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由豆包生成,提示词:三角形财富
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这就是不可能三角形的逻辑。
网络上有张图,女孩子们说不存在兼备“帅、有钱和专一”的男人,这就是一个不可能三角形的范例。不过这个三角形的相互制约并没有完全的钩稽关系,理论上说三者兼备的人还是可以有的,只不过非常非常少罢了。
但是人性的确存在一个不可能的三角形:欲望满足、自我提升和轻松舒适。
不断提升自己并且以物质或其他欲望为导向,那么必然是在压力中前行,而且有很强的紧迫感,何况提升本身就是一个不断突破舒适圈的过程;
轻松舒适地满足欲望,一定是停留在舒适圈才能做到;
而要想轻松舒适地提升自己也不是不行,慢慢来就是了,但是成长速度一定跟不上欲望的膨胀,往往看得到、想得到却做不到,因为能力还没跟上。
不可能的三角形无处不在。
在企业微观层面,有个“项目管理三角”:在任何一个项目管理中,无法同时追求时间进度、完成质量和成本预算。花钱少又要速度,质量就无法保证;
质量要好,成本还要低,那就既不能用高端贵价的设备、也不能用人海战术,只有慢工出细活;
如果要做到又快又好,不管是先利其器、还是重赏出勇夫,不多加投入是不行的。
所以人们经常吐槽老板的就在这里,进度和质量都是用来竞争最重要的砝码,老板是断然不肯牺牲的,于是要不想多花钱,就只有多画饼、多PUA了。
我在讲管理讲职场的时候,会让我的学员反复去和他的老板确认优先级,这个反复确认就是一个反向给老板洗脑的过程,你不要认为什么都能要,同时也是在向老板提要求、拿资源。最终效果就算不怎么好,咱们也需要去做,至少你确认了:你的老板思路有点混乱,并且认不清现实。
对于创业企业或企业创新来说,速度、质量和成本也是同样的三角制约。
在企业宏观层面,有个“杜邦分析三角”:利润率、收入能力(资本周转率)和资本杠杆三个指标不可能兼得。
评价一个企业的核心指标是净资产收益率,净资产收益率=净利润/净资产,杜邦分析法把这个公式做了一个展开:净资产收益率=(净利润/总收入)*(总收入/总资产)*(总资产/净资产),分子分母抵消后和原公式是一样的,而(净利润/总收入)就是利润率,(总收入/总资产)就是资本周转率,(总资产/净资产)就是资本杠杆或叫权益乘数。
有人说,企业要是把这三件事儿都做到最大化,不是最优秀嘛?事实上是做不到的。利润率高的商品往往不能取得极高的营收,比方说,高单价的例如高端电子产品、奢侈品,低单价的例如有机农产品,无论单价高低,只要利润率高,就一定是同类产品中的小众。
如果硬要提高总收入并且还要保证利润率,那就需要大资本的推动,既要保持产品迭代,又要实现梯级市场的销售,既要维持价格又要提高销量,就需要更大的市场培育和营销的投入,总之目标就是要让所有符合定位的消费者都来下单,甚至要把还差一点才能够得着的消费者也拉进来。
那么企业就必须进行融资和负债,提高自己的资本杠杆系数,也就是提高了经营的风险度。总而言之,在较低负债和风险的情况下,你无法把一个高利润的东西卖给极广大的人群。
有没有例外?也有。当一项日用消费领域的新技术出现并成熟,且还未形成足够竞争态势的时候,可以阶段性地同时达成这个三角,例如最早的电脑、不粘锅,以及前些年的苹果手机、特斯拉。
如果你的老板看到这里,兴奋地对你说:看看,谁说不可能?我们就是要做这样伟大的企业!那么你好好看看你们企业的产品,够不够刚需且革命性,再好好看看你老板的面目,有没有那个气质。
在更大一点的国家层面,也有很多不可能的三角。不可能三角形的概念就来自蒙代尔-弗莱明论断:
在开放经济中,一个国家或地区无法同时实现固定汇率、独立货币政策和资本自由流动这三个目标。要想资本自由流动,并且要实行独立的货币政策,那么资本流动的数量和对价就不是由本国一方所能决定的,对货币政策的解读、认定以及政策的效果也不是本方所能掌控的,因此汇率就必然会波动,当年日元的暴跌和东南亚各国的金融风暴就是例证;
如果资本要自由流动并且固定汇率,那么就要放弃独立的货币政策,将本国或本地区的货币与某国货币锚定挂钩,例如之前的港币,不严格的做法也必须将自己的货币政策被动跟随目标国来做调整,以维持小幅波动的相对固定;
如果汇率和货币政策都要由本方独立决定,那么资本一定无法自由流动,货币也无法自由兑换。
如果理解了这个不可能三角形,就能判断一个国家和地区的目标是哪两个,何为主何为次,也能保持一份清醒:要是说这仨都要的,可千万不能当真。
国家经济发展也有一个不可能三角形:GDP经济发展速度、通货膨胀率和就业率,无法同时达成满意。
经济发展速度要快,无非是资本推动型、生产力推动型和经济制度改革推动型这几种。如果是资本推动的,无论是外来资本涌入,还是本地资本加足杠杆、增加货币乘数,都必然会提高通货膨胀率。
我印象极其深刻的一件事,1991年到1993年的两年间我所在大学食堂的大排价格从每块0.35元飞涨到了2.7元,尺寸好像还变小了,但那段时间也是我国新一轮经济高速发展的开始。
而生产力的推动则会在带来新的就业机会的同时,阶段性地形成因产业升级和迭代引起的部分企业的破产和一定的裁员,至于制度改革引发的就业压力影响范围会更大,大家都会对当年的国企下岗潮和公务员缩编记忆犹新。
许多发达国家基于它们的治理理念以及换届选举的压力,通货膨胀率和就业率是涉及具体民生的大事件,于是被看得更重,老百姓没有工作、物价飞涨,这届政府班子的屁股下面就如同火山。
因此我们常看到发达国家每年的GDP增长都只有百分之一二三,不要嘲笑它们,它们不是做不到高速发展,而这只是不同的选择带来的结果。我们国家从过去到未来很长时间的主要任务都是发展,因此就不得不小心地来权衡通货膨胀与就业之间的关系,当通胀带来的问题比推动的发展更严重的时候,就必须将就业放回到更重要的位置。
历史上似乎唯有克林顿时期的美国,年均GDP增长保持在3%~4%的水平,年均通胀稳定在2%~3%的可接受范围,并且失业率从1993年的7%降低到了2000年的4%,实现了不可能三角的可能。
事后看来,克林顿固然做对了很多事,但也不得不说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以中国为重要代表的一些发展中国家形成了新的市场,计算机和互联网等新技术又催生了新的产业革命,天时地利人和下才有了这个结果,并且极难重现。
在国家层面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国家福利不可能三角形:福利受益人口的数量范围、每个人受益的程度与税收负担之间,不可能同时令人满意。
要提高整体社会福利程度,经济发展是根本,交易活跃、企业盈利、个人收入增长才能合理增加税收,才能承担福利要求。
经济发展出问题的时候,要不就是减少享受福利的人群,要不就是降低福利标准,两者必居其一。
那些把国家当成印钞机、当成生产机器的人,觉得国家天然就要有给到所有人高福利的能力和义务,觉得国家是个可以自己生出钞票的地方,这样认知的人在社会上不是少数。
最近医保和集采的话题成了热点,其实哪怕是医保资金比较充裕时也会面临不可能三角形:无法做到在较低缴纳总额的情况下让所有人享受足够完备的医疗条件,这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需要解决的是三个问题:最低保障的标准能达到怎样的水准?如何让同样缴纳基数较低的人群在接受医疗服务上体现出公平与合理?还有哪些自行补充完备的渠道和社会救济的通路?这三件事能做好,不可能三角形才能有个平衡。
最后说个人类社会普遍意义上的不可能三角形:自由、效率和公平不可得兼。
人类社会发展的目标当然是这三项都要的,但是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最多只能实现其中两项的提升,而社会运行管理的责任是保证未实现的那项不能击穿底线。
自由市场更加高效率,资源和收益就都会向资本方、技术拥有方和管理方流动,贫富差距会自然加大,如果用管理来调整就牺牲了自由,用分配来调整就牺牲了效率;
又自由又公平,安逸开心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发展效率;
而要长期同时实现公平和效率,有点像前苏联的模式,就离不开强权管制和计划管理,短期来说能看到效果,却绝非长久之计,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既没有效率,也没有公平。
所以社会运行管理也需要在三者间寻求平衡,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首要目标,而且不能一条道走到底,每过一段时间随着态势的发展和变化,首要目标都是必然会转变的。
理解了这些不可能三角形,放弃“既要、又要、还要”的幻想,才能真正看清现实。
我们要随时问自己三个问题:当前的主要问题是什么,三角形的哪一端是我们的首要目标?我们所做的,是不是在实现首要目标的路上,并且还尽量兼顾了次要目标?不能同时实现的那个角,是不是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带着这样三个问题看世界,才是客观和理性的态度。
最后,还要补一句:以上这些不可能的三角形,虽然几乎不能同时达成,但要同时搞砸却是可能的。
一种原因是认知和能力本就不足以做好任何一个角,而更常见的原因是过度自信能打破这些不可能三角形的魔咒,谁说不行,我偏要试试,结果毁了所有的角。在许多企业身上,在历史的许多范例中,都有前车之鉴,不可不知,也不可不明其理。
No.6176 原创首发文章|作者 刘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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