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字经济和全球经济结构转型推动下，零工经济在全球劳动市场中占据了日益重要的地位。零工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经济模式，它以网络平台为基础，独立自主且具备特定能力的劳动者为主体，工作内容为碎片化任务，具备灵活的工作时间、地点和方式，以最大程度实现供需匹配。在不同国家和地区，零工经济中的从业人员被称为“灵活就业者”“非正规就业者”或“非典型工作者”。根据工作性质、雇佣关系及工作平台的不同，零工经济的从业人员可分为多种类型，其中灵活就业指非全职且不签署无固定期限合同（Open-ended Contracts）的工作，主要包括自雇（Self-employment）、兼职工（Part-time Work）和临时工（Temporary Employment）。这些工作类型通常缺乏正规就业的稳定性与保障性，从业者通过各种平台参与短期或临时劳动合同或基于项目提供劳务。尽管灵活就业人员享有更高的自由度与弹性，但他们通常不受劳动法律规定的标准雇佣条款约束，而面临不稳定的收入和较少的福利保障。
世界劳工组织的数据显示，全球约有7亿人从事零工经济。在我国，零工经济规模逐年增长，特别是在互联网平台的推动下，外卖配送员、网约车司机和短期合同工等新形态灵活就业人员不断增加。国家统计局2023年数据显示，我国新就业形态就业人员已达8400万人。
（一）零工经济对灵活就业人员医疗保障带来的挑战
1. 稳定参保难
灵活就业人员为了养家糊口而作出的决策，反映了零工经济新业态的现实需求。根据全球就业报告（2022年），约40%的零工经济从业人员每月收入低于最低生活保障标准，且收入波动较大。此外，灵活就业人员常常面临频繁变动和就业中断，造成医疗保险参保的稳定性差，从而影响他们获得基本医疗保障的能力。
2. 雇主责任确定难
零工经济的“去雇佣化”显著冲击了传统劳动关系。当前，劳动力的雇佣不再是基于长期全职合同，雇主在提供医疗保障等福利方面的责任变得模糊。由于大多企业只通过互联网平台间接使用劳动者，形成“用工单位+平台+个人”的新模式，劳动者与企业之间的关系逐渐松散。在传统劳动关系中，雇主有义务为员工提供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等社会保障，而在零工经济中，许多平台将从业者视为独立承包人。这使得雇主通常不需要为他们提供传统福利，导致灵活就业人员无法享有基于劳动法保障的医疗保险等福利。随着零工经济发展，灵活就业人员面临多重医疗保障挑战，亟须政策支持以保障其基本生活和健康权益。
(二）全球零工经济国家医疗保障政策比较
1. 美国
在美国，灵活就业人员通常通过私人健康保险、政府提供的医疗补助（如Medicaid）或健康保险市场进行参保。然而，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LS，2022）的数据，灵活就业人员的医保参保率显著低于全职员工，尤其是低收入群体的医保覆盖率不足40%。这一现象反映了美国医疗保障体系在覆盖灵活就业人员方面的不足。
为应对这一挑战，许多美国保险公司和技术平台开始推出专门为灵活就业人员设计的医疗保险产品。这些产品包括按天、月或季度购买的“按需健康保险”、提供最低限度医疗保障的“低保费基础医保”（Low-Cost Basic Health Plans），以及多个灵活就业人员共同加入的“共享经济健康保险”（Shared Economy Health Insurance）。这些新型商业健康保障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缓解灵活就业人员在医保方面的困境。根据Ally Health报告，2023年按需健康保险用户的平均月保费约为150美元，收入较低的灵活就业者可通过平台提供的政府补贴将保费降至50至80美元。2023年，低保费基础医保计划的参保人数约为500万，其中大部分为年收入低于25000美元的灵活就业人员。美国健康保险市场数据显示，这些基础医保计划的平均月保费为120美元，且多数灵活就业人员可以通过政府补贴降低实际支付金额。
2. 欧盟成员国家
大多数欧盟成员国建立了相对完善的全民医疗保障体系，确保所有国民无论就业形式如何均能获得基本医疗服务。在此背景下，为了让自由职业者和灵活就业人员享有与传统全职雇员相似的社会保障待遇，2014年，比利时政府实施了“自雇人员社会保障改革”（Self-employed Social Security Reform），旨在为自由职业者提供更具适应性的社会保障制度。自2020年起，该制度调整了医疗保险缴费比例，采用收入挂钩和渐进式增长的方式，更好地反映个体收入的变化。此外，2023年，比利时政府推出新的“长期低收入补贴”，旨在支持年收入低于20000欧元的自由职业者和灵活就业人员。平均每月补贴为150欧元，能够覆盖医疗保险费用的30%至40%。补贴金额根据每年收入情况进行动态调整，确保与自雇人员的收入水平相匹配。
丹麦则出台了“自雇人员社会保障计划”，允许灵活就业人员根据收入和需求选择适合的保险方案。2023年，丹麦的自雇人员超过50万，约占总劳动人口的15%。其中约75%的自雇人员（约38万名）参与了医疗保险。为了应对收入不稳定对社保参与率的影响，丹麦政府允许自雇人员根据收入波动调整缴费额度，减轻经济困难时期的负担。自雇人员可以选择按月、季度或年缴纳社会保险费用，政府也提供财政补贴或低息贷款，以助其维持社会保险缴费。
零工经济的快速发展催生灵活就业群体数量的不断扩大，由此引发的社会保障问题并非我国独有。通过借鉴上述国家和地区的实践经验，可为我国完善新就业形态下劳动者权益保护政策提供重要的理论支持与实践参考，以更有效应对挑战。
作者 | 张美丽 温州医科大学医学人文与管理学院；顾雪非 国家卫生健康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
来源 | 中国医疗保险
编辑 | 刘莹 张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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