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婚姻薄如纸
江素妮坐在床头,握着手机犹豫不决。
女儿江上要高考了。
丈夫却在外地打来电话,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虽然不太严重,但她也不担心起来,想去看一看。
“你要不愿过来就别来了。”
丈夫麻成在电话里那端,听着这边迟迟没有答复,不免有些失望。
“麻成,你要是不严重,我就暂时不过去了,来回需要三四天时间,等小叶半个月考完试后我在过去,你看行不行?”
江素妮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屏幕暗了下去。
她多少有些伤心。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无法兼顾,顾此就得失彼,只能两者相冲取其轻,有舍才有得。
她和麻成是十几年的夫妻,却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日子乏善可陈。
麻成是一个小包工头,领着一个小装修队,十几个人。
天南海北到处揽工,哪里有活就往哪儿赶,一年四季不知道要跑多少地方。
每年,只有春节才在家待上半个来月,但白天还常常出去应酬。
江素妮一直牵挂着丈夫的受伤情况,女儿高考结束后,就火速飞到丈夫身边。
麻成的伤势已经好转。
见她来到,一点也没有预料中的惊喜,甚至还略显排斥。
“你不能来就别来了,我现在好了,你还跑来干什么?”
江成不无遮掩说。
“麻成,你应该理解当时的情况,孩子不是高考吗?你说哪个重要?孩子上了十几年学,现在是拼一拼搏一搏的时候。”
江素妮解释道。
“没啥哪个重要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在这个家我就是一头拉磨的驴,只有累死了,才有资格歇一会儿。”
江素妮听丈夫说话有点儿沮丧,索性不与他争吵,只管日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一日,江素妮出门去买菜,远远看见麻成和一个女人指手画脚,好像聊得挺开心。
“那个女人是谁?看着你俩还挺熟悉的?”江素妮追问丈夫。
“房东一个亲戚。”麻城云淡风轻。
但江素妮心里踏实不下来,总感觉没有麻成说的那么简单。
从此后,她喉咙里好像长了根刺,吞不下吐不出,但又抓不住麻成任何把柄。
机会终于来了。
包工队里有个小伙子过生日,麻成让江素妮在家多做几个菜。
说都是打工人,没有必要上饭店铺张浪费,就在家里自己多做些好菜庆祝庆祝,还比较自由。
麻成租的是一团院。
他和媳妇住一间,有一间厨房,剩下三个单间十几个工人分开住。
房间地方不大,又是秋高气爽。
江素妮给院里支起一张大餐桌,麻成留下一个小伙子当帮手。
两人用了大半天,终于到麻成率领众人下班时,整出一大堆丰盛的生日宴。
江素妮没好意思多掺和。
都是些大男人,她象征性的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退了出来。
麻成回家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坐在院中和兄弟们一块吃。
手机落在脱下的裤兜里,众人在院子里猜拳喝令。
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江素妮翻出丈夫的手机,紧张的翻看着。
可翻遍聊天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看到。
正当快失望时,无意中她触摸到相册里一张照片。
一个年轻漂亮女人穿着睡衣,像刚洗澡出来,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而旁边的大床上,露出一双大脚丫。
江素妮一看火了,这不是麻城是谁?
她心里火气蹭蹭往上蹿,恨不得拽出来他问个明白。
可外面一帮人闹得正欢,不能一点面子也不顾及,只好克制着。
桌上地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一帮出苦力的男人们终于终离场。
说着打混的含糊不清的打荤话,陆续回各自的小屋。
麻成也趔趄着回了屋,用混沌不清的声音喊:“老婆,给,给我倒杯水。”
江素妮端出一杯凉水,兜头就冲他泼了过来。
江成顿时酒醒大半,大怒:“你这是干什么?”
“我问你这是谁,你俩是什么关系?”
麻成一看支支吾吾:“你别问了?”
“是不是你说话的那个女人?”
“是又咋啦?”
“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你管别人的事儿干啥?这不是别人的事儿?是我自己的事儿。”
麻成见妻子一再追问,索性告诉她,“我有次在外面喝酒,这是一个朋友发来的照片。”
妻子根本不相信,“你就编,接着编。”
江素妮盯着丈夫,“我看你能不能把这事儿编成花?明明那双脚是你的,那一根根脚毛我都能数得过来。”
麻成哑然。
第二天,江素妮就气愤地回了家。临走时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离婚。
此后,麻成发现妻子很少给他打电话。
即使他打过去,妻子也爱答不理。
后来,两口子没离成婚,女儿高考不利,成绩不好,想要复读。
两人担心离婚对女儿影响不好。
从此,俩人咫尺天涯,即使过年回家,也行同路人,各睡各的屋,开始分居。
除非公众场合,夫妻不得不双双出席。
私下里,江素妮连多看他一眼都要恶心半天。
但只要女儿在家,才难得有几次团圆饭。
后来女儿考上大学,江素妮儿提过两次,麻成都不答应,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一晃几年过去,女儿毕业成家,在市里定居。
而此时的麻成年龄大,已经不做包工的活儿了。
他十分渴望夫妻俩能一起相濡以沫,扶持着相互照顾,走过后半生。
可是,自从江素妮去了女儿那里,照顾女儿坐月子,就再也不回来。
麻成不甘心,也赶到女儿家里住下来,想巩固夫妻俩人的感情。
但他发现,因为常年不在家,他和女儿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少。
女儿尽管对他还客客气气,也如从前。
但他却明显感觉到,女儿和妻子更亲近一些。
妻子一直不搭理他。
麻成觉得自己在女儿家就是一个隐形人,住了几日,感觉别扭就又回了家。
不久,他主动提出离婚。
江素妮当即同意,隐藏在二人之间多年的羁绊终于解除。
麻成心头如特赦般沉静下来,他决定宽恕自己。
俗话说过,女人的感觉第六感觉是准的。
当年妻子猜测他的话,也是事实。
那时,他包工队里有十五六个小伙子,常由家人去探望老公。
麻成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又正当壮年,不免思春。
而那次摔伤后,他希望妻子过去看看他,却遭到妻子的拒绝。
他心灰意冷,觉得妻子不把他放在心上。
于是房东给他介绍了一个亲戚,临时照顾他几天。
二人控制不住,发生了关系,但仅此一次。
他本想隐瞒下来。
却没料到,这么多年的妻子却仍然抓着不放,耿耿于怀。
江素妮住在了女儿家,一直不肯回来。
二人财产分配清。
她觉得那个家,对她来说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人去楼空,偌大的二层楼只剩下人到暮年的麻成一人。
住着望着空落落的大房子,麻成不尽悲从中来。
自己当初拼搏半生,本想求的一个团圆,却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这又能怨谁呢?他一次次问自己。
为什么女人能独守空房,而自己就管不住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