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刘斯铭
编辑整理/ 狸花猫
刘斯铭
自然之友玲珑计划五期伙伴
北京十一学校高二学生
单板平行大回转项目业余运动员
伴随着三亿人上冰雪的持续号召与2025雪季的到来，滑雪运动又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滑雪者。北到黑龙江的亚布力滑雪场，南到广州融创室内滑雪场，西到新疆可可托海滑雪场，东到北京国家高山滑雪中心，无一不客流量爆满。然而，这项运动背后却隐藏着深刻的环境与气候影响。从滑雪本身到滑雪周边，滑雪的生态代价需要被重新审视。
01
人造雪的环境破坏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天然降雪量的减少使得人工造雪成为许多滑雪场维持运营的关键手段。然而，人工造雪对环境的影响不可忽视：
高耗水量与水资源竞争：人工造雪需要大量水资源。据研究，每生产1立方米的人工雪需要约200-500升水（Beniston & Stoffel, 2011）。例如，瑞士的采尔马特（Zermatt）滑雪场每年用于造雪的水量达到数十万立方米，这种需求对当地的河流生态系统造成了压力。同样，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的阿斯彭（Aspen）滑雪场，人工造雪的用水量已引发了与农业用水的竞争，进一步加剧了水资源紧张的局面。在水资源本就稀缺的地区，这种需求可能加剧与其他用水需求之间的竞争。
瑞士Zermatt滑雪场
图源: myswitzerland.com
美国Aspen滑雪场
图源：aspensnowmass.cn
人造雪对气候对影响可以归结为一下两个途径：
高能耗与碳排放：
人工造雪机的高能耗和碳排放对于全球气候变暖有着显著的加剧作用。滑雪场使用的人工造雪设备，尤其是依赖化石燃料的设备，会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和其他温室气体。例如，美国科罗拉多州的阿斯彭滑雪场，人工造雪和相关设施的碳排放占该区域碳足迹的约60%（Scott et al., 2006）。瑞士的采尔马特滑雪场每年用于造雪的电力消耗达到几百万千瓦时（Zermatt Environmental Data, 2020），这种高能耗与高碳排放为全球气候变暖提供了直接的推动力，并且这种推动力是循环性的。为了保证滑雪运动的开展，气候越暖就需要更多人造雪，而更多的人造雪就会导致更多的碳排放，最终进入恶性循环。
生态系统破坏：
人工雪的密度通常比天然雪更高，这意味着它融化得更慢。这种延迟融化会导致土壤长时间保持湿润，进而引发一系列环境问题。当人工雪的积水在土壤中停留较长时间，土壤中的有机物质（如植物根系和微生物群落）开始分解，并释放甲烷等温室气体。甲烷是比二氧化碳强大得多的温室气体，其全球变暖潜力（GWP）是二氧化碳的25倍（IPCC, 2021）。这种温室气体的释放会进一步加剧局部乃至全球气候变暖。例如，在阿尔卑斯山的某些滑雪区，研究发现人工雪融水的排放可能导致当地湿地和泥炭地的温室气体释放加剧，尤其是甲烷和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增加（Beniston, 2012）。这类气候反馈机制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进一步加剧了气候变暖，同时长期积水会导致土壤通气性降低，从而影响植物根系的正常呼吸和生长。此外，土壤中的微生物群落也可能因缺氧而受到干扰，导致生态系统的平衡被打破。从化学角度来看，人工雪中可能含有的添加剂（如防冻剂或硬化剂）在融化后会渗入土壤或流入附近的水体，对当地的水质和生物产生潜在毒性影响（Moser & Lanz, 2019）。例如，在法国的霞慕尼（Chamonix）滑雪场，研究人员发现人工雪融水中检测到了较高浓度的硝酸盐和其他化学物质，这些物质可能对附近的植物群落和河流生态系统造成压力进而通过生态系统间接影响气候。
02
含氟雪蜡的气候影响
swix滑雪蜡
图源：xuenarui.com
雪蜡在滑雪运动中至关重要。日常的板底维护，比赛时的减少摩擦等等。不同水平的滑雪者对雪蜡的使用频率不同，最高频使用的群体是竞技滑雪者。
竞技滑雪者常使用雪蜡来减少滑行摩擦，在比赛中提高滑行速度，从而以更短时间绕过旗门冲过终点。然而，这些雪蜡中有一部分含氟，具体来说含有的全氟化合物（PFAS），这对环境和气候具有长期危害。即便国际雪联已经禁止含氟雪蜡在国际赛事上的使用，并且勒令停止生产，但在市面上仍有残余，并在青少年业余比赛上流通。PFAS拥有持久性与毒性，被称为“永久化学物质”，在环境中难以降解，容易通过水流进入土壤和水体，影响生态系统和人类健康。同时某些PFAS化合物具有强烈的温室气体效应，其全球变暖潜能值（GWP）远高于二氧化碳（Lundmark & Wästlund, 2014）。这些化合物在大气中具有极长的寿命，可能持续数十年甚至数百年，这使得它们对气候变暖的累积影响尤为显著。例如，研究表明，PFAS化合物在大气中的浓度会通过滑雪场和周边环境的沉积不断增加，从而形成长期的污染库。此外，这些化合物还可能通过空气循环和降水扩散到更广的区域，对全球气候系统产生潜在的连锁反应。
03
滑雪相关副产品的气候代价
除了滑雪本身，滑雪活动的周边产业也对气候造成了深远影响：
▶ 交通排放
滑雪者通常需要长途旅行前往滑雪胜地，无论是乘飞机、火车还是私家车，交通运输是滑雪活动最大的碳排放来源之一。例如，据估计，欧洲阿尔卑斯山地区的滑雪游客交通排放占滑雪活动总碳足迹的70%以上。这种情况在北美地区同样严重，例如美国的阿斯彭滑雪场（Aspen），其大量游客依赖长途航班和私人车辆，进一步加剧了碳排放问题。根据相关研究，滑雪旅游业最大的碳排放来源就是游客往返滑雪场的交通。南方周末网 为实现净零排放目标，阿尔卑斯山脉附近的雪场开始提倡“无车度假”，在雪场周边及内部提供免费的电动接驳车，鼓励游客使用公共交通工具。
阿尔卑斯山附近滑雪场采用ABB获奖技术的电动客车
图源：new.abb.com
▶滑雪服装与装备
滑雪装备的生产依赖于石油基材料，如聚酯和尼龙，这些材料在生产过程中会消耗大量能源并释放大量二氧化碳。例如，一件滑雪夹克的生产可能排放超过20公斤的二氧化碳。同时，废弃的滑雪装备难以降解，增加了垃圾填埋场的负担。此外，滑雪服的防水涂层通常同样采用含有PFAS化学物质的材料，污染水体和土壤。例如，在法国霞慕尼（Chamonix）滑雪场附近的水样中，检测到了高浓度的PFAS化合物，表明这些物质在滑雪活动中具有显著的环境影响。
滑雪板的制造过程也对环境造成了显著影响。滑雪板通常由复合材料制成，包括木材、玻璃纤维、金属边框和塑料底板，这些材料的生产和加工过程涉及高能耗和高污染。滑雪板的木材通常来自特殊硬木，而这些木材可能通过不可持续的伐木活动获取，导致森林退化。此外，玻璃纤维和塑料的生产需要消耗大量石化资源，并释放大量温室气体。同时，滑雪板的生产需要多步骤的加工过程，包括切割、热压和涂层处理，这些过程会消耗大量电力和燃料。根据估算，生产一块滑雪板的碳足迹可能达到10-20公斤二氧化碳。而普通滑雪板的使用寿命通常为5-10年，但废弃的滑雪板由于包含多种复合材料，难以被有效回收，最终大多被送至垃圾填埋场或焚烧处理。更为严重的是竞技雪板，作为高性能的产物，高水平竞技运动员往往使用一年左右便需要更换雪板，但是这些被高水平运动员淘汰的板子完全足够青少年入门运动员使用，如果直接淘汰销毁，将造成极大的浪费，间接加剧环境与气候变化。
故此，我们应采取行动应对滑雪对气候的影响。
☑ 雪场运营者应推动可持续发展：
一些滑雪场正在转向使用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供电，以降低造雪和运营的碳排放。此外，一些滑雪场正在认真对待国家滑雪场协会（NSAA）的气候挑战。例如，阿尔塔环境中心致力于到2020年将碳排放量减少20%。他们还安装太阳能电池阵列，并鼓励在山上开展生态教育活动；奥地利瑙尔霍尔茨滑雪场利用太阳能为滑雪缆车和酒店等基础设施提供电力，他们在滑雪场的屋顶上安装了太阳能面板，用于发电。同时河北张家口的云顶滑雪场春季进行雪场复绿工作，对破坏的草地和植被进行恢复种植，以减少土壤侵蚀和保护生态系统，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
☑不断提升公众意识：
通过多种宣传方式让滑雪意识到滑雪对于环境与气候的危害，并且让他们知道可以通过自身行动缓解危害。
☑ 循环利用与可持续设计：
滑雪装备制造商探索使用可回收材料生产滑雪服装和装备，并拓展二手雪具买卖业务，延长产品生命周期，促进循环经济。
/ 结语 /
滑雪作为一项令人兴奋的冬季运动，其背后的环境与气候代价值得每位滑雪爱好者关注。从人工造雪到含氟雪蜡，再到交通与装备的影响，滑雪产业必须在自身延续与环境保护之间找到平衡。只有通过创新技术和绿色实践，才能确保这项运动在未来延续为人类带来乐趣的同时，减少对地球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