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的悠悠岁月里长大,过年,是我童年最温暖的期盼。

虽时过境迁,儿时的过年童谣,至今仍在我耳边回响:“腊八祭灶,新年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婆要衣裳,老头打饥荒。” 还有 “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吃饺子放鞭炮,磕头拜年挣钞票。” 更有按照日子进程的详细描述:“二十四扫屋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块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买壶酒,年三十包扁食,大年初一撅屁股作揖。”

这些童谣,就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的年味之门。



一进腊月,平日里宁静的村庄便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为过年而忙碌。尽管那时的农村条件艰苦,贫穷落后,但人们对过年的重视,丝毫不减。过年,是一场盛大的仪式,承载着大家对来年的美好期许。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刚喝完腊八粥,村庄里便充满了烟火气息。家家忙着磨面、蒸馍,条件稍好的人家,还会杀鸡宰鱼、杀猪宰羊,磨豆腐。年味儿,就这样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临近小年,学校放假,孩子们彻底放飞了自我。没有了校园的约束,每天吃得开心,玩得尽兴,还能满心欢喜地挣压岁钱,过年,简直就是孩子们的欢乐天堂。

我是家里的娇娇女,备受全家人的疼爱与宠溺。尤其是奶奶,对我更是视若珍宝,事事都顺着我。大年三十,是过年的高潮,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包饺子、发压岁钱。我挤在案板前,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手拿着圆圆的面片,一手夹着馅料往里放,可怎么也捏不出好看的褶皱。奶奶在一旁,手把手地教我,嘴里还不停地夸赞我心灵手巧。她拿出一枚清洗干净的铜钱,包进饺子里,混进饺子堆,笑着说:“今晚谁吃到这个饺子,谁就是最有福气、最有出息的人。” 说来也巧,这个 “钱饺子” 正好在我的碗里。当咬到铜钱的那一刻,我激动得又笑又唱,奶奶也乐开了花,直说:“俺孙女真有福气,长大说不定能当乡长呢!” 全家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别提多开心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一边数着压岁钱,一边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兴奋得难以入眠。爸爸坐在床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有福有出息,得靠自己努力,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息。奶奶把‘钱饺子’故意盛到你碗里,那是对你的期望和鼓励啊。” 看着我毫无睡意,爸爸又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起古人刻苦学习的故事:悬梁刺股、囊萤映雪、负薪挂角、凿壁偷光…… 这些故事,从那时起,便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直激励着我前行。

在奶奶的激励下,我努力学习,不断进取。小学四年级时,我的作文《爸爸的晚饭》刊登在了《中国少年报》上。初中时,我参加全国 “三热爱” 知识竞赛,荣获全国二等奖,当时全河南省仅有两名学生获奖。团中央和青少年基金会为我颁发了证书和奖品,获奖证书在学校橱窗展示后,被珍藏在了校荣誉室。后来,我参加工作,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一名干部。在自己的岗位上,我始终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我也收获了许多荣誉:“三八红旗手”“先进个人”“优秀党员”“行业标兵”…… 我深知,这一切都离不开奶奶的激励,离不开那枚 “钱饺子” 带给我的力量。奶奶生前一直期望我 “有出息”,如今的我,虽不算有大出息,但也总算有了小成就,没有辜负奶奶的期望。每到大年夜,我都会在奶奶的遗像前,虔诚地敬上三炷香,磕头叩拜,感谢她的疼爱、关怀与祝福。



进入小年,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锅盔的阵阵香气。年味愈发浓郁,路上行人行色匆匆,都在忙着赶集上店,购置年货,过年的氛围愈发浓厚。

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也是给孩子祭灶认干娘的日子。一大早,爸爸就去集市上买了一只大红公鸡、灶糖、鞭炮、烟酒等物品。饭后,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和礼物,前往二十里外的河西祁李村,去给我认干娘。

干娘名叫赵俊英,是和妈妈在同一所学校教书的好同事。当我们赶到干娘家时,已近中午,干爹干娘热情地迎接了我们。入乡随俗,午饭后稍作休息,便开始举行祭灶仪式。按照祖传的老规矩,我抱着那只红公鸡(据说这是灶王爷的坐骑),跪在灶王爷像前。我抬起头,看到画像上的灶王爷慈眉善目,两边的条幅写着:“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回;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干爹干娘在一旁引导着我叩拜、焚香、放鞭、祈祷,希望灶王爷能保佑新添的女儿无灾无难、平安长大。接着,我跪下给干爹干娘磕头,并大声喊着 “爹、娘”,干爹干娘满脸笑意地给我发了压岁钱,从此,我便正式认了干娘。这样的祭灶仪式,要连续举行三年,十二岁时还要再进行一次。

我满心好奇,问妈妈:“为啥要隔河跑二十多里路来认干娘呢?” 妈妈耐心地告诉我:“一是我和赵俊英是关系很好的同事;二是她子女多,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这样的家庭好带你成人;三是她为人善良,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原来,1975 年 8 月(那时我还未出生)发了一场大洪水,沙河决口,黑龙潭境内河西岸的好几个村子,因地势低洼,瞬间一片汪洋。妈妈当时在河西张得武小学教书,放暑假后就回了河东老家。当时我们家全部的家当,只有两双被子和一些简单的行李日用品,都存放在学校宿舍。在洪水即将吞没学校的时候,赵俊英干娘指挥着两个儿子,拄着棍子,趟着齐腰深的洪水,把我家的被子抢了出来,晾晒在树上…… 那时教书的人穷得叮当响,被子就是我们全部的家产,爸妈对干娘的这份恩情,感激不尽,两家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近。后来,便让我认赵俊英为干娘,一来希望我能平安长大成人,二来两家成了亲戚,这份报恩之情,我们铭记在心。

十二岁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是我最后一次到干娘家祭灶。祭灶仪式结束后,干娘拿出她亲手编制的精美花篮和一根甘蔗,对我说:“闺女,你已经长大了,这是要饭吃的篮子和打狗棍,你可以四处讨饭养活自己了……” 干娘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里闪烁着泪花。当时,我心里酸溜溜的,对这样的 “祝愿” 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后来妈妈告诉我,这种 “祝愿” 也是祖传的规矩,目的是让孩子能健康长大成人。想想看,要饭的穷娃在世间历经磨难,却能顽强生存,自然能经得起生活的风吹雨打和各种艰难困苦,泰山压顶不弯腰,刀山火海也能闯过,就像苍松一样,即便生长在崖缝中,也能傲然挺立,这是多么美好的祝愿啊!听了妈妈的话,我恍然大悟。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干娘却已经离开了我们。每年腊月二十三,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祷告:干妈,谢谢您,今生有幸能认您做干娘,是女儿莫大的福气。女儿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以您为榜样,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鞭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斑斓色彩,将整个村庄照得亮如白昼。万家灯火通明,人们沉浸在欢乐之中,过年的浓郁氛围,如同一股温暖的浪潮,席卷着这片土地。大年三十,年味达到了顶峰,在农村,有这样一个习俗,大年夜要先祭神拜祖,而后全家围坐在一起,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便开启了守夜熬福的时光。

在一座农家小院的草房里,温暖的炉火映照着祖孙俩的脸庞。爷爷已过花甲之年,手中握着旱烟袋,身旁放着一小酒壶;孙子正值总角之年,刚满十二岁,就读初中。屋内暖意融融,屋外寒风凛冽,这一老一少,在这小小的草房里,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温馨时光。

爷爷点上旱烟,深吸两口,缓缓吐出烟雾。孙子乖巧地拿起酒壶,为爷爷斟上一杯酒,稚嫩的脸上满是真诚,说道:“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爷爷满是欣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后,孙子紧紧依偎在爷爷身旁,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爷爷对戏曲情有独钟,而孙子也对戏曲十分着迷,肚子里装着不少戏文。说起《桃花庵》《风雪配》《抬花轿》《卖苗郎》等剧目,孙子讲得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就是台上的主角,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演绎得活灵活现,宛如讲评书一般精彩。爷爷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在戏曲的世界里,如痴如醉,时不时还跟着哼唱几句。孙子自幼聪慧,不仅喜爱看戏,还热爱读书,上初中还不到一年,就已经通读了 “四大名著”“三言二拍” 以及部分现代名著,小小年纪,可谓是博览群书、满腹经纶。

孙子特别喜欢放炮,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爷爷只买了一挂炮,拆开后大概有 50 个。孙子格外珍惜这些炮仗,每次讲完一出戏,才会小心翼翼地到院子里放一两个。他心里清楚,这 50 个小炮在大年夜只能放一小半,剩下的要留到大年初一早晨和正月十五元宵节再放,每一次点燃炮仗,那清脆的声响都像是为这美好的夜晚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欢乐。

讲了几出戏后,不知不觉已到半夜,两厢叔伯早已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孙子拿出几块小红薯,放在火上,用铁盆盖住。不一会儿,烤红薯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软糯香甜。祖孙两人吃着烤红薯,心里暖乎乎的,笑声在草房里回荡。

上世纪五十年代,没有电视机、收音机,娱乐方式十分匮乏。到了下半夜,孙子稍有困意,却不想扫了爷爷的兴致,于是拿出横笛,为爷爷吹奏起《洪湖水浪打浪》,还有白毛女中的插曲《北风那个吹》,这两首曲子是爷爷的最爱。吹罢,孙子又小声地给爷爷唱起《一条大河波浪宽》《南泥湾》,歌声虽带着几分稚嫩,却饱含深情。爷爷听得眉开眼笑,丝毫没有倦意,不停地夸赞孙子聪明、记性好。孙子趴在爷爷背上,撒娇地说:“等我长大挣了钱,领爷爷到春会上,包子、油馍、胡辣汤,让您随便吃。” 爷爷哈哈大笑,连声说:“中、中,我等着这一天。” 说着,便心满意足地把孙子搂在怀里,那一刻,祖孙俩的幸福仿佛定格在了这温暖的草房里。

接下来,祖孙俩玩起了猜谜语。一人出题,另一人猜,猜对了算赢,输的要被打个 “鼻子眼”。爷爷似乎故意让着孙子,总是猜错,被孙子拍打着手心,他却乐得前俯后仰,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感觉没过多久,外边突然鞭炮齐鸣,新的一轮年味高潮到来,大年初一的黎明悄然降临。人们纷纷忙着焚香拜祖祭神,祈祷新的一年多财多福、吉祥平安。在这热闹的氛围中,祖孙俩结束了守夜熬福,虽然一夜未眠,却都精神抖擞,满心期待着新的一年。

如今,当年那个守夜熬福的少年,已年逾八旬,身体依然硬朗,尽享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每到大年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观看电视 “春晚” 时,他总会回忆起孩提时代守夜熬福的情景,眼神中满是怀念。儿孙们好奇地问他:“漫漫长夜,滴水成冰,您们坐在如冰窖一样的草屋内熬通宵,傻不傻呀?” 老人微笑着回答:“说傻也不傻,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农村人把过年看得无比神圣,守夜熬福是一种精神寄托,饱含着对美好生活的期望与憧憬,那是我们心中的美梦。当年我和爷爷一起守夜熬福,感觉就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 孙子又问:“守夜熬福真的灵验吗?” 老人认真地说:“啥灵不灵的,其实真正的幸福是靠党,靠奋斗。就拿我来说,农村穷孩子,初中三年全是啃红薯、吃窝头,爷爷为了借 4 元学费,跑遍了大半个村子,是靠国家助学金才读完初中。为了省钱,我读了师范,食宿费、学费、书费全由国家管。没有党和国家,哪有个人的今天?” 全家人听了,都纷纷点头,夸赞老人说得实在。

这个老人,当年守夜熬福的少年,此刻就坐在我身边,他,就是我的父亲。



过年剃头,在民间有着诸多讲究。

“正月不剃头,剃头会死舅”,这句俗语流传甚广;还有 “二十七剃精气,二十八剃傻瓜”“除夕过午饭,关门理发店” 的说法。久而久之,过年剃头大都赶在腊月二十七之前,便成了人们约定俗成的习俗。

改革开放后,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的生活越过越好,过年的劲头也格外足。家家户户都热热闹闹,杀猪宰羊、磨豆腐、蒸馒头、打扫房屋、张贴春联,还纷纷前往集市置办年货。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来去匆匆,熟人碰面,皆是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互相问候:“过年好,年货办齐没?” 鞭炮声此起彼伏,年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刘国栋在河南大学读一年级,寒假回到家中,既能帮爹妈分担家务,又能和家人团聚过年,一家人其乐融融。腊月二十七,国栋的母亲装了一篓新鲜蔬菜,让他骑车进城给舅舅送去,顺便洗澡理发。舅舅在县一高当教师,国栋读高中的三年里,没少受舅舅的照顾,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

腊月二十七,正是洗澡理发的高峰期。国栋来到城里,走进浴池,发现里面早已没有空位;又接连去了两三个理发店,只见店内坐等理发的人最少也有二十来个。他不禁犯起了愁,心想:“好家伙,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等着干,反正自己头发也不是太长。” 一气之下,他扭头便回了家,决定不理发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过年的又一个高潮。一街两行张灯结彩,鞭炮声、礼花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好一幅 “盛世华年元宵夜,火树银花不夜城” 的景象。学校正月十六开学,舅舅捎信让国栋到县城赏完花灯再返校,国栋欣然前往。傍晚,舅舅提议陪他去拜见一位朋友,看到国栋头发有些长,便让他先去理个发,收拾一下仪表。国栋犹豫了半晌,说:“今天不宜剃头。” 舅舅笑着打趣道:“正月剃头会死舅?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个?去吧,舅舅不会有事的。”

国栋听从舅舅的建议,去理了发。理完发后的他,容光焕发,风华正茂,整个人显得倜傥潇洒、英俊伟岸,活脱脱一个标准美男。舅舅看到外甥如此精神,十分满意,带着礼物,两人骑车来到了客人家。出门迎接的竟是武校长,校长非常热情,将他们迎进屋内。只见桌上摆满了七碟八碗,十分丰盛,饺子和汤圆也一并端了上来。家人围坐在一起,武校长向国栋介绍:“这位是师母,你叫阿姨也可以;” 又指着对面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说,“这是你的妹妹,叫淑雅,我的独生女,和你同龄,在漯河师范就读,是班上的学习尖子。” 接着,校长又向家人介绍国栋:“这曾是我校的学霸高材生,张老师的外甥,青年才俊,本来应该是北大清华的料,只是志愿报得保守了些,上了河大,河大也很不错。呵呵,以后你们俩可以经常联系,互相学习。” 这番话让国栋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侧头,看到淑雅正望向他,含笑点头,眼神中透露出爱慕与钦佩。

校长接着对国栋说:“我和你舅舅是同学好友,以前在学校你叫我校长,以后就叫伯父吧。这里也是你的家,可常来常往。” 国栋听了,心里暖乎乎的。吃饭时,阿姨一个劲儿地给国栋夹菜,淑雅满面春风地给客人敬酒,整个家宴充满了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回校的路上,舅舅告诉国栋,校长有意把女儿嫁给他,今天让他领国栋来,就是让母女俩相看。刚才临出门时,校长悄悄对他说,淑雅和她母亲都很满意,就看国栋愿不愿意。国栋有些意外,说道:“我当然愿意,只是我家在农村,条件差,怕门不当户不对。” 舅舅笑着说:“校长没有门第观念,他只看重你这个人。”

后来,国栋和淑雅书信往来不断,还时常约会,感情逐渐升温,互许终身。国栋大学毕业后,在县政府担任秘书,校长成了教育局长,舅舅当了校长,淑雅也成为了一名小学教师。他们结婚后,每逢星期天,便会双双骑车去村里看望父母,二老笑得合不拢嘴,全村人都羡慕不已。

数年后,身为副县长的刘国栋,在元宵节那天,领着年逾八旬的老舅走进了理发店。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理完发后,显得格外兴奋。他想起当年 “正月不剃头” 的戒律,感慨万千地说:“正月理发不死舅,舅舅反而能高寿,不是古话不可信,而是时代在前进。”

走出理发店,上街一看,小县城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马路宽阔平坦,路灯明亮如昼,车辆川流不息。到处张灯结彩,歌声悠扬,人们如潮水般涌向红枫广场,那里正在举行千架无人机表演,还有精彩的民间艺术展演:舞狮、大头娃娃、龙灯、旱船、高跷、秧歌、武术、杂技…… 如今的年味,少了烟花爆竹的污染,却增添了许多时代的风采。沸腾的城市里,到处是车的海洋、灯的海洋、人的海洋,更是幸福欢乐的海洋。二人走在街上,心中满是幸福,仿佛置身于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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