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今日获悉,我国著名的敦煌学家、文献学家、语言学家、文学史家、四川大学文科杰出教授项楚先生逝世,享年85岁。这位将毕生心血倾注于敦煌遗书、俗文学研究的学者,用半个多世纪的坚守完成了“冷门绝学”的温度传递。



嘉少年的学术启航

项楚,1940年7月出生于湖北老河口,祖籍浙江永嘉。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不断迁徙中度过的,这种“走南闯北”的生活经历,不仅让他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也培养了他坚韧不拔、勇于探索的精神。

1957年,项楚从南昌考入了天津的南开大学中文系,开启了他的学术之旅。

1962年,项楚以优异的成绩从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恰逢四川大学中文系首次招收研究生,他对六朝唐宋文学专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毅然报名并成功考取。那一年,四川大学中文系首次招收研究生,名额3人,宁缺毋滥,最终只有项楚一人通过考试,师从著名古典文学专家庞石帚教授,攻治六朝唐宋文学。

在四川大学中文系求学期间,他还在缪钺等大师引导下确立学术志向:“敦煌写卷里藏着未被书写的中国,那些褪色的墨迹需要新的眼睛。”

精研重构“敦煌学”

1976年,项楚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要转折。那一年,他被借调到汉语大字典编写组工作。在编写字典的过程中,项楚接触到了《敦煌变文集》这部珍贵的敦煌文献。当时,敦煌文献大多流散在世界各地,项楚虽然身在成都,但无法直接接触到这些珍贵的原始文献。然而,他并没有被困难吓倒,而是利用缩微胶卷和学界发表的一些论文,开始深入研究敦煌变文。

那年,项楚36岁。虽然前方学术道路如入迷雾,但他还是闯了进去。

敦煌变文是敦煌文献中的一种重要文体,它保留了大量的唐五代口语词汇和俗语,对于研究古代汉语和古代文学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由于变文原件大多错漏严重、俗别字多,而且大量使用少见的唐五代口语词汇,因此校理起来十分困难。

在研究过程中,项楚遇到了许多难题。例如,《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中的一句“游泥伽蓝”,就曾让他困惑多年。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查阅各种资料,反复推敲。最终,他通过对比其他佛教文献,发现“游泥伽蓝”应该是“淤泥伽蓝”的误写,因为字形相近而产生了抄写错误。这一发现不仅解决了他多年的困惑,也为敦煌变文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线索。

此外,项楚认为,敦煌变文不仅具有重要的历史文献价值,还具有很高的文学和语言学研究价值。因此,他在研究过程中不仅注重文献的校勘和考据,还深入分析了敦煌变文的文学特点、语言风格和修辞手法等。

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项楚在敦煌学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先后出版了《敦煌文学丛考》《王梵志诗校注》《寒山诗注》《敦煌变文选注》等多部专著,发表了学术论文百余篇。

巴蜀大地的学术守望

自1980年担任四川大学中国俗文化研究所所长以来,项楚在成都构建起了一个独特的学术生态系统。他创建了“写本文化”博士培养方向,20年间培育了37位学科带头人,为敦煌学的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2003年,他主持了《敦煌吐鲁番文献合集》国家重大工程,为敦煌学的深入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文献资料。

项楚坚持手写学术卡片,他的工作室里堆满了2万余张卡片,这些卡片成为他文献学教学的范本。他每日清晨都会在望江校区竹林散步思考,被师生们亲切地称为“竹林七贤现代版”。他常说:“成都的包容气度最宜做学问,这里既有司马相如的文脉,又有薛涛笺的创新精神。”晚年时,他仍坚持为本科生开设《敦煌文学专题》课程,教室里常常出现三代同堂听课的盛况。

在很多师生看来,项楚的治学精神可以用“致广大而尽精微”来形容。他既具有宏大的学术视野和深邃的学术洞察力,又注重细节的研究和实证的考据,将语言、文献、文学、宗教等多方面的知识融为一体,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治学范式。

项楚说,人生就像一部大书,需要不断去阅读和体验。他热爱文学和诗歌创作,经常将自己的感悟和思考融入到诗歌创作中。

文明对话的践行者

项楚始终强调敦煌学的世界性。在2017年一次大英博物馆的讲座中,他指出:“莫高窟的壁画不只是颜料与岩壁的结合,更是希腊凹凸画法、印度佛教故事与中国绘画美学的三重奏。”这一观点深刻揭示了敦煌艺术的多元融合特性。

他的著作被译为英、法、日等12种语言,真正实现了“让敦煌走向世界,让世界读懂敦煌”的学术理想。

这位终身与敦煌写卷对话的学者,最终在锦江之滨完成了自己的学术长卷。他的学术精神如同丝绸之路上的明灯,继续照亮着后来者前行的道路。正如他自题诗云:“残卷千行未了因,白头犹作校书人。”他的学术生涯和贡献,将永远铭刻在敦煌学的史册上,激励着后来者不断追求真理与智慧。

成都日报锦观新闻 记者 泽登旺姆 图据 网络 责任编辑 何齐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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