分配的分析,会发现在一个小时的讨论中,超过20分钟都在谈论移民问题。



IW:1月29日,CDU在德国选择党(AfD)支持下,在联邦议会通过了一项强硬移民政策的动议(motion)。很多人将之视为CDU右转的体现,你如何理解CDU的行动?

MK:我不认为默茨或者整个CDU把当前的情况视为“右翼转向”。我不认为他们把自己目前的行动视为“右转”,如果你看默茨的言行,他给人的感觉是,他在纠正一个错误。众所周知,他和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一直关系不佳。默克尔对基督教民主的理解与默茨截然不同,比如默克尔著名的口号“我们可以做到”(Wir schaffen das),这是她在2015年提出的。(默克尔能够接收难民)实际上,她的观点是基于宗教立场的,认为基督徒应当展现同情心——既然人们有需要,我们就应该帮助他们,并且我们可以应对这个挑战。而默茨则认为这是一个重大错误。

20多年前,在默克尔接管CDU之前,默茨在党内领导权之争中输给了她,然后他离开了联邦议会,彻底退出了政坛,转而进入商业领域工作了15年。直到默克尔卸任后,他才重新回到政治舞台。从他的言论来看,他似乎是在“纠正”CDU在默克尔领导下走过的错误道路。这听起来就像是在回归原点,而不是向右转。他认为CDU本该处于某个立场,而默克尔将其推向了不必要的方向。

但问题是,不管他怎么想,事实是各国的研究都表明,当主流右翼政党(例如CDU或其他保守党)采纳极右翼的观点时,他们并不会削弱极右翼的影响力,反而是在帮助其合法化、使其主流化、让他们的主张变得正常化。最终,选民会选择真正的极右翼政党,而不是“山寨版”。比如,荷兰、奥地利,甚至部分比利时地区,都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主流右翼政党往往会让极右翼的政策变得更具合法性,最终自己被边缘化,甚至成为极右翼的“附属品”。

IW:所以你是认为默茨的策略是想吸引那些极右翼支持者吗?

MK:我认为他自己确实相信他是在这样做。但问题是,从历史经验来看,他不会成功。正如我刚才提到的,每当主流右翼政党尝试这样做时,最终都会被极右翼吞噬,变得无足轻重。默茨和CDU的很大一部分人都认为他们是在解决问题。

上周,默茨在德国公共电视台接受采访时,谈到了德国针对极右翼政党AfD的“防火墙”策略。默茨说他不喜欢把这比作一堵防火墙或者是一种隔离措施。他的原话是 “防火墙背后有一团火,如果我们不小心,这团火会烧遍整个国家。我们的任务是确保这团火被扑灭。如果我们对防火墙后面的火不管不顾,我们就无法控制它。”

我认为,默茨相信他的做法是“在防火墙上开洞”,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控制这团火。他的想法是,如果能更好地解决导致这场火灾的问题,就能把火扑灭。我希望他是对的,但从其他国家的经验来看,这个策略并不会奏效。



IW:你提到现在CDU的情况,某种程度上也是默茨和默克尔之间的对立延续到了今天的产物。那么,你认为默克尔是否仍然试图对自己的政党施加影响?毕竟最近她又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并且在发声,暗示可能存在一些问题。

MK:我认为她现在很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她是按自己的方式离开的,我觉得她已经退休了,也想保持退休状态。她不想再回到政治前线。不过,她偶尔仍然会保持一定的活跃度。去年,她出版了自己的自传,其中对默茨有一些尖锐的评价。就像我之前说的,他们彼此不喜欢,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1月29日的移民动议通过了。但到了1月31日,议会对该项法案草案进行表决时,由于一些议员弃权,包括来自CDU和FDP的议员,这项法案最终未能获得多数支持。而在1月29日,默克尔在个人网站上发表了一份声明。

她仍然有前总理的办公室,也有自己的网站,偶尔会发表演讲。她可以不表态,但她不仅选择了发声,而且是以前总理的正式身份,在她的官网上发布了一份官方声明。在这份声明中,她明确表示默茨目前的做法对民主构成威胁。这一举动被认为是对默茨的一次重大打击。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今年夏天,当她发布自传时,一名主持人问她,如果必须在默茨和绿党领袖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之间做出选择,她会选谁?她花了将近一分钟才回答。她一开始的回答是,“嗯,作为一名CDU党员……”观众们开始笑了,她赶紧补充,“不,等一下,先别急。”接着她说,“我相信CDU对经济有利,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然后她似乎在努力寻找措辞,最后她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希望我的党能重返执政,如果这是我们现在的领导人,如果这是我们能做出的选择,那么就是默茨。”但很明显,她说得很勉强,甚至花了一分钟才把话组织出来,而这个问题其实是个简单的“是或否”的二选一问题。

我不认为这足以影响CDU的支持率或选情,但对于CDU中更倾向自由派、温和派的选民来说,这可能会促使他们转投SPD。因为很多人认为现任总理朔尔茨(Olaf Scholz)在性格和政治理念上比默茨更像默克尔。因此,可能会有1%到2%的CDU支持者转向SPD。



IW:很多人认为这次选举是AfD的一个历史性时刻,因为这可能是他们进入政府的一次机会。你也这样看吗?对这个说法你有什么看法?

MK:我觉得大家都这么看待这件事。AfD在联邦议院的主席蒂诺·克鲁帕拉(Tino Chrupalla)甚至公开表示,这是一个“历史性、极其光荣的日子”,因为它表明了主流政党,比如CDU或保守派,可以与AfD这样的“德国的永恒”力量合作,并且未来还会继续合作。另一方面,左翼政党,尤其是绿党(Die Grünen)、左翼党(Die Linke,社会主义政党,规模较小)、SPD等的成员普遍认为,这同样是一个历史性时刻,但原因完全不同——因为一个巨大的历史禁忌被打破了,并且无法挽回。无论默茨(Merz)或CDU之后如何辩解,这已经对德国的民主造成了极大损害。

在德国战后的政治体系中,自1949年西德作为民主共和国成立以来,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则是绝不与极右翼势力合作。过去,德国曾有过极右翼政党,比如NPD(国家民主党),它几乎可以看作是纳粹党的直接继承者。当时的政治准则非常明确——绝不与纳粹势力或极右翼合作,这是德国政治的一条红线,是一个绝对的禁忌。然而,这一次合作的内容甚至不是一项正式法律,而仅仅是一项动议,它并没有法律约束力。它的作用只是表示一种政治意向,并不是真正的法律。更讽刺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选举前两周。如果这项动议真的那么重要,完全可以等选举结束后,由人民决定是否支持CDU执政,然后再推进政策。换句话说,这是一次完全不必要的合作。

几个月前,默茨还明确承诺,他绝不会与极右翼合作,并表示这一点可以信任。然而,现在,他明知其他政党不会支持这项动议,仍然选择推进,明知道只有在AfD的支持下才可能通过,他还是做了。也就是说,他明知风险,却仍然执意而为。我不太清楚他的真正动机,因为这在选举前两周到两周半的时间里,实在是一次巨大的赌博。

我认为,他可能受到了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启发。他可能想表现得像特朗普那样“颠覆传统”、果断决策、成为一个“行动派”。从他的语言风格也能看出来这一点。例如,他经常谈论“总理的领导权”(Richtlinienkompetenz),这是德国的一项传统,指的是如果部长之间存在冲突,总理有权决定政府的总体方向。这个概念在德国确实存在,但默茨在讲话中反复强调这一点,显然是受到了美国“行政命令”(executive orders)的影响。然而,德国的制度不同于美国,德国并没有类似的行政命令制度。如果德国总理想要通过一项法律,必须经过联邦议院(Bundestag)表决通过,并获得多数支持。而且,德国是一个多党制国家,而不是像美国那样的两党制。因此,默茨显然误判了局势。

他可能想效仿特朗普的风格,但他缺乏特朗普的政治天赋。无论如何评价特朗普,他确实是一个有魅力的演说家,是一个能“推销”自己理念的商人,能够吸引选民。而默茨并不具备这种个人魅力,他既不讨人喜欢,也没有特朗普那样的个人号召力。此外,他面对的是德国的多党政治,而不是美国的两党制。

特朗普之所以能够成功,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共和党的“局外人”,在党外也有大量支持者,并且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可预测的人物。而默茨无法复制特朗普的成功,他的个人支持率远低于CDU的整体支持率,党内外对他的信任度一直不高。他既没有特朗普的权力,也没有特朗普的魅力。或许他试图效仿特朗普,但他忽略了自己根本不具备特朗普的那些关键特质。



IW:你提到默茨在CDU内部支持率不高,那么你认为在最后一刻更换候选人是否可能,就像拜登换成哈里斯一样?

MK:我觉得理论上可能,但实际上不会发生,因为这等于是在承认失败。而在选举前两周,这是绝对不能做的。如果你看民调,其实从1月份开始,CDU的支持率就已经超过30%。CDU当时的支持率在32%~35%之间。然而,从1月中旬开始,支持率就开始下滑,到1月底,CDU的支持率首次跌破30%。现在基本稳定在28%~29%之间。因此,他们已经处于一个缓慢下降的趋势。

如果他们现在承认失败并更换候选人,可能会导致支持率下降更快。而且目前的下滑速度不足以让他们在两周内失去第一的位置。因为目前排名第二的德国选择党(AfD)支持率在22%~23%之间(具体取决于不同民调),甚至有些民调显示只有20%。即使他们的支持率升到25%,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这也不太可能发生。因此,CDU仍然会是第一大党,这意味着他们依然有权组建联盟并推举总理。因此,他们不会冒险做出这种调整,因为最后一刻更换候选人的风险太大,而好处却不明显。

CDU党内高层大多数人仍然支持默茨。尽管在1月29日的动议投票后,一些知名人士退出了党派,但他们大多仅仅是党内活跃成员,而不是核心领导层,或者是因其他领域的影响力而知名。党内高层基本没有人公开反对默茨。唯一这样做的是安格拉·默克尔,以及另一名议会议员。这名议员即将卸任,她已经决定不再参选。她是1月29日投票中唯一反对该动议的人。她并不是党内的重要人物,只是普通的议员。因此,党内的反对声音并不强烈。反对主要集中在基层党员,或者在其他领域更为知名但同时也是党员的人士。所以,我不认为CDU会在最后一刻更换默茨。此外,如果真的要换人,又能换成谁呢?比如CDU的秘书长卡斯滕·林内曼(Carsten Linnemann),他基本上就是默茨的影子,但知名度更低,年纪更轻,甚至更缺乏个人魅力。所以CDU并没有强有力的替代人选。

我认为他们会继续支持默茨。真正可能发生的是,如果他们需要与其他政党组建联盟,可能会在之后换掉默茨。我还可以想象,如果CDU坚持不与AfD组建联盟,他们就必须依赖其他政党,而这将取决于哪些政党能够进入议会。因为德国政党需要达到5%支持率的门槛才能进入议会,目前有三个政党就在门槛边缘。最终如果其中两个或三个成功进入议会,CDU可能需要与三个政党组成联盟;如果三个政党中只有一个或没有政党进入议会,CDU可能只需要与一个党派联合,以确保足够的多数席位。



IW:你认为CDU和SPD之间可能形成联盟吗?

MK:我认为有可能,但我的假设是SPD会尽可能地讨价还价。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演变成一种极端情况,比如SPD可能提出一个条件——“我们可以和你们进行组阁谈判,但前提是你们不能让默茨担任总理”。这将是一种“核心选项”,虽然可能发生,但问题是SPD真的会这样做吗?如果他们这样做了,CDU又会接受吗?CDU会同意更换总理候选人吗?尽管CDU有一个“领衔候选人”(Spitzenkandidat),也就是政党在选举前指定的总理候选人,但这并不是一个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决定。这实际上是党内投票选出的候选人,表达的是党内希望这位人选在选后成为总理的意愿。但理论上来说,即便CDU赢得了选举,国会仍然可以否决这个人选,或者候选人自己也可以因为健康等原因放弃这个位置。

此外,德国政府的组建需要长达6个月的时间,如果在此期间无法成功组建政府,就必须重新选举。他们有三次尝试组建联盟的机会,每次尝试的门槛都会降低。到了第三次投票时,甚至不需要绝对多数,只要获得相对多数就可以当选总理。因此,整个过程会非常复杂。

特别是如果较小的政党进入议会的话,形势会更加混乱。德国议会的席位数量并不是100%固定的,而是有一个大致的范围。如果多个小党突破5%的门槛获得席位,那么其他大党的席位比例就会减少。如果这些小党都没能进入议会,那么大约15%的选票会被浪费(因为低于5%的政党无法获得席位),而这些席位会被重新分配给进入议会的党派。如果这种情况发生,CDU很可能只需要一个合作伙伴——最有可能的是SPD。



与绿党组成联盟也是可能的。但是这存在一些阻碍。尤其是在巴伐利亚,CDU的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CSU)与绿党关系非常糟糕,几乎可以说是“势不两立”,所以合作会非常困难,但仅从数字上来看仍然是可行的。然而,如果多个小党进入议会,CDU可能不仅需要SPD,还需要绿党来组建一个稳定的多数派政府。那样的话,情况就会很尴尬了。CDU在整个竞选期间都在攻击绿党,但如果选后他们需要绿党的支持才能组建政府,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放下姿态,去请求绿党合作——“能和我们组建政府吗?求你了!”

IW:为了遏制极右翼的崛起,你认为新政府未来最紧急的事情是什么?

MK:这是十分重要的问题。很多事情取决于未来的政府形式以及决策者。我认为目前对移民问题的过度关注应当停止。我并不是说移民问题不重要或没有解决办法,实际上它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也是一个没有简单解决方案的复杂问题。我们在移民问题上面临多个法律层面的挑战,包括德国法律、宪法以及不同类型和层级的移民法律,例如庇护、劳动力移民、家庭团聚等。大部分人都知道,移民问题是一个复杂且多层次的议题,涉及的内容非常多,我认为在讨论中缺少足够的区分。

移民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议题,它包括了庇护申请、劳动移民等许多不同的法律事务,而这些事务的法律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因此,我们需要更多地去细化这些问题,而不是将其视为一个统一的“移民问题”。此外,移民问题不仅仅涉及国内法律,还有欧洲法、国际法,甚至根据《日内瓦公约》,德国也有义务为寻求庇护的人提供庇护,这对政府来说是一个法律责任。

我认为,尽管移民问题应当得到重视,但不应该赋予它如此高的政治优先级,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为极右翼政党提供话题和政治立场。你会看到,如果将移民问题作为焦点,极右翼政党如AfD就会利用这个议题提升自己的支持度,因此过度聚焦于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为AfD增加支持。

此外,我认为很多人把移民问题当作解决其他问题的替代方案。例如,德国面临严重的住房短缺问题,且房租昂贵。人们认为如果移民减少,空出空间给德国公民,这将缓解住房压力。然而,移民问题并不如此简单,事实上,许多移民尤其是合法的劳动移民,不仅为德国社会做出了贡献,而且他们的就业率往往高于德国本土居民。许多人不了解的是,虽然庇护申请者在初期确实会消耗一些资源,但合法的劳动移民通常可以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



因此,政治人物应该将焦点从单一的移民问题转向更广泛的社会经济问题,解决住房、教育、医疗等问题,而不是继续强化移民与德国本土居民资源竞争的观念。政治上的简化思维往往忽视了这些问题的复杂性,但如果我们不改变这种单一的思考方式,就很难有效遏制极右翼势力的崛起。

IW:如果AfD没有当选,或者并没有真正进入政府,那么性别议题领域是否还会有一些更保守的立场出现?

MK:目前还没有。这并不意味着不会有一点变化。我在社交媒体平台Bluesky上看到了一些讨论。有一些声音表示我们知道,随着下一个立法周期的开始,情况将向右转,我们应该为堕胎或生育权提供更多的保护。而且选举就在两周后,当前是少数派政府,所以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不是讨论的重点。

如果我们观察极右翼政府,我不想说极端右派,大多数只是民粹主义右派政府,他们通常每年或者每周选择一个“敌人”,当作有效的动员工具。你可以看到这个现象,例如在波兰,法律与正义党(PiS)每次选举都会选择一个新的敌人。以前是LGBT群体,后来是移民,等这个不再奏效时,他们又换了一个对象,比如女性和堕胎者。然后这个不再有效,于是他们又换了另一个目标,变成了跨性别者。然后又是移民,或者是另一种类型的移民。总之,他们每次都会挑选一个新的“仇恨对象”,并集中精力攻击。他们就是在尝试不同的议题,看看哪个能引起反响,然后就会把选举活动集中在针对这个群体上。

我认为AfD还没有学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们还没准备好去做这些改变,但他们仍然坚持把焦点放在移民问题上,因为这仍然对他们有效。



另外,AfD的联席领导人之一,艾丽丝·魏德尔(Alice Weidel)是一个女同性恋者,她和一名女性结婚。她的伴侣来自斯里兰卡,两人都住在瑞士,并且在那里结婚并领养了孩子。我认为她个人有理由避免涉及性别问题,但如果领导层发生变化,我们无法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

IW:默茨在与朔尔茨的电视辩论中曾暗示提升德国国防预算,这在德国政党中是不是一个共识?

MK:你可以说,这在德国的主流政党中存在一定共识。但绿党是个例外。绿党在2022年发生了巨大的政策转变。在俄乌冲突爆发后,绿党的立场几乎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过去,他们一直是一个极端和平主义的政党,但现在的态度是,“战争并不等于自由,但用于防御的战争是可以接受的,支持正在捍卫自由的人可能并不坏。”这一立场在绿党内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但绿党中目前占主导地位的观点是支持向乌克兰提供武器。

这一转变在德国政治中极具象征意义,因为德国长期以来奉行“不向冲突地区提供武器”的政策。无论战争发生在国内还是国际间,各政党都坚持不向战区提供武器,比如叙利亚战争期间德国也未向冲突方提供军事援助。但俄乌冲突爆发后,这一政策突然被打破,德国开始向战区输送武器。这也促使德国重新评估自身的国际政策原则。

此外,左翼党也面临挑战。他们在分裂后可能无法跨过5%的议会门槛。左翼党仍然相对和平主义,他们认为应该支持乌克兰,但优先选择通过外交手段制止战争。虽然他们对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持保留态度,但仍未完全反对。而从左翼党分裂出来的BSW则极其亲俄,完全持绝对和平主义立场,认为德国不应向任何战争冲突方提供武器,因为战争无论如何都是错误的,应该只依靠谈判来解决问题。



其他政党的立场较为复杂。例如,极右翼的AfD,态度模棱两可。他们支持对德国联邦武装部队(Bundeswehr)进行改革,因为德军长期资金不足,装备短缺,训练不充分,整体状态非常糟糕。去年,德国国防部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德国“无法进行战争”(nicht kriegsfähig),这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争议和讨论。但事实上,他的言论基本属实。如果德国受到攻击,军队最多只能坚持一到两周,因为缺乏武器、受过训练的士兵、装备、弹药、能源,甚至连足够的军用袜子都可能没有。这是由于多年来国防预算持续减少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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