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养老院住了整整三年。其实,刚开始把她送去的时候,我心里特别不舍,甚至偷偷哭过好几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奶奶变得越来越不方便走动,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我和老公都在城里打工,照顾她的责任几乎完全落在了我的肩上,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说起来,奶奶脾气不坏,就是有些倔,特别是对自己的身体问题从来不肯低头。她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也就只能待在家里,不愿意去接受养老院的照顾。可是她一个人住的日子,也的确是越来越不方便了。吃饭、洗澡、甚至连换衣服都困难,家里也没有什么人能时刻照顾她。我知道自己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很不安,也怕她出点什么事。
于是,我和老公商量后,把她送去了离我们家不远的那家养老院。刚开始奶奶还很不习惯,常常给我打电话,嚷嚷着要回家。我心里特别心疼,甚至一度后悔过。但她毕竟年纪大了,照顾她的工作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自己又要工作,实在分身乏术。慢慢的,奶奶在养老院也适应了,和那里的几个老人聊得不错,吃饭也有人照顾,身体的状况虽然不好,但至少不至于太糟。
今年的春节,老公说,“不如把奶奶接回来,过个团圆年吧。”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过年是个团圆的时节,我又忍不住心软,觉得也许这次回家过年,她会开心一些。
所以,我就决定把奶奶接回老家过年。
我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家里总归是比养老院热闹的,虽然老家的房子不大,但过年这几天,总可以让奶奶住得舒服一点。奶奶来的那天,我特意去接她,带着儿子一起,想着给奶奶一个惊喜。她从车站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和儿子,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回到家,奶奶坐下来,我忙着给她泡了热茶,儿子也围在她旁边,笑着问她:“奶奶,今天有啥想吃的?”
“有啥好吃的?我不挑,什么都行。”奶奶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眼睛里满是慈爱。
我看着她这样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安慰,想着这次接她回来,应该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春节吧。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春节,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奶奶就开始作妖了。“这菜怎么这么咸?”奶奶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抱怨道,“这什么菜,做得太糟糕了,根本吃不下。”
我愣了一下,“奶奶,您不觉得好吃吗?这是我特地做的。”
奶奶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年纪大了,口味比以前挑,什么味道都不能容忍。”她放下筷子,翻了个白眼,“你做饭也越来越不行了,怎么味道这么怪。”
我心里一阵沉重,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几道菜,奶奶一句话就给否定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是,她还不依不饶,“再说了,养老院那里的饭好歹有人做,你这做得也太粗糙了。怎么那么没有味道!”
“奶奶,不是你说的味道不好,只是你身体对味道有些敏感。”我努力保持耐心,心里却有些难过,“不过您要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改天做别的。”
奶奶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餐桌上其他的菜,似乎不太高兴,继续嘟囔着:“我在养老院待了三年,吃的饭可比这个好多了。你们怎么也不给我点零花钱,养老院的那些人每个月都有给点零花,我现在住在你们这里,连个零花钱都没得,哪有意思?”
我有些惊愕,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烦躁感:“奶奶,您说什么呢?我们已经给你买了生活用品,过年也给你准备了很多东西,怎么还要零花钱?”
奶奶瞪了我一眼,语气有些不满:“我哪里需要你们的钱?不过是想让你们表示一下,表示一下我在你们眼里也不是个累赘。”她顿了顿,“养老院的那些人,虽然不亲,但他们每个月都会给点零花。我说我都住了三年,你们一次也没给我点什么。”
她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其实并不是真的需要这些钱,而是她觉得被忽视了,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活得越来越没价值。她开始显得不那么讲理,甚至把我之前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忽略掉,挑剔起了每一个小细节。
最让我难堪的是,她吃饭的时候总是抱怨,嘴巴里嚷嚷着饭不好吃,菜不好做,甚至对我的照顾也越来越不满意。就连我给她买的保暖衣物,她也说“没必要,太重了,穿着不舒服。”
面对奶奶的态度,我有些崩溃,心里涌起一阵阵不满。她住进来以后,我的日常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每天都得照顾她,做饭,打扫,洗衣服,而她似乎从来不觉得满足,反而不断挑剔。
三天后,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奶奶住在家里这几天,虽然嘴上没有再抱怨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她那份越来越显现的“嫌弃”。她不满饭菜的味道,不满没有零花钱,更不满没有人像养老院一样时刻照顾她。她的孤单和不满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我们之间,渐渐地,我和她的关系也变得有些紧张。
我带着愧疚送奶奶回到养老院,她一脸不高兴,嘴里抱怨着,“你们真是越看越嫌弃我。”我心里既难过又无奈,但我知道,我们是没办法生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