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摸索着拉开床头的灯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五点整,这是他几十年来雷打不动的起床时间。
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初冬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院子里的老槐树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老张头搓了搓手,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开始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扫完院子,他照例要去村口的小卖部买包烟。这是他每天早上的习惯,一包红塔山,能抽上两天。走在村间的小路上,他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鸡鸣声,还有早起的人家生火做饭的动静。
快到村口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可那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小猫在叫。老张头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声音是从路边的草丛里传来的。
他走近一看,顿时愣住了。草丛里躺着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婴儿。孩子的脸已经冻得发青,哭声也越来越微弱。老张头的手有些发抖,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襁褓。
婴儿很轻,像一片羽毛。老张头笨拙地解开自己的棉袄,把孩子贴在自己胸口。他能感觉到孩子冰凉的小脸贴在自己的皮肤上,那温度让他心里一颤。
"这是谁家的孩子?"他四下张望,可清晨的村口空无一人。远处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整个村子还在沉睡。
老张头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今年六十二了,一辈子没娶媳妇,更别说养孩子了。可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发抖,他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成家。可那时候家里穷,他又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相过几次亲,人家姑娘都嫌他木讷。后来父母去世,他就一个人过到了现在。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老张头慌了神,笨拙地摇晃着襁褓:"不哭不哭......"可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他想起村东头的王婶子刚生了孙子,应该知道怎么哄孩子。可这个点去敲门,未免太早了些。正犹豫间,孩子的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指。
那小手冰凉,却让老张头心里一暖。他低头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突然下了决心。
"走,咱们回家。"他轻声说,把棉袄又裹紧了些。
回到家,老张头手忙脚乱地翻出自己最柔软的毛巾,给孩子擦脸。他烧了热水,兑成温水,一点一点地喂给孩子喝。孩子喝了水,渐渐安静下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老张头这才注意到,襁褓里还塞着一张纸条。他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求好心人收养,孩子出生三天,很健康。"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分明是个女婴,可她的亲生父母却把她丢在了寒冷的清晨。老张头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虽然穷,可从来没让他饿过一顿饭。
"以后你就跟着爷爷过吧。"他轻声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
孩子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床。老张头愣住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笑容。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暖暖的,像是春天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冰封的湖面。
他翻出自己攒了多年的存折,里面有两万块钱,是他准备养老用的。现在,他得去镇上买奶粉、奶瓶,还有婴儿用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床上,用被子围成一圈。
"爷爷很快就回来。"他轻声说,生怕吵醒了刚刚睡着的孩子。
走在去镇上的路上,老张头感觉自己的脚步比平时轻快了许多。他想起刚才孩子抓住他手指的感觉,那小小的、温暖的触感,让他觉得这六十二年的人生突然有了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