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长生,四十九岁,出生在江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普通大学,学的是畜牧兽医专业。
那时候,这个专业并不热门,但我家里条件实在不好,考上大学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哪里还敢挑专业。
毕业后,我回到老家创业,从最开始的一间破旧鸡舍到现在拥有三百多只鸡的专业化养殖场,花了整整二十年。
我不算富裕,但靠着勤劳,也算在村里站稳了脚跟。
我结婚比较晚,老婆比我小五岁,是村里一个小学老师,贤惠又能干。我们有一个女儿,去年刚刚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家里养鸡的收入,基本供得起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日子虽然忙碌,但也算平稳。
说起我的大学生活,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但有些同学的面孔我还是记得清楚。
当年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关系也挺好,毕业后各奔东西,有些人断了联系,有些人偶尔还能通过微信问候几句。
特别是王强,他是我大学四年最要好的同学。
那时候,他总说我是“苦出身”,但又特别佩服我的吃苦耐劳。
我们经常一起上自习、泡图书馆,感情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毕业后他留在了省城,听说后来开了一家贸易公司,生意做得不错。
事情的开端是在腊月二十那天,我正忙着给鸡舍除粪,手机“叮”了一声,收到了一条微信,是王强发来的。他的头像还是当年那张憨厚的笑脸,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主动联系我。
“长生,最近忙啥呢?”他开门见山。
“还不是老本行,养鸡呢。”我一边回复一边擦了擦手上的灰,又拍了几张鸡舍的照片发过去。
“兄弟,干得不错啊,鸡养得挺肥啊!”他发来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我笑了笑,回复道:“就这点本事,挣口饭吃呗。”
接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你那边有没有老母鸡?我要一批,急用。”
我愣了一下,回了句:“有是有,你要多少?”
“30只,能搞定不?”他紧接着发来一个笑脸,“放心,价钱不是问题,按市场价算。”
我心里一惊,三十只老母鸡可不是个小数目。
平时村里人买鸡,最多也就是三五只,像他这样一开口就要三十只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我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直接问,只说:“行,没问题,我这边库存够,哪天要?”
他很痛快:“就后天吧,腊月二十二,我正好有车过去。”
我答应了,心里却有点不踏实。毕竟这么多年没怎么联系,他一开口就要这么多鸡,难免让人觉得突然。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老同学,总不能拒绝他的请求吧。
腊月二十二一大早,我就把三十只鸡挑了出来,装了五个大笼子,等着王强的车来接货。
九点多的时候,他打电话说已经到村口了。
我赶紧骑着电动三轮把鸡送过去。
见到他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
原本瘦瘦的他,现在发福得有些厉害,穿着一件昂贵的羽绒服,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笑得很热情。
“兄弟,辛苦了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些鸡看起来不错,够肥够大。”
我笑着说:“养了三四年的老母鸡,肉质肯定好。”
他说:“行,我这边急着用,先拉走了,钱一会儿微信上转给你。”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把鸡笼搬上车,开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我一直盯着手机,等着他的转账消息。十点多的时候,微信“叮”了一声,我一看,果然是他转过来的钱——三百块!
看到这笔钱,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三十只老母鸡,按市场价至少也得三千块,他竟然只给了三百块?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吗?我心里一股火冒了上来,立刻给他发了条微信:“王强,你是不是转错了钱?”
过了半小时,他才回复:“没错啊,三十只鸡三百块,十块钱一只,挺合适的。”
看到这条消息,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三十只老母鸡,十块钱一只,他当我是傻子吗?
我直接打电话过去,语气已经有些不善:“王强,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老同学一场,我给你最低价,市场价的一半,三千块。你倒好,直接给三百块,这不是坑人吗?”
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很轻松:“长生,咱们多年的交情,我还会坑你?你别忘了,当年在学校,我可没少帮你。”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窝火。是,他当年确实帮过我几次,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早就用各种方式回报过他了。他怎么能拿这个当筹码,来占我的便宜?
“王强,话可不能这么说。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地道了吧?”我忍着火气说道。
他却不以为然:“哎呀,长生,不就是几只鸡嘛,你至于这么计较吗?再说了,我还要给你介绍客户呢,大家都是老同学,别搞得这么僵。”
听到他这话,我彻底寒了心。原以为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结果却是打着交情的幌子来欺负人。我冷冷地回了一句:“王强,这鸡我不卖了,你要么把鸡还回来,要么把钱补齐。”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长生,钱我不会再加了,鸡也不会还。你要真觉得不值,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吧。”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气得一晚上没睡好觉,越想越不是滋味。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发了条微信给他:“王强,从今往后,咱们算是两清了,友尽。”
他没回消息,但我知道,他已经看到了。
这件事让我感触很深。原以为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还能像当年一样真诚,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人心真是经不起时间和利益的考验。我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但也不想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腊月二十二的夜晚,村里飘起了零星的雪,我坐在鸡舍旁,听着鸡叫声,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有些人,哪怕再熟悉,也只能留在过去的记忆里;有些交情,哪怕再深厚,也敌不过现实的侵蚀。
从此以后,我只想守着家人和这片鸡舍,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那些看似热络、实则虚伪的感情,就随风而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