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化学教学中,有一个重要的实验是围绕阿司匹林肠溶片展开的,可如今这个实验却让老师们陷入了困惑。
按照普通高中化学课程标准(2019 年版),阿司匹林肠溶片检测实验是高二化学课的必做项目。这个实验主要是为了检测阿司匹林有效成分乙酰水杨酸中的羧基和酯基。在酯基检验环节,得先把乙酰水杨酸进行水解,也就是把乙酰水杨酸溶液加入硫酸后加热,水解后会产生水杨酸。而水杨酸遇到氯化铁会发生变色反应,溶液会变成紫色,这就是实验判断的关键依据。
以前,在 2020 到 2021 年期间,学校用的是拜耳的阿司匹林肠溶片做实验,那时候实验现象很正常。在阿司匹林水解前,往里面加入氯化铁,溶液不会变色;只有经过水解产生大量水杨酸后,溶液才会变色,这样就能很清楚地对比水解前后的情况,学生们也能很好地理解这个化学反应过程。
但从 2023 年起,因为拜耳的阿司匹林肠溶片价格比较贵,学校就换成了国产的阿司匹林肠溶片,问题就来了。像辰欣药业、石药集团(所测规格均为 25mg/片)这些国产的个别品牌,在水解前加入氯化铁溶液就变色了,根本没办法像之前用拜耳产品时那样进行水解前后的对比。
虽然教学大纲没强制要求在乙酰水杨酸水解前检测,但从科学研究证据获取的角度来说,水解前检测能让学生更明确只有水解后才会出现特定反应,现在这个环节却没法正常进行了,而且不管是学生做实验还是老师操作,结果都是一样的。
为了搞清楚状况,在 2025 年 1 月初,有位化学老师曹葵用了好几个不同厂家的阿司匹林肠溶片重新做实验。他测试的品牌有京新药业(002020.SZ,药品规格为 100mg/片)、南京白敬宇制药(由南京道群医药委托生产,规格为 25mg/片)、石药集团(01093.HK,规格为 100mg/片)、拜耳(100mg/片)、沈阳奥吉娜药业(100mg/片)。
其中,京新药业、南京白敬宇制药、石药集团的产品都通过了一致性评价,意思就是它们和原研药在药学和生物方面等效,临床疗效是一样的,并且这些厂家也中标了第十批国家药品集采。
实验过程是这样的:先把一片阿司匹林肠溶片研碎,放到适量水里,振荡一下再静置,取上层清液 2 毫升放到试管里,接着滴入 2 滴氯化铁,过几秒钟看看溶液的变化。结果发现,京新药业的阿司匹林肠溶片变色特别明显,是很深的紫色;南京白敬宇的阿司匹林肠溶片颜色稍微浅一点,呈现微紫色;而拜耳、石药集团、沈阳奥吉娜药业的阿司匹林肠溶片在实验中颜色很接近,用肉眼几乎看不出有变色现象。按照理论,溶液颜色越深,说明里面含有的水杨酸就越多。
这里得说说水杨酸的历史,它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在古埃及的药典里了,当时是用来解热和镇痛的。不过水杨酸有不少副作用,像会让人恶心呕吐,严重的还会引发胃溃疡甚至胃穿孔。
后来在 1897 年,拜耳的一位化学家霍夫曼为了解决他患关节炎的父亲服用水杨酸后胃痛的问题,尝试把水杨酸乙酰化,就制成了乙酰水杨酸。到了 1899 年,拜耳把这个乙酰水杨酸命名为阿司匹林,后来它就成了全球畅销的药物。
再后来,1993 年拜耳又推出了阿司匹林肠溶片,就是在阿司匹林外面包了一层东西,让它在胃里不会溶解,到了小肠才溶解,这样就能进一步减少对胃的刺激。
北京有个知名三甲医院的主管药师说,阿司匹林肠溶片在生产的时候,里面会有一些游离水杨酸成分,这个含量是需要控制的,一定程度上能反映产品质量。
《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20 版)》也规定了,阿司匹林肠溶片中的游离水杨酸含量不能超过阿司匹林标量的 1.5%。有药学专家表示,检测阿司匹林肠溶片中水杨酸含量的标准方法是按照《药典》规定用液相色谱来操作,可学校一般没这种设备。
曹葵老师用的检测方法不是《药典》规定的标准方法,他说如果水杨酸含量很低,用试管实验是看不出来的,但液相色谱能检测出来,还能知道具体含量。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些不同厂商的阿司匹林肠溶片大多都通过了国家的一致性评价,那为啥实验结果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曹葵老师打电话问京新药业的售后服务,工作人员说按照他们的质量标准,加水煮沸放冷后加氯化铁会变紫色,但曹葵老师实验中没煮沸就很快变紫了,工作人员解释说阿司匹林肠溶片在水里就会水解,只是程度不一样。南京白敬宇制药的工作人员则告诉曹葵老师,实验用的 25mg/片的规格已经停产了,集采中标的是 100mg/片的规格。
而且,目前只有各地官方的药品检验研究机构出具的药物成分是否合格的检测报告才有法律效力。曹葵老师想找北京市药品检验研究院检测,人家回复说不对私人提供检测服务,除非是和公安部门、药监部门联合发起才行。这就使得这个阿司匹林实验的谜团在高中化学教学中暂时还难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