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农村房产确权,父亲把村里的两栋房子,包括一栋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都登记在我们自家名下。

一套写的我的名字,一套写上了弟弟的名字。

为此叔叔婶婶颇有微词,特别是婶婶,很不服气:“兄弟两个,父母留下的两栋房子,应该一人一栋才对,凭什么大哥把两栋房子都登记到了自家的名下?”



父亲说:“你们户口都不在家里,又不在村里住,要那房子有何用?”

叔叔不服气:“住不住是我们的事,但两栋房子,你不能一人独吞。”

父亲嚷嚷:“啥吞不吞的,房子在那里,我还能搬走了。”

叔叔:“你都登记到自己名下,以后我想回来给父母上个坟,住哪?”

父亲:“你爱住哪住哪,我又没说不让你住。”

父亲就兄弟两个,叔叔比父亲小4岁,在这个事情之前,兄弟俩的关系特别好,父亲也特别宠爱叔叔。

叔叔10岁那年,想吃板栗,父亲就背着个布袋子,满山遍野的去找野板栗,运气不好没看脚下,踩到了一条五步蛇,被咬了好深一道口子。

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交通也不发达,老家离县城还有五六十里山路,不通车全靠人走,想把病人送到医院去,起码要走上一天左右。

爷爷那时候在外地工作,不在家,奶奶一个人在家里被吓得六神无主。

好在住在同村的二爷爷听说父亲被蛇咬了,主动赶过来帮忙,大家才急急忙忙把父亲往医院送。

因为父亲被蛇咬到了脚,怕毒气上窜,不敢让他走路,只能叫人抬着走。

运气好,走到半道上,累了,在一个村子里休息的时候,听那里的村民说他们村有个人专门治蛇伤的草药医生。

二爷爷赶紧让人把我父亲抬到那草药医生家里去看。

当看到父亲的腿时,草药医生都吓了一大跳,说你们胆子可真大,被毒蛇咬了也不用布条扎一下,防止毒血乱窜。

那之前大家都没遇到过这事,都不懂,父亲,被蛇咬到了脚脖子上,耽搁了几小时,到草药医生家时已经肿到膝盖了。

好在那个草药医生经验丰富,先使用破瓦片。在我父亲脚受伤的位置,花了道十字口挤出毒血,然后用采了一些草药锤烂敷在上面。

当天夜里,父亲的腿就慢慢消肿了。在医生家住了七天,父亲才痊愈回家。



因为怕挨骂,父亲被蛇咬伤之后,叔叔每天早早起来帮主动帮忙放牛喂猪,帮忙干活,晚上吃过晚饭就赶紧钻进自己的屋里。

父亲私下跟奶奶说:“别骂弟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路。”

我爷爷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在外县工作,上世纪八十年代,工人还是很吃香的,那时候还流行顶职制度。

父辈是工人,儿子可以顶替父辈的岗位,也进厂做工人。

因为我爷爷是工人,就有一名当工人的名额。

父亲是老大,按道理来说,这个当工人的名额肯定会给我父亲。

爷爷奶奶也是这样安排的,可父亲死活不同意,他说自己自由惯了,不习惯工厂里的各种条条框框。

爷爷奶奶各种劝说,但父亲铁了心不肯去顶爷爷的职,气得奶奶拿着笤帚追着父亲满村子打。

最后父亲才说他想把顶职的机会留给叔叔,因为叔叔身体单薄,在农村干不了重活,以后难得谋生。

叔叔也惦记着父亲的好,上班的第一个月发了工资,就给父亲买了一件当时很流行的的确良花衬衣。

父亲结婚的时候叔叔攒了很久的钱,给嫂子送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又给我父亲送了一块手表。

这两样东西当年在我们那村子还不多见,父亲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村里人都很是羡慕他有一个阔气的弟弟。

打小记事起,每年过年我红包拿的最大的那个也是叔叔给的。

我们家是村里第一个有电视机的,那台电视机也是叔叔送的。

叔叔对我们家好,父亲对叔叔也好,每年腊鱼、腊肉、鸡、鸭、鱼、鹅或是应季的水果,父亲总是隔三差五的,让跑邻县的客车司机给叔叔带去,每次给点货运费,让叔叔去车站里拿。

就是这样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如今却为了两栋祖上留下来的破房子闹崩了。



我们家有两栋房子,都是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修建的,一栋木质平房,一栋砖瓦平房。

房屋确权的时候,叔叔不在老家,是父亲去办理的。

木房子登记在了我的名下,那栋砖瓦平房登记在我弟弟名下。

登记的时候父亲也没有跟叔叔商量,叔叔是在第二年过年回家,聊天的时候才偶然得知这件事的。

婶子当时就有些不高兴,说这房子都是老头老娘留下来的,他们也有份,咋都登记在了我们家名下。

父亲就说:“你们的户口也不在村里,登记在你们名下也没用,只能暂时住一下,也不能重建,而登记在侄女和侄儿的名下,以后还可以重建。”

可叔叔婶婶认为:“房屋登记在我和弟弟名下,他们回来就像走亲戚一样,多少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村里人也觉得我父亲做的有些过分了,说这房子是我爷爷奶奶在世时修的,按道理来说是叔叔跟我父亲两个人平分,而不是我父亲一人独占分给我和弟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外人议论纷纷说我们家自私自利,不顾及叔叔的利益, 这让我觉得很丢脸。

那天晚上我又跟父亲说起这件事,父亲却摆摆手,让我别再提了。

我一生气跟父亲吼了起来:“都怪你贪便宜,我要那木房子干嘛?登记在我名下,又不值几个钱,搞得全村人都说闲话。”

父亲沉默了许久,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自责的说:“我对不起你叔叔,应该给他留栋房的,但我想着他户口不在村里,留着也建不了,而你离婚以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把房子留给你,是想让你有个安身之处。”

这时,我才意识到父亲当初在房屋确权时,将老木房子登记在我名下的深意。

我离婚多年,一直四处漂泊,他或许是想为我留个退路,让我知道无论何时,都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可这一切,在叔叔看来,却成了父亲贪心的证明。

他误以为父亲是想独占房产,不顾及兄弟情谊。

清明那天,我特意回了老家,邀请回来给爷爷奶奶上坟的叔叔婶婶来家里吃饭。

饭桌上,我鼓起勇气,向他们坦露了自己的心声:“叔,婶,其实那次房屋确权,爸把木房子登记在我名下,是因为我离婚了,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我留个念想,让我知道还有个家可以回。”

叔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哥,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是想……”

父亲摆摆手,打断了叔叔的话:“没事,兄弟之间,有啥不能说的。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丫头离婚了,怪可怜的,给她留个地方,心里也踏实。”

婶婶也缓和了脸色:“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误会哥了。其实我们也不是想要那房子,就是觉得都是一家人,有啥事该商量着来。”

饭后,叔叔主动提出:“哥,那房子还是你的,我们只是希望以后回来,还能像以前一样,有个家可以回。”

父亲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当然,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

我也承诺,以后我翻修老房子也一定会给叔叔婶婶留两间房出来给他们回来住。

直到那一天,当我站在老房子的门前,望着叔叔婶婶与父亲紧紧相拥的身影,我才恍然明白,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是金钱,不是权势,而是那份被误解多年、却又在关键时刻迸发出无限光芒的亲情。

它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我们心中的阴霾,让我们在泪光中看到了彼此最真挚的笑容。

这份情感,将伴随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成为我最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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