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
当年我家的情况很不好,我考上了高中,却连每个月8块钱的伙食费都交不起,只能吃从家里带的咸萝卜干和干馍。
和我同校的堂哥,家里条件就好很多,常常带各种荤菜和肉包子来学校。
看到我吃咸萝卜干,家境好的堂哥笑我寒酸,是要饭的。
然而几十年后,我俩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01
那是1982年的夏天,我从未想过这个夏天会成为我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我家在偏僻的山区,父母都在生产队干活,一个月工分加起来也就三十块钱,要养活四个孩子。
那时候读书的路很短,小学五年,初中两年,眨眼就到了高中。
听说县城高中学费要九块钱,父母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最后还是决定咬牙送我去读书。
“娃啊,你爹我和你妈这几天商量好了,县高中咱考都考上了,再穷也得去。”
父亲搓着满是老茧的手掌,语气坚定地说。
去县城高中的上学的前一天,我激动得一宿没睡。
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讲,县城里的路是柏油铺的,晚上有电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马上就要亲眼见到了。
背着母亲缝的蓝布书包,揣着父亲给的的九块钱学费,我迈出了人生第一步远行。
坐上往县城去的拖拉机,颠簸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县城的轮廓。
一座座两三层的楼房拔地而起,水泥地面平坦宽阔,自行车铃声叮叮当当,还有穿着各色衣服的人群来来往往。
这就是县城,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
学校在县城东头,红砖围墙,黑色大铁门,庄严肃穆。
报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这么大。
跟我一起来报到的,有邻近公社来的,也有更远山区来的,说着不同的方言,脸上却都带着相似的憧憬。
教导主任是个瘦高个,戴着眼镜,说话温和:“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县高中的学生了。
学校虽然条件简陋,但只要你们肯学,这里就是你们改变命运的地方。”
第一天晚上,我就领教了什么叫“艰苦”。
男生宿舍是一间改装的教室,空荡荡的大通铺一左一右,几个班的男生都挤在这里。
褥子下面是几块破旧的木板,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每天晚上总有人踩空后“咣当”一声,伴随着一片哄笑声。
每人的睡铺还不到两尺宽,褥子都叠在一起,只能侧身而睡。
夜里有人翻身,整排人都得跟着动一动,像是在玩什么默契的游戏。
天气渐渐转凉,屋子中间垒起了一个大炉子,烧煤泥取暖。
可是我们这些从没见过这玩意的农村娃,哪会管火?晚上十次有九次都是死火,冷得直打哆嗦。
最冷的时候,我们几个关系好的抱在一起取暖,像冬天田埂上的麻雀。
有一次半夜醒来,我把被子往头上拉了拉,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想起了家里热乎乎的土炕。
食堂每月交八块钱伙食费,一天下来两毛六分钱,只够一日三餐的杂粮粥和窝窝头。
馒头要另外花钱买,一个两分钱,每次去打饭,看到蒸笼里冒着热气的白馒头,我都要使劲咽口水。
食堂大师傅最常见的菜就是炒白菜,一大锅水汪汪的,白菜叶子漂在上面,飘着几粒辣椒星子。
还有一种“土豆丝”,是用削皮刀刮下来的土豆皮,和几根菜叶子一起炒熟,我们管它叫“地瓜皮炖白菜”。
就是这8块钱的伙食费,我们家拿出都困难,为了省钱,我每周末都要走二十里山路回家。
天不亮就要出发,背上父母准备的咸萝卜干、红薯干和一小袋干馍,再揣着五块钱应急用的钱。山路崎岖,有时候要走两个多小时。
有一次下雨,山路泥泞难行,我摔了好几跤,裤子上沾满了泥巴。
等到了家,母亲看见我这副模样,眼圈一下就红了,默默地给我烧了一锅热水。
回到学校,我的午饭就是一块干馍就着咸菜。
看着其他同学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我总是悄悄把头低得更深,生怕被人看出我的寒酸。
那干馍又硬又咸,我就把它掰成小块,含在嘴里慢慢嚼,希望能多尝一会儿味道。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夜自习后的饥饿,炉子上的余温渐渐散去,寒意一点点爬上来。
我常常饿得睡不着,就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其他同学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数着还有多少天可以回家。
有时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小块干馍,用口水泡软了,一点一点地咬,生怕发出声响被别人听见。
那时候我就在想,等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受这份苦。
02
开学第二周,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堂哥。大伯在县供销社上班,是个有面子的人物,而堂哥从小就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那天正好赶上午饭时间,我蹲在走廊的角落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咸萝卜干和馒头。
“这不是我那个穷堂弟吗?”堂哥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天天吃咸菜,不怕咸死吗?”
他提着精致的饭盒,里面装着荤菜和白米饭,香味扑鼻而来。
几个跟班嬉笑着围在他身边,指指点点。
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啃着又冷又硬的干馍。
一个干馍掉在地上,还没等我捡起来,堂哥一脚踢开:
“怎么,捡破烂都学会了?真给我们刘家丢人!”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这还不算完,那天下午体育课,我穿着母亲熬夜缝补的校服。
运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上的补丁裂开了。
堂哥趁机大声嚷嚷:“哎呀,我说怎么有股霉味,原来是从你这破衣服散出来的。要不要我施舍件旧衣服给你啊?”
我忍着屈辱,一言不发地回到教室,班主任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把我叫到办公室:
“小刘啊,有什么心事可以跟老师说。”我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期中考试前,我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列。
可堂哥却散布谣言说我作弊,声称看见我提前拿到了试卷。
这件事闹到了教导处,我被叫去谈话,直到班主任出面作证,这件事才算揭过。
堂哥和他的跟班们经常堵在班门口,看见我就指指点点:“看,又是那个吃咸菜的!”
有时还故意把我的书包打翻,书本散落一地,他们在旁边哈哈大笑。
被孤立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我没有放弃。每天晚上,我都躲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看书。
那里有一盏昏暗的灯,勉强能照亮课本。我把咸萝卜干分成小块,一边看书一边含在嘴里,这样能缓解饥饿,也能省点干粮。
冬天的夜晚特别难熬,手冻得几乎拿不住笔,我就不停地搓手,直到手心发热。
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去操场上跑几圈,用运动来转移注意力。
渐渐地,我摸索出了一套方法:困了就站着看书,冷了就原地跳跃,饿了就喝凉水。
班主任经常鼓励我:“你小子有天分,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成绩,实在难得。”
比起天分,支撑我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每次看到堂哥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更加坚定了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决心。
一些同学发现我的变化,以前总是躲着我的人,现在会主动跟我讨论题目。
有时候遇到难题,他们会说:“去问问小刘吧,他肯定会做。”这种被认可的感觉,让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学习成了我最大的寄托,每当解出一道难题,那种成就感足以让我忘记所有的委屈。
我把课本上的重点都用红笔画出来,练习册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晚上躺在床上,还要把当天学的知识点默念一遍。
有一次在自习室,我正专心解题,突然听见有人说:“你们看,他连晚饭都不吃,就知道学习。”我抬头一看,是堂哥和他的跟班。
但这次,我发现他们的语气里除了嘲讽,还多了一丝无奈。
因为在最近的月考中,我不仅考了年级第一,而且数学得了满分。
渐渐地堂哥的嘲笑声少了,但不是他改变了,而是我成长了。
那些曾经让我痛苦的话语,现在听来竟有些可笑。
我的字典里,已经没有了“认命”二字,有的只是不断向前的动力。
03
高考前一个月,春末的阳光洒在教室的窗台上。两年寒窗苦读,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苦日子。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到班里,晚上最后一个离开,这样的生活让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那天下午,我正在翻看复习资料,堂哥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
“堂弟,听说你又在拼命读书啊?”他脸上带着一丝嘲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回老家种地?”
“我爸早就给我安排好工作了,供销社就给我留了位置,毕业就能进去。”
堂哥得意看着我,“像我们这种有背景的,还用得着拼死拼活吗?你就是考上大学,将来不还是个穷光蛋?”
我没有理他,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题目。这时,班主任推门进来:“小刘啊,你来办公室一趟。”
在办公室里,班主任给我看了一摞资料:“这是我托人从省城买来的复习题,你好好看看。你的成绩一直很稳定,这次高考,老师对你很有信心。”
回到教室,堂哥还在那里,正和他的跟班们吹嘘:“反正我爸都安排好了,考不考得上无所谓。毕业就进供销社,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转过头来看我:“堂弟,到时候要是混不下去,来找表哥,说不定还能给你在门口扫个地。”
听着他们的哄笑声,我的心里没有半点波澜。这两年的磨练,早已让我明白,人生的路要靠自己走。
“等着瞧吧,”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用实力证明,人生的高度,不是靠关系和背景决定的。”
就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中,我考了全校第二。消息传开后,堂哥难得没来找我麻烦。倒是他的几个跟班私下议论:“你们说,他真能考上重点大学?”
“考上又能怎样?”另一个人接话,“还不是要啃老本?人家表哥毕业就有工作,他考再好又有什么用?”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只是淡淡一笑。他们不会明白,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一个安稳的工作。
我要证明,一个出身寒微的人,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04
30年后,我开着新买的宝马车回到了县城。那年我考上了深圳的大学,就留在那边工作。
抓住好时机,进入到外贸公司发展,收入很不错,在深圳买房成家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吃咸萝卜干的人了。
刚到县城,就听说堂哥的日子过得不太如意。当年他父亲安排进了供销社,可是没过几年单位就改制了。
一些老职工下岗后开了商店,有的去做了生意,可堂哥却像丢了魂似的,整天游手好闲。
后来,他用积蓄开了个小卖部,生意萧条,整天愁眉苦脸。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看到堂哥蹲在他那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卖部门口。
店里货架空空的,只摆着些零散的日用品,门口的玻璃都是蒙着灰的。见我走近,他赶紧低下头,装作整理货物。
“堂哥!”我主动打招呼。
他抬起头,眼神闪烁:“你……你回来了?”曾经趾高气昂的嗓音,此刻却显得有些发颤。
我走进小店,货架上积满灰尘,一些商品都已经过期。角落里堆着几箱啤酒,还有他儿子的摩托车头盔。
听说他儿子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现在在工地上做小工,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三千。
“最近生意还好吧?”我随口问道。
“还……还行。”堂哥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就是这两年经济不太好,做小本生意的都不容易。”
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堂哥,如果你儿子想换个工作,可以来深圳找我。”
堂哥接过名片,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盯着名片上“总经理”的字样,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堂弟,这些年,我……”堂哥欲言又止。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打断他的话,“人生就像是一场马拉松,重要的不是起点在哪里,而是你愿意跑多远。”
离开小卖部时,我看到堂哥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我的背影。
那个曾经嘲笑我“考再好也没用”的人,如今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命运给每个人的际遇不同,但最终的结局,往往取决于你如何对待生活。
回到高中母校,我特意去看了看当年的教室。破旧的课桌已经换成了崭新的,墙上贴满了励志标语。
站在窗前,一切都恍如昨日:寒夜里的饥饿,刺骨的嘲讽,还有那永不放弃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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