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

我们会成为别人的回忆,

尽力让它美好吧。

岩井俊二·《情书》


上映于1995年的《情书》是导演岩井俊二名声鹊起之作。作为日本新电影运动重要成员,岩井俊二的贡献在于将日本原有青春类型电影中所充斥的暴力、叛逆、残酷冲洗掉,而用内敛细腻的情感、唯美精致的影像去呈现当下日本对电影新方向的探寻。

当然,岩井俊二的电影不全都是青春的美好,也有残酷的影像,如在一个如此破败不堪的世界中苦苦生存的《燕尾蝶》,很难想象这是《情书》导演的手笔。岩井俊二用故事与影像注解着青春的美好、友谊的可贵、生死的无奈,以及社会与成长的复杂。


《情书》中,中山美穗酒井美纪两位女演员贡献了极佳的表演。

中山美穗分饰两角——渡边博子和 (女) 藤井树,将博子对 (男) 藤井树的思念、期盼天国回应、发现真相后的嫉妒与不甘、最后的告别与放下,都表演得层次分明,含蓄自然。而 (女) 藤井树安静自在的生活状态、从好奇到真诚的回信,以及在回复博子信中一点点重拾年少记忆,也在中山美穗随性自然的演绎中带来青春记忆的幸福与伤感。

酒井美纪则将国中时期懵懂的 (女) 藤井树演得十分到位,如果没有她堪称完美的表演,这部电影的质量也许会大打折扣。


影片在现实与回忆的交织中完成叙述,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只有平静舒缓的表达。《情书》并不是单一的爱情故事,影片中用了不少场景和意象来丰富厚度。

生死虽非影片主题,但仍是人物命运中反复出现的线索。影片没有刻意展现死亡的残酷和恐怖,而是将其淡化为哀而不伤的诗意镜头语言


在《情书》中有着双层寓意,一层是冰冷的死亡,也是博子将过去埋葬于雪山之下,重拾勇气前行的象征;另一层则寓意着纯真的爱意,还未真正开始,就已如同雪花般融化消散。而 (女) 藤井树记忆中那只被冰封的红蜻蜓,也象征着父亲生命的永远定格和中学时代的那些美好瞬间。

蜻蜓在日本文化中意义非凡,又称“鬼节”的盂兰盆节前后,蜻蜓会大量出现在日本多地,于是,日本人便将其视为寄托哀思的昆虫。导演用冰封蜻蜓寓意着对逝去美好的珍藏,同时也是一种告别

《情书》让我们看到爱情最初的模样,也看到生死之间的无奈。它的内核是珍视过去的美好,用死亡作为外衣将寒意与爱意层层包裹,经历过种种之后,心中留下的美好才是让人继续前行的力量。


影片开场,博子身穿黑色外套躺在白雪之中,黑白碰撞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镜头缓缓摇起,用全景呈现出一个满天飞雪、寂静寒冷的世界,也借此表达了博子此时的心境,与她最后在雪地喊出“你好吗?我很好”时的红色毛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色中的那抹红,是走出阴霾的博子,是她向过去道别后的新生。


(女) 藤井树的场景采用了暖黄色调,表现出她内心的平静与开朗。这种外在化的表现,极好地刻画了她与博子内心世界的差异——一个充满阴霾,一个阳光灿烂


不过,岩井俊二并没有一味地用某个色调去定义人物,而是跟随剧情需要去做调整。当 (女)藤井树拿着相机,在满天飞雪中拍着校园的操场,蓝色基调将她包围,既忧伤又明快,这是导演在用一种诗意化的影像去祭奠逝去的青春。

《情书》中,学校的图书室永远是干净通透的亮色,(男) 藤井树靠在窗边看书,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动,仿佛能闻到被风吹起的青春气息。风依然吹动着窗纱,但读书的少年已然不再,这一前一后的对比,让人感慨时光易逝与生命无常。

岩井俊二的镜头是唯美的,但这种唯美并没有被滥用,而是有克制地服务于剧情。


对于电影配乐,岩井俊二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情书》的配乐出自音乐人堀川丽美之手,主要使用钢琴、大提琴和吉他,编配上采用了一种极简的方式,将影片需要表达的浪漫和忧伤推向极致,将缅怀、悲喜尽数化作音符。

当 (女) 藤井树从老师口中得知男主离世的消息,镜头并没有流于俗套地停留在她的表情,而是用配乐展现。大提琴低沉的声音犹如一块巨石诉说着哀伤,乐曲中段在追忆中感慨生命易逝,到了尾声,吉他进入独奏,空灵平静,仿佛逝去的灵魂已然安心离开。

那是一部关于青春的散文诗,也是岩井俊二写给时光的一封情书,深情而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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