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从我面前消失
暮色深沉，凉风习习。
许锦心依在门边，贪恋的望着沙发上的楚修年。
她爱他整整十年，至死不渝。
许锦心遥遥伸出手指，隔着虚空一寸寸抚摸过他的轮廓。
为了楚修年，她愿意付出一切，也已经付出了一切。
即便已经结婚三年，但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他。
“徐小姐，癌细胞已经扩散，您的生命至多只有三个月了。”
上午医生的话，此时骤然在耳边响起。
就连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她都无法再继续拥有。
心脏一酸，许锦心发出一丝细微的鼻音。
“你来干什么？”
楚修年倏然抬头，深邃的眼眶一片黯淡，但瞳孔中，依旧溢满了厌恶与凉薄。
许锦心咬咬嘴唇，缓缓走上前，嗫嚅开口，“捐赠方同意签了协议书了，院方说下周三手术，术后休养一个月，你就可以看到了。”
楚修年冷哼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修年，你，你开心吗？可以……原谅我了吗？”
许锦心的语气，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卑微。
十年光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但换来的是楚修年更加冷硬的沉默。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克制住颤抖不已的语调，艰难开口，“还有……苏熏熏……”
“闭嘴！你有什么脸提她？”
这个名字仿佛一颗炸弹，骤然点燃了沉寂多年的楚修年。
他骤然暴怒，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摆件，朝着许锦心掷去。
陶瓷应声碎裂，被砸中额头的许锦心也跌坐在地。
头晕目眩之间，腹部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许锦心弯曲如虾子。一滴滴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肝癌已经折磨了她整整半年，现在发病愈来愈频繁了。
过了良久，她才回过神来，陶瓷画框彻底碎了，跟着碎裂的，还有她的心。
许锦心颤抖的拢起碎片，鲜血顺着手指，浸染过了碎片上两张稚嫩的笑颜。
“碎了？你天天把这破东西摆这里恶心我，就没想过迟早会有这一天？也对，你这种毫无羞耻心的贱货，怎么会懂恶心这两个字？”
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锦心的情绪，一向面无波澜的楚修年，此时却是满脸讥笑。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要不是你逼我和你结婚，熏熏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我又怎么会眼瞎，成了这样的废人！”
楚修年的嗓越来越低，但恨意，已然溢了出来。
他说的每个字都 剜在许锦心心口，她紧紧咬着唇，才控制着没有发出抽噎声。
“对不起，是我毁了你。”过了良久，许锦心惨然一笑，忽然的用力擦干净泪水，“楚修年，我今天要告诉你，我从来没后悔我做过的事。因为当年她……”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楚修年，他周身腾起一阵戾气，“当年？你这种垃圾，也配和我提当年？也配提起熏熏？闭上嘴！”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许锦心想起医嘱，后续的话再也说不出。
又是沉默，她才喃喃开口，“是，我配不上，所以才遭了报应……”
“过来。”
楚修年冷冷开口，许锦心犹豫片刻，还是缓缓走上前。
她永远都无法拒绝楚修年。
两人之间相距两米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被楚修年压在身下。
薄薄的棉布裙被撕裂，皮革沙发冷冰无比。
她浑身战栗，发出一声轻微的婴宁。
但换来的，是楚修年变本加厉的羞辱。
“很喜欢对吗？当年你就是这样给我下药，又爬上我的床的吧，现在怎么和个死人一样？”
楚修年滚烫的指尖划过许锦心的脸颊，猛地，卡在她脖颈上，缓缓收紧！
“你觉得我做完手术后，看到你这张脸会是什么感觉？还能开心的起来？你想要原谅对吗？那就去死吧，彻底从我面前消失！”
第二章你答应我的
许锦心脸色通红，额角憋出几缕青筋。
但她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年的事一次次浮现在她眼前，但楚修年从不肯相信她说的半个字。
楚修年并没有下多重的手，但她此时的身体，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一阵滚烫划过手背，楚修年如同沾染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立刻甩开手。
“我是个瞎子，还演戏给谁看？”
许锦心咬着唇，咽下苦涩，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道，“楚修年，你想离婚吗？”
“又换新的套路了？这次又想怎么演？欲擒故纵么？”楚修年却是一愣，但随后讥讽之色更浓。
许锦心声音嘶哑，却带着惨然的笑意，“想离婚，可以。但我有我的条件。”
“三个月。”
“从今天起，我们要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你只要满足我，90天后，我会签署……协议！”
“你可以拒绝我，那我，就纠缠你到死！”
许锦心所说的每个字，几乎都要把自己撕裂。
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她以前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和楚修年离婚。她甚至卑微的幻想，只要能呆在他身旁，做个名不副实的楚太太，或许有一天，也能焐热他。
但，她没有时间了。
楚修年面色阴晴不定，晦暗的瞳孔紧紧盯着许锦心的方向。
熏熏肯回来，已经让他心神不定。
许锦心这女人，是又想利用他伤害熏熏。
客厅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许锦心早已泪流满面，她面颊一片冰冷。
心底陡然滋生出一股勇气，冲上前去，抱紧了楚修年。
她后悔了，她无法看到楚修年如此痛苦。
“三个月，求你，我只要三个月。那之后我就把你还给苏熏熏，我彻底消失在你们的世界。”
滚烫的泪珠不住滴落，落在楚修年的手腕。
楚修年呼吸一滞，对她的哭泣陡然升起一股一样的烦躁。
抬手粗暴的推开许锦心，起身，“三个月后，从我的世界消失。”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入卧室。
许锦心跪坐在地上，抱住了颤抖不止的肩膀。
*
一如既往地每月例行回一趟楚家，只是这一趟似乎让人看着有些不一样了。
平日里一向不待见许锦心的楚修年似乎对她没有那么冷了，这让楚家二老看到了希望，一个劲的开始催生，直到看到楚修年的脸色阴冷下来才没有再提。
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压很低，许锦心开着车看了一眼后视镜里闭着眼小憩的楚修年，心微微的泛疼，就连腹部的疼痛也开始牵扯。
从楚家出来，他便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那天她提出那个条件之后，她与楚修年的关系的确得到缓和，或许是他真的应了承诺，想彻底和自己解脱才这样配合自己。
想到这，许锦心的心更加酸楚。
车停了，许锦心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如往常的很快下了车，再跑到车的另一边去搀扶楚修年。
不想那人一把把她推开，她一个踉跄不稳的后背撞在了车门上，疼的她倒抽了一口气。
“许锦心，和我演戏有意思吗？”
楚修年冷哼了一声，空洞的眼神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脸色铁青，看起来十分不悦。
“我没……”
许锦心的声音很小，手拽紧了拳头紧抿薄唇，虽然她也曾经很想要一个孩子，可是现在的自己……怎么可能……
“最好没有！少和我玩什么花样！就你……不配有我楚家的孩子！”
楚修年的声音犹如万年玄剑一般，冷得一字一句犹如利剑一样戳进了许锦心的心里，她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离自己一米之远的男人，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眸子酸涩。
“修年，你就这样地憎恨我吗？”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隐隐带着几分悲伤，听得人有些心疼。
楚修年眉头微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一道纤细的声音传来。
“修年？”
许锦心身子猛地一颤，回过头便见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女人婀娜多姿的站在不远处，那张熟悉精致的容颜让她脑袋犹如当头棒喝。
她，她回来了！
那女人踩着高跟鞋优雅的走到了他们面前，对一旁的许锦心熟视无睹，直接上前搂住了楚修年，“修年，我回来了。”
楚修年后背一僵，嗅着熟悉的气息，那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回旋，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抬了抬手不知道是否该不该搂着身前的人儿。
许锦心看着面前的一切，眸中酸涩，觉得很是刺眼。
男人英姿挺拔，女人高贵美丽，怎么看都是绝配的一对。
下一刻，苏熏熏抽回了身子站好，脸上带着歉意的开口：“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结婚了。这是你的妻子许锦心许小姐吧？之前我们见过……”
这句话直接让许锦心回过神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苏熏熏见过面，就连当初发生那种事后苏熏熏连面都没有露一下，而是直接出了国。
而她也是从楚修年保留的照片里才知道苏熏熏的样子，以及她出国那趟才知道那一切背后的真相。
“修年，我只是回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听那些朋友说，我出国以后你出了车祸眼睛受了伤……现在看你和许小姐在一起过得也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苏熏熏又看向一旁的许锦心，声音依旧平缓，“许小姐，以后要多麻烦你照顾修年了。”
这话说得让许锦心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才是楚修年的妻子，照顾他是应该的，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安排什么。
何况这个人还是苏熏熏！
“苏小姐，修年是我的丈夫，我照顾他是理所应当的，就不牢你费心了。”
许锦心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开口，瘦小的她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所以你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楚修年向苏熏熏的方向迈出了一步，生硬的吐出了这句话，浑身散发着怒气。
“修年，我……”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
楚修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略微有些嘶哑。
“我……”
苏熏熏眼圈一红，不知所措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修年，我们该回去了。”
许锦心见状心里一慌，直接上前拉住了楚修年的手，努力的挤出了一抹笑容，眼眶里的泪水开始打着转。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楚修年根本就不管许锦心说了什么，空洞的眼睛还是望着苏熏熏的方向。
“修年，我们回家，好不好？”
许锦心手死死地拽着楚修年的袖口，生怕自己一放开眼前的人就不在了，面前的人是苏熏熏，他心底里的那个人，她怎么能放开他呢？
而且……离他们约定的日期就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就这样，还不能让他们好好地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吗？
“修年，我，我先走了。再见。”
苏熏熏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快速的说完这话便准备离开。
“熏熏！”
楚修年心口一紧，直接大力的甩开了跟前的许锦心，听到一声闷哼，他也顾不上什么，朝着苏熏熏的方向扑了过去，把她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苏熏熏嘴角一勾，眼神快速的闪过一丝狡黠，下意识的便推要开楚修年，谁知道楚修年的手抱得更紧了。
此时，许锦心跌坐在地上，心猛地抽痛，贝齿紧咬着下唇，强忍着腹部的痛意站了起来，额角已经开始冒着冷汗，一把把苏熏熏从楚修年怀里拽了出来，指着苏熏熏厉喝道。
“苏熏熏，楚修年是我的丈夫！你算什么东西！滚！滚啊！”
“许小姐，我……”
“什么许小姐！我是楚夫人！是楚修年名正言顺的妻子！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立刻给我滚！”
她浓重着呼吸歇斯底里的吼着，让苏熏熏心里后怕，她瞥了一眼没有作声的楚修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快速的离开了。
“你是不是疯了！”
楚修年听到苏熏熏离开的声音没有阻止，终是忍不住开口呵斥。
“是，我是疯了！楚修年，你答应我的！答应我的！”
她的眼泪刷刷齐下，浑身忍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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