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讲述的第29个老兵的故事。
投稿人:刘德兵(声明:本文非本人经历,根据投稿人口述整理编发)
我始终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一个善举就会结下一个善果,这个善果可能一时间显现不出来,但是最终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结果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回顾我的人生我也因一个善举,现在得到了一个善果,有时候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就是那样的机缘巧合。
在我当兵第三年,我借给了战友50元。在第四年我准备退伍回家的时候,战友告诉我让我给他一天的时间去筹钱,所以我在离队时等了他一天,就那一天让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我是出生在山东日照的一个农村家庭里,家里有4个孩子,我在家中排行老幺,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都比较疼爱我,有什么好吃的都要专门留给我,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会溺爱我。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从小父亲给我们4个孩子树立的思想就是,多读书多学一点文化知识,将来能够脱掉农民的这身衣服。
在大家眼里我是家里4个孩子中最机灵聪明,可惜我的聪明,没有用在正道上。读书读不进去,一上课就打瞌睡,一下课精神就来了。有时候还偷偷的不去上学,跟着同公社,没有读书的青年一起去偷别人的西瓜。
当我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直接把我用麻绳捆住,用棍棒打我,屁股都给我打了好几条楞。都说打在儿身,疼在父母心。打完我之后,母亲还用药酒给我擦屁股。我知道那些父母不让我跟着其他人去做坏事,把我这棵歪树扳直。
从那以后,父亲和母亲两人每天早上就轮换送我去读书。可能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读到初二,实在读不进去就没有继续往下读了。每天就跟着父母一起到集体去干活挣工分,在父母的监督之下,我从来都没有缺席过,每个月都是全勤。
1972年那年我刚满18岁。对于在家干活,我感觉到了厌烦,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感觉日子就到了头,没有任何期望。12月我听到公社武装部在用大喇叭宣传应征入伍的好消息,我便回家告诉父母,我想要去当兵,想去外面闯一闯。
父亲听了,直接给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因为我是家中的唯一男丁,在我们那儿有一个习俗就是独子不能去当兵。我这个人天生不信邪,我就硬要去闯一闯。父亲的话让我非常生气,那天晚上我就跑去大伯家睡觉。
因为家里比较穷,大伯一直没有娶到媳妇,把我视如己出,非常疼爱我。看到我伤心难过,大伯别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大伯,我想要去当兵。因为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到有同学说谁谁谁当兵又吃上商品粮了,又提干了。我也想去试一试。
大伯告诉我,这件事包在他身上,帮我办好让我去当兵,第3天我就拿到了公社应征入伍的报名表。后来我才知道,第2天大伯便把爷爷给他留下娶媳妇用的那棵老楸树砍了卖掉,在当时那棵老楸树能卖不少钱。
卖的钱给公社武装部民兵营长买了两瓶粮食酒、两包大前门还有一些礼品。民兵营长答应了大伯的请求之后,回到家便给我父母做思想工作,刚开始我父亲还是不松口,坚决不让我去当兵,后来大伯好说歹说,我父母才勉强同意。
18岁的我已经长到了1米73体重130斤,算是比较标准的体格了。后面体检,政审,家访等各个环节我都通过了。出发的前一天,我父母非常舍不得我,那天他们在我面前都红了眼圈。母亲为我做了一大桌我喜欢吃的菜,父亲还去街上给我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豆腐干。
1972年12月27日,我正式的踏上了去往部队的征程。临走时父亲嘱咐我,我在部队好好干,听领导的话,不要和老兵发生矛盾冲突,再苦再难的事情咬咬牙就过去了,想家了就给家里写信。
后来从姐姐的信中得知,我离开家,母亲十分的想念我。时常到我睡的那间屋子里面去坐一坐,把我的衣服拿出来整理,还把我一些烂了个洞的衣服补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在部队一定要好好干,一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
在新兵连三个月的时候,我遇到了跟我一个地方的战友王文君,他也是山东日照的。新兵连三个月结束之后,我跟他很幸运的分配到了步兵一营二连二排五班,我俩都觉得非常有缘分,从而变成为了最好的战友。
王文君的身世十分可怜,他母亲在生他时大出血死亡,在他三岁时,父亲突患脑梗离世,他就和他的爷爷相依为命。他非常懂事,大队书记都很喜欢他,还资助他上学,一直读到高中毕业。那年本来是大队书记想要把他推荐去读大学的,结果没选上失败了,他便选择参军入伍。
我记得我们在新兵连第一年的津贴是6元,每个月他省吃俭用,能够积攒四五元,存几个月之后便寄回家里给爷爷补贴家用。他的一支牙膏,恨不得能用上几个月,最后没有了都还能把牙膏剪开,里面的都还能簌上两天。
在部队里面,他处处争优秀,脏活累活都抢着干。连里发下的任务通知,他第一时间报名参加,还得到了指导员的赏识。第2年老文书提干了,便直接让他去担任文书。第3年担任班长及代理排长,去接新兵。老兵们都告诉他,这是连队在有意培养他,第4年他成功的提干为排长。
相对他而言,我感觉到自己自愧不如。在他的带领和影响下,通过自己的努力,也当上了班长。我们在部队里面互帮互助,就像亲兄弟一样。
1976年,也是我们当兵的第3年。王文君突然收到了他们大队书记给他发来的紧急电报,内容是爷爷病危速回。他立即向营部申请了事假回家探亲。
我知道他当时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因为上一个月他才把积攒的津贴寄回家给爷爷。我知道王文君的为人处事,借钱这个事情,他开不了口。我就把我积攒了几个月的50块钱全部给了他。
刚开始王文君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我就告诉他:“谁还没有一点难处呀?如果你把我当朋友了,就把这个钱收下,你这次回家肯定是需要紧急用钱的,这个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到时候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了。”最后他才收下。
爷爷由于年龄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面对病魔,一个星期就倒下了。王文君在家里面,给爷爷办理了丧事,处理好家里的事务,才返回部队。爷爷在临走前嘱咐他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争取能提干吃上商品粮。王文君一直牢记爷爷的嘱咐。
回来之后,每个月津贴发下来之后,他都会从中抽出一部分来还给我,我们当兵第4年,每个月的津贴是10元,他还是依然的省吃俭用。当时他爷爷去世时,花了不少钱,都是邻里乡亲借给他的。每个月留存下来的钱都会固定时间,寄回家还给邻里乡亲。
1977年是我们当兵的第4年,指导员找我谈话,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知道指导员的用意,意思是我可以退伍回家了,没有提干的希望了。我便提交了退伍申请。王文君那年提干考核通过,只等命令下来。
在我正式退伍的前一天,王文君亲自找到我,要给我送行。在聊天之中,王文君提到还我钱这个事情,让我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去想办法筹钱还我。
我告诉他:“这并不着急,等他攒够钱了再给我都可以。”他告诉我,他怕时间长了忘记了这个事情,就让我在部队多待一天。
选择退伍回家的战友们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第2天我便在部队等王文君。一上午过去了,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的人。到了下午2:00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他肯定是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当我准备离开部队时,指导员急匆匆的跑过来告诉我们,还没有离队的退伍军人可以选择报名去923厂,也就是现在的山东胜利油田。我思来想去,回去还是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还不如去厂里当工人,我索性就报名了。
那天下午5:00,王文君联系到了我,把剩下的钱还给了我。后来在我跟他的聊天之中,我才得知,有一天他去指导员办公室拿资料,无意中听到指导员在谈论923厂在招退伍军人,但是名额不多,只有6个。
跟我同批退伍的有20多个,指导员不敢虚张声势,只有等到大部分人走了之后才告诉大家这个消息。王文君也不知道指导员到底什么时候通知,就以还钱的理由让我拖延一天回家,其实王文君找我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把还我剩下的钱攒够了。
我非常感谢王文君,我的同乡战友。要不是他,我就去不了923厂,也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石油工人的活并不轻松,但是苦尽甘来。我在923厂兢兢业业,刻苦学习管理知识,后来我干到了中层管理干部。
在里面也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也在我们的影响下,从事了石油行业的相关工作,还有一番作为。
王文君每次从部队探亲回家,都会来我家看看我。我们一起聊聊人生,聊聊我们的军旅生活。把我当他的亲兄弟,逢年过节,还要上我们家来拜年,我儿子也非常喜欢他,认他为干爹。王文君一直在部队干到了副团长,才转业回家,到我们县城里公安系统当副局长。
每次和王文君相见,我都会提及今年我报名去923厂,说他是我人生的贵人。他告诉我,那是我的福报。在他最难的时候帮助他,我就是他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