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李在明那场著名的单枪赴国会的直播之后,韩国再次开创了人类直播史的又一个先河:全球直播逮捕在任总统。
在经历了看似轰轰烈烈、威武悲壮的“闹剧式反抗”之后,尹锡悦最终在1月15日上午束手就擒。据韩媒披露,在看到公调处人员出示的逮捕令后,尹锡悦没有抵抗,只是非常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走吧”。
有人调侃尹锡悦的平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从总统官邸到拘留所,对尹锡悦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上班罢了——捧的都是国家的饭碗,睡的也都是国家的铺盖。
倒是有些人开始呱噪,说成功逮捕在任总统是韩国宪政的“伟大胜利”。但真的如此吗?其实不然,现在的局面远远谈不上“胜利”。从理论上来说,尹锡悦仍然保有翻盘的可能。
虽被羁押,但重获自由的可能性很大
成功逮捕并不意味着胜利。
根据韩国法律,公调处在逮捕尹锡悦后,只能拘留48小时。之后需要向法院申请拘留令,得到批准后,拘留期限最长可达20天。
20天,对普通人来说,很长;但对调查一国总统的“叛国”行为来说,实在是太短了。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公调处和警方在这20天左右的时间内,必须将尹锡悦在过去一段时间内的“犯罪行为”调查清楚,并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和证人。之后将相关案卷移交检察机关,由后者判断是否构成犯罪及是否有必要起诉。
若检方认为嫌疑人不构成犯罪,或情节轻微无需起诉,可以作出不起诉的决定,这种场景下,尹锡悦将被直接开释;若检方认为构成犯罪并需起诉,才会向法院提起公诉——在这种情况下,尹锡悦的案件才会进入司法审判程序,尹锡悦才有可能会被定罪判刑。
而检方决定公诉与否的主要标准就是看公调处和警方的调查结果,证据是否翔实、证据链是否完整等等。
20天内,要把总统涉嫌“内乱罪”的案子来龙去脉梳理清楚,并把相关证据和证人证言都找全、落实,把案子做成“铁案”,非常困难,几乎肯定无法实现。同时,考虑到尹锡悦与韩国检方千丝万缕的联系,人们也很难确保韩国检方会在这个案子上“铁面无私”。因此,对尹锡悦来说,眼下只需要“拖”,即可暂时脱离羁押的境地,重新恢复人身自由。
而目前来看,尹锡悦及其团队确实也是使用了拖延战术。此种局面之下,公调处和警方想要打开突破口,是难之又难。
弹劾案裁决:用时间换结果
尹锡悦目前面临的另一个核心危机是韩国宪法法院正在审理的总统弹劾案。如果弹劾案成立,尹锡悦才会被正式免去总统职位;而如果弹劾案被驳回,他就可以继续担任总统。
那么什么情况下,弹劾案才会成立呢?这就要说到韩国宪法法院的法律程序和法官情况了。韩国宪法法院的法官席位共有9个,而要使弹劾案成立,则需要绝对多数的赞同票,即6票。而这个案子刚移交宪法法院的时候,在任法官就只有6名——这就意味着需要全体法官都投赞成票才可。于是,在野党为了让弹劾案顺利通过,在国会施加了巨大的压力,逼迫代总统崔相穆新任命了2名法官,使得在任法官人数来到了8名。
崔相穆(中)
但崔相穆也不是省油的灯。法官和法官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宪法法院的法官。须知,法官也是人,也有各自的政治倾向,有保守派、中间派和自由派之分。目前的8名法官中,保守派和自由派各占3席,剩下2个是中间派。如果真要立马投票,很难说最后能不能达成6票赞成的结果。
但如果就这么拖下去,对在野党来说就更加不利了。因为到了今年4月份,又有2名法官要退休,而这两人都是妥妥的自由派。届时,仅凭剩下的6名法官——又是保守派占大头——就更难投出全票赞成的结果了。
因此,对尹锡悦来说,弹劾案被法院驳回并非不可能的事,而且,越往后拖,驳回的机会就越大,他重新拿回总统权力的机会也就越大。虽然他现在自己身在拘留所,但外头依然有他的铁杆亲信们——毕竟这些人都是和尹锡悦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他搞奔波串联,还是很有机会搞出点动静来的。
警惕尹锡悦的“困兽之斗”
当然,客观的讲,以尹锡悦目前的形势,要想真的实现翻盘,可能性非常小。但,可能性再小,也是“有可能”。
而从尹锡悦个人角度来看,他如若下台,无可避免地要迎接极为惨淡的局面——众叛亲离、身陷囹圄、遭人唾骂。
作为曾经风头无俩的一国领导人,在看得到的未来,面临如此悲惨的结局,尹锡悦的内心会是怎样的呢?必然会有绝望与煎熬,但恐怕也多少会有“困兽之斗、最后一搏”的想法吧!
同样抱有这种想法的还有韩国执政党。党内为了自己党派的利益,不乏有人还是想保一保尹锡悦的。
那么,如果尹锡悦重获自由,甚至重新恢复行使总统权力,他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直面如此惨淡的人生前景呢?
一种方式是使国家陷入安全危机。之前尹锡悦和他的团队已经这么谋划过了,只是没有得逞罢了。据韩媒披露出来的信息,在戒严令背后,是一个很大的阴谋,如若实现,极有可能危及韩国的国家安全和朝鲜半岛的和平局面。既然有此前例,到了最后一搏的时刻,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来一次?
诚然,目前尹锡悦的实权和影响力已经被削弱了很多,但只要他还坐在韩国总统的位子上,就总是有机会的。媒体经常揶揄他的支持率只剩下可怜巴巴的10%左右,但以韩国的人口规模计算,这10%也对应了几百万人啊!看这些支持者在反对公调处执行逮捕令时的所作所为,就明白他们绝不是什么善茬。靠这些支持者,尹锡悦虽然赢不了下次选举,但要搞乱韩国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届时再激怒朝鲜,半岛危机一爆发,国内政治斗争纷纷给国防安全让路,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再次进行大选,尹锡悦的总统生涯自然就机会续命成功了。
另一种方式则是尹锡悦与某位政治强人达成交易。由尹锡悦在苟延残喘的时候把在野党首李在明送入监狱、使其丧失被选举权,然后再通过运作将该强人推上总统宝座。强人上位后特赦尹锡悦,出国也好,隐居也好,让他好赖能过个安稳平静的下半辈子。
这个方案听上去平和一些,但同样可能引发巨大危机。目前韩国政坛公认的两大领袖就是尹锡悦和李在明,若二人同时倒台,势必引发大规模的混乱。政坛、军界的野心家们,都有机会觊觎总统宝座。届时,不知几人称孤、几人称王。这种群龙无首的局面极有可能将韩国甚至东北亚带入腥风血雨的时刻。这同样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局面。
事实上,从12月3日发布戒严令的那一刻起,尹锡悦就已经丧失了基本理智。让这样一个人,继续待在权力宝座上,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所谓的民主政治,其基本原则不就是防止这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吗?尹锡悦意图发动国内内乱,迄今已一月有余,但其在名义上依然还是韩国总统,甚至仍然保有彻底翻盘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对所谓民主、宪政的最大讽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