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酒杯，站在餐厅门口，愣了足足三秒。
丈母娘正笑盈盈地对我摆手：“那边，那边，小孩儿桌！”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看着那张小矮桌——一群鼻涕没擦干的小孩正扒拉着糖醋排骨，鸡翅啃得满手油光。最小的才四岁，最大的不超过十二，叽叽喳喳地吵得像个菜市场。
我僵硬地笑了笑：“妈，我……是不是坐这儿？”我下意识地看向丈母娘旁边的主桌，那里坐着一圈大人，男的在碰杯吹牛，女的在聊今年谁家买了车、谁家孩子考上了大学。
丈母娘一脸理所当然：“对啊，都是一家人，你又是晚辈，跟孩子们一起多好。”
我嘴角抽了一下，手里的酒杯滑了一下，差点洒了。我今年三十二，结婚五年，有稳定工作，车房都齐了，在家也是顶梁柱，结果这会儿，我成了“晚辈”，被安排和一群小孩吃饭？
我扭头看了一眼媳妇，她低着头玩手机，像是根本没听见。我咽了口唾沫，强忍着不适，在那张矮得几乎要盘腿坐的小桌边蹲下。
“姐夫，你会折纸飞机吗？”旁边的小侄子扯着我的袖子。
“姐夫，你把鸡腿让给我吧。”
“姐夫，你手机有游戏吗？”
我硬着头皮笑：“吃饭，吃饭……”
心里那股火已经快压不住了。
主桌上，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小王啊，你这还不行，结婚五年了，怎么连个娃都没整出来？”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几秒。
我抬起头，看到说话的是媳妇的二叔，正端着酒杯，满脸的戏谑：“你们还没要孩子吧？是不是你不行啊？”
几道目光刷地看向我，有探究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几个男人嘴角带着隐晦的笑意。
媳妇终于抬起头，但只是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攥紧筷子，心跳一下子乱了，耳朵嗡嗡直响。
有人接话了：“要我说啊，男人，没孩子，多少有点问题。”
“是啊，老王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可别让家里绝了后。”
丈母娘在一旁打哈哈：“这不是年轻人讲究丁克嘛，随他们去。”
“嘿，那可真新鲜。”二叔冷笑了一声，晃着杯子，“不过小王啊，真别怪叔多嘴，你这在我们家里，还是个外人。”
这话像一巴掌糊在我脸上，我只觉胸口像塞了一团火，脸上阵阵发烫。
丈母娘笑眯眯地夹了块鱼：“来来，小王，多吃点，别介意你二叔的话，都是开玩笑。”
开玩笑？
我扭头看向媳妇，她还是没吭声，低头喝了一口果汁，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我心里那根弦，终于绷断了。
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把碗一推，拎起外套就往外走。身后丈母娘喊了一声：“哎，小王，你干嘛去？”
“回家。”
“现在就走？你喝了酒，开车不安全！”
我脚步没停，回头看了一眼媳妇，她终于抬起头，皱眉道：“你至于吗？”
我冷笑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脚油门冲出了巷子。
夜色寒凉，街上的灯光打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一片。我盯着前方，牙关紧咬，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愤怒无处发泄。
这几年，我对这个家不算不好，逢年过节礼品没少买，老人红包照给，谁家有事都搭把手。可到头来，他们还是把我当外人，连个正经座位都不给，随口就能开我玩笑。
最让我心寒的是——我媳妇，连个屁都没放。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后视镜里，丈母娘家的灯光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