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国新零售行业在变革与挑战中继续前行，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件不仅反映了国家监管的最新方向，也体现了这个体量庞大的行业正在逐渐走向规范。年度十大案件涵盖了干细胞、能量舱、“挂靠”、涉老保健品、异地执法、偷税、虚假宣传等近年来业界格外关注的领域，这些案件的尘埃落定，或许能为从业者坚定正心、正念带来重要启发。
注：以下以案件时间为序。
“注射干细胞”网络传销案告破
2024年1月，历时2年多的利用“注射干细胞”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件尘埃落定，济南市历城区检察院对公安机关移送审查起诉的19名犯罪嫌疑人分层处理，不起诉7人，提起公诉12人。法院以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分别判处吴某等12人拘役六个月至有期徒刑九年不等的刑罚，各并处3万元至160万元不等的罚金，没收扣押资金9300余万元。
吴某从2021年9月开始在网上大肆虚假宣传，宣称公司的“大健康项目”是国家拨付资金支持的项目，夸大干细胞的疗效，提出免费注射策略，先后在北京、山东济南、广西南宁、江西宜春等地开展线下培训，还组建微信群，组织线上培训。同时，涉案公司运营微信公众号进行宣传，开发银盾平台2.0系统管理会员。
吴某还推出了推广奖励制度：当发展的下线人员达到100人时，会员就有了级别，可以从公司获得管理津贴，根据推广业绩，会员分为V1至V5五个层级，对应5%至9%的管理津贴。吴某以管理津贴为诱饵，鼓励参加者不断发展下线人员。
2022年2月至3月，检察机关多次与公安机关召开联席会议，经讨论双方达成共识，制定了分层次处理的策略。公安机关根据犯罪嫌疑人的行为、主观明知程度和前科劣迹等情况，先后移送审查起诉了19名犯罪嫌疑人。
七彩和美因涉嫌“挂靠”被立案
2024年6月，山东省蒙阴县市场监管局对天津七彩和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涉嫌“挂靠”某直销企业组织策划传销行为进行立案调查。
此前，2024年1月，山东益宝发布过一则声明：“益宝中国（原七彩和美）已经成为山东益宝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的运营主体，七彩和美以外的其他以益宝名义经营的项目，山东益宝不承担任何责任。”
七彩和美注册成立于2023年7月25日，注册资本500万元，2023年9月14日进入试运营筹备期，并传出与直销企业合作的消息。2023年12月9日，七彩和美开始和山东益宝洽谈收购事宜；12月23日，七彩和美内部经销商接到通知，七彩和美将以3亿元的价格全资收购价值7.3亿元的山东益宝；2024年1月8日，山东益宝发布声明，七彩和美成为其主体运营公司。
收购完成后，七彩和美首先展开线上业务，线下项目也从2024年2月开始稳步推进。但是不久后，2024年6月3日，山东省蒙阴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公告称：“近期，按照市场监管总局指定管辖，蒙阴县市场监管局对天津七彩和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涉嫌‘挂靠’天津某直销企业、山东某直销企业组织策划传销行为进行了立案调查。该案是市场监管总局今年部署开展直销挂靠行为排查整治以来本局立案调查的第一个案件。”
善心汇案被纳入典型
2024年6月28日，为充分发挥典型案例教育、警示、震慑作用，最高人民法院、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布依法惩治网络传销犯罪典型案例。本次公布的网络传销案例有5个，分别涉及“冒用公益名义”“企业在经营过程中”“以高额返利为名”“利用投资虚拟货币”“利用封建迷信”实施网络传销犯罪的行为，在打击网络传销犯罪活动中具有典型意义。其中第一个案例就是善心汇传销案。
2013年5月，被告人张某注册成立深圳市善心汇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16年3月至2017年7月，张某伙同查某、宋某等人，开发了“善心汇众扶互生会员系统”并上线运行，以“扶贫济困、均富共生”为名开展传销活动，采取培训、宣传等多种方式在全国各地大肆发展会员，要求参加者以缴纳300元购买“善种子”的方式获得加入资格，并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级，会员之间根据“善心汇”确定的收益规则进行资金往来，以发展下线的数量作为返利依据骗取财物。经统计，“善心汇”在全国共计吸纳会员598万余人，层级达75层，张某非法获利25亿余元。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1亿元。
县长、局长亲自应诉涉传案
2024年7月25日，恒诺世佳（宁德）健康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恒诺世佳）诉湖北省黄冈市罗田县市场监管局及罗田县政府一案开庭。罗田县政府县长周黎、县市场监管局局长毛观敏均以各自单位负责人身份出庭应诉。此前，罗田县市场监管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恒诺世佳开发经营的网上商城App运营模式为传销，没收该公司违法所得5099万元并罚款150万元。
恒诺世佳认为，其公司现注册及住所地为福建省寿宁县，此前注册及住所地为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如果该公司涉嫌传销，只有前述两地市场监管部门有管辖权；该公司在罗田当地并未注册设立分公司或经营代理公司，也无经营行为，因此该地市场监管部门没有管辖权，且前述处罚决定系针对该公司在全国范围内的经营活动，作出前述行政行为系越权、越级执法。
罗田县市场监管局则表示，该局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罗田县辖区购买商城产品，疑似进行传销活动，因此该地系“违法行为发生地”。罗田县市监局表示，该局对本案有管辖权，对辖区内的违反市场管理秩序的行为可以依法管辖，罗田为违法行为发生地。本案管辖并无争议，无需指定管辖，已经协商一致，该局已按程序报备；该局程序合法合规，适用法律正确，该局所作的处罚决定应依法维持。
罗田县政府表示，管辖权意见与罗田县市监局相同；复议决定合法，罗田县政府依法提交了相关证据，恒诺世佳公司也认可。政府只是对市监局的合法性进行审查，不能替代市监局的行政行为。复议决定书完全合法，应依法维持。
该案为定期宣判，宣判时间法庭将另行通知。
MBI虚拟币案告破
2024年8月20日，在国内有关部门、我驻泰国使馆和泰国执法部门的大力协助下，公安部“猎狐行动”工作组将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的特大经济犯罪嫌疑人张某某从泰国成功引渡回国。这也是1999年中泰引渡条约生效后，中国从泰国引渡的首名经济犯罪嫌疑人。
这是一起特大经济犯罪案件和涉传案件，引起了直销行业内外的广泛关注。自2012年以来，以犯罪嫌疑人张某某为首的MBI集团先后在网络上设立“MFC”游戏理财创富平台、“MTI”网络传销平台，通过发行虚拟数字货币的方式，要求参加者缴纳700元至24.5万元不等的费用获得平台会员资格，以高额返利为诱饵，以发展会员数量、投入资金数量作为计酬方式或者返利依据，实施网络传销违法犯罪活动。通过这种方式，该集团共发展会员一千余万人次，涉案资金超千亿元。
MBI集团还推出了“阳光链”“榴莲币” “CTM”等19种传销产品，在多个国家盛行。 数据显示，MBI集团在我国境内发展会员1105万人次，下线层级多达1357层，传销资金总量估算达数千亿元。
律师表示：“张某某诈骗金额超一千亿元，已经远远达到法律规定的‘数额特别巨大’的标准，或面临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小杨哥”“三只羊”被起诉
2024年中秋节前夕，网红“小杨哥”旗下直播间热销的“香港美诚月饼”因涉嫌虚假宣传陷入舆论风波；9月13日，广州市花都区市场监管局对涉事企业广州市美诚食品有限公司进行核查；9月17日，合肥市高新区市场监管局也发布情况通报，对合肥市三只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直播中涉嫌“误导消费者”等行为立案调查，明确表示将依据调查结果依法依规严肃处理；9月26日，合肥市高新区市场监管局通报调查结果，三只羊在直播带货中存在虚假宣传问题，被罚没6894.91万元，并被责令暂停经营限期整改。
2024年9月26日，三只羊就虚假宣传致歉：“近期有关我公司在直播中虚假宣传误导消费者的问题，引起社会的关注，我们对此诚恳致歉。我们全面接受联合调查组的调查处理意见和处罚结果，并愿承担相关法律责任。我们将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网络主播行为规范》等相关法律法规，全面开展公司内部整顿，依法经营，切实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再次向广大消费者、粉丝朋友、公众及媒体朋友们致以诚恳歉意！”
此外，2024年9月15日，有消费者爆料三只羊直播间销售的茅台酒涉假，又牵出了此前关于小杨哥旗下直播间的一系列售假舆论。最新的资料显示，小杨哥、合肥三只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杭州玖到家贸易有限公司新增一则开庭公告，原告为殷某，案由为产品销售者责任纠纷，该案将于2025年1月23日在武汉市江岸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杭州玖到家贸易有限公司为此前小杨哥带货茅台店铺“玖到家酒类专营店”关联公司。
《知识经济》注意到，合肥三只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还涉及多个法律诉讼案件，案由包括产品责任纠纷、买卖合同纠纷等。
荟生“能量舱”暴雷
2024年10月，央视财经发布一条关于“揭秘神奇仪器加盟局”的新闻，其中提到，央视《财经调查》记者前往河南郑州的荟生科技养生管理中心，被介绍了一款几乎能“大变活人”的“ZFK-5D生物芯片能量舱”。据工作人员介绍，这款产品能治愈多种顽疾，但并未出示相关医疗器械证明。调查显示，该款产品执行的生产标准为GB4706.1-2005，是家用电器的国家标准。
调查记者又辗转来到位于广东清远的荟生“ZFK-5D生物芯片能量舱”生产厂家，工作人员介绍，这款能量仓系该公司自主研发生产，舱体上印着的“托马斯诺奖科学家联合实验室联合出品”字样系荟生公司自己推出的“营销手段”。同时，工作人员介绍，这款能量舱并没有治疗疾病的效果，“只能发汗”。
调查显示，该能量舱出厂价在6000元左右，加盟商缴纳29991元后可以获得该产品，也就是说，售价是出厂价的5倍左右。同时，通过荟生公司官网可以看到，全国有5000多家荟生科技养生管理中心加盟其中，仅加盟费产生的营收就超过1亿元。
《知识经济》注意到，该新闻发布后，荟生已将全网有关能量舱的宣传下架。
首例由消费者保护组织提起
涉老食品诉讼案公开审理
2023年11月下旬，重庆市黔江区市场监管局接报，两家针对老年群体的奶粉店相继停业、预存款失联。调查发现，两店经营者关联。经统计，黔江区共57名老年消费者在这两家店预存货款后，无法正常提货和退款。
在重庆市、黔江区两级消委会支持下，2024年9月4日，案件在黔江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57名老年消费者集体诉讼，诉请退还剩余预存货款16.72万元。目前案件正进一步审理。
这是全国首例由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提起的涉老食品支持消费者集体诉讼案，为今后食品和养老领域支持消费者集体诉讼工作提供了司法样本。
知名打假人王海败诉
2024年12月14日，网红品牌“彩虹星球”在其微信公众号“彩虹星球合作社”发布文章，称收到西安市雁塔区人民法院的一审民事判决书，“公司产品经20多地市场监管调查无一例产品为假有机，为王海及王海测评出具不实检测报告的检测机构，经我司举报后已被处罚”。
此前，彩虹星球起诉王海，称王海自2022年10月29日起在不了解其业务模式、未进行调查了解并与其沟通的情况下，为谋求个人非法利益，通过主观臆断、歪曲解读、蓄意炒作持续恶意诋毁、诽谤彩虹星球及彩虹星球创始人王来库，制造大量不实言论和负面舆情，侵害彩虹星球的商誉，干扰了彩虹星球的正常销售经营。
王海也对彩虹星球提出了反诉，称彩虹星球于2023年4月至2023年7月22日期间发布了多条抖音视频，均以各种语言攻击，侵害其名誉权利，视频包括《回执》《感谢支持》《樱桃检测》《股权质疑》《网暴式打假》以及《灰产打假》。
根据一审判决，王海应删除其在微博、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账户中发布的侵害彩虹星球名誉的全部图文、视频，并在上述账户中连续三日作出赔礼道歉，而彩虹星球则要删除《股权质疑》及《灰产打假》视频。随后，王海对媒体表示将会继续上诉。
网络主播偷税被查
2024年12月18日，税务部门依法查处并公布了两起网络主播偷税案件。
公开资料显示，经查，网络主播王子柏（网名：柏公子，粉丝量292万）2021年至2023年期间，为合作商家指定的商品开展网络直播带货，并在个人账号发布商品宣传推广视频，以此收取带货佣金，通过近亲属个人账户收款等方式隐匿收入，未依法申报纳税，少缴个人所得税、增值税等税费共计749万元。国家税务总局上海市税务局第三稽查局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对王子柏追缴税费款、加收滞纳金并处罚款，共计1330万元。
经查，网络主播程虎（网名：厦门小程，粉丝量500万）在2020年至2022年期间，个人从事网络直播进行商品代销取得佣金收入，并成立个体工商户从事网络直播进行商品销售取得经营收入，通过其个人账户收款等方式隐匿收入，未依法申报纳税，少缴个人所得税、增值税等税费共计121万元。国家税务总局厦门市税务局第一稽查局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对程虎追缴税费款、加收滞纳金并处罚款，共计199万元。
国家税务总局相关负责人表示，税务部门将持续推进依法治税，有针对性地完善相关行业领域的税收监管措施，为合规经营、诚信纳税的经营主体创造公平竞争的税收环境。网络直播从业人员作为公众人物，应依法履行纳税义务，为社会树立良好的榜样。平台企业也应认真依法履行相关义务，督促协助相关从业人员依法纳税，不断推动行业沿着合法合规轨道高质量发展。
作者 | 丁晓冰
微信编辑 | 雷昆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