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真的不喜欢陆游的诗吗?
作者:归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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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里,香菱对林黛玉说:“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结果,林黛玉反驳她,说这样的诗“浅近”,“断不可看”。
No.2
反例
可是,林黛玉在给大观园里的亭台楼阁取名的时候,就取了“凸碧山庄”和“凹晶馆”这样两个名字。史湘云说有人批评陆放翁的“古砚微凹聚墨多”里的“凹”字俗太可笑,林黛玉便补充说不止陆放翁用“凹”字,江淹的《青苔赋》、东方朔的《神异经》等典籍里都有“凹”字。可见,林黛玉还是欣赏陆放翁在遣词造句方面的功力的,并且对此进行了学习借鉴。
陆放翁就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林黛玉说他写的“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不好,格局小是有道理的。因为林黛玉认为“不以词害意”是写诗的金科玉律,所以她觉得陆游的这一联诗虽然描写细腻,富有雅趣,却没有言外之意,美得有些促狭,认为陆游在写这一联诗的时候过于注重文字的推敲,而忽略了其它。
林黛玉的《葬花吟》里的“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秋窗风雨夕》里的“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都是境界比较开阔,情感非常强烈,充满悲天悯人之情的。她的《咏菊》、《问菊》和《菊梦》被李纨盛赞,她却觉得“伤于纤巧”。可见,林黛玉推崇比较苍凉大气的诗风,不喜欢“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这样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的诗。其实这样的诗风陆游本人也不太喜欢,陆游喜欢的是雄浑奔放的诗风。
No.3
本质
那么林黛玉究竟是否真的不喜欢陆游的诗呢?我觉得不是。她不喜欢的只是陆游那些浅近易滑,过于通俗的闲适诗。她是希望香菱这样一个初学者应该多看王维、杜甫等诗人的作品,可以快速进步。
第六十二回里,林黛玉行酒令,说了一句“风急江天过雁哀”。这一句极有可能是化用自陆游的《寒夕》里的“风急江天无过雁”。林黛玉为什么说成了“风急江天过雁哀”呢?有可能和她悲凉的心境有关,也有可能是曹雪芹的误记。
既然林黛玉会在行酒令的时候化用陆游的诗句,说明她是熟悉并且喜爱陆诗的,否则不可能脱口而出。无论是“风急江天过雁哀”还是“风急江天无过雁”,都是纯用白描,意境苍凉空阔,画面清冷,情景交融的佳句,言外之意很深。这是陆游和林黛玉都喜欢的诗风,丝毫没有浅近易滑的毛病,甚至有几分杜甫沉郁顿挫的味道。
林黛玉和陆游都是用情极深的人。林黛玉的“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和陆游的《钗头凤》里的“泪痕红浥鲛绡透”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深情缱绻,都是描写女人哭泣姿态的佳句。林黛玉写情诗的时候都不忘借鉴陆游的词,怎么能说林黛玉不喜欢陆游的诗呢?
综上所述,林黛玉其实很喜欢陆游的一部分作品,却不喜欢陆游那些风格浅近易滑的诗作,因为这样的诗不符合她的审美以及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