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帕米尔高原,天空蓝得淋漓尽致,寒风吹得透心剔骨。在一个雪霁初晴的午后,我和摄像在一位柯尔克孜族老乡的带领下,驱车穿过上阿图什茫茫戈壁,踏着冰雪覆盖的破碎砾石,顺着一条叫做马尔它的干涸河道,钻进了西天山的千山万壑中。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去拍摄一座地球上最雄伟神秘的自然之门。

上世纪40年代,英国探险家希普顿到新疆考察,在天山深处迷路遇险,在四处寻找出路的途中,在一处海拔3000米的绝壁之上,看到了一座举世无双的“∩”字型天然石拱门,他被这座鬼斧神工的巨大天门惊得目瞪口呆,脱险后回到欧洲,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公之于众,但是由于他对石门“奇异的描述”和“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这个“世界之最”的石拱门是否存在,半个多世纪一直受到世人的质疑。2000年5月,在新世纪来临之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门招募了一支国际探险队,重走了希普顿当年探险之路,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花费了一年多时间,才在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境内的西天山南脉,重新找到了这座天门。



阿图什天门,高500多米,宽100多米,厚度至今无法丈量,它比世界第18高的南京紫峰大厦还高出50多米,被美国《国家地理》评选为全球最具挑战的25个探险地之一。

我虽然早过了渴求探险的年龄,却依然被这个自然奇迹所吸引,怀着敬畏之心踏上寻访之途。“马尔它”,维语意思是“叠被子的墙角”,马尔它沟越朝里走越狭窄,两边的崖壁似饱经风霜的柯尔克孜男人面孔,褶皱里镌刻着刀削斧斫般的坚硬和苍凉。我们大约向上走了一个多小时,转过一个双峰对峙的隘口,一堵斑斓的绝壁堵在了面前,向导指着上面的一条石缝告诉我们——爬过去。在幽暗和恐惧中,我们手足并用向上爬了50多米,头顶显出一线蓝天,钻出石缝四下张望,发现自己钻进了一个石壁环立的封闭峡谷。

四野无声,寂如洪荒,只有喘息声在峡谷里飒飒回响,人仿佛落入一个蛮荒的星球,有种穿越了的感觉。我们顺着一条又一条石缝向上爬,穿过一个又一个叠摞的封闭峡谷,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攀了多高,当我们头足相抵,再次钻过一条昏暗的石隙后,一团刺眼的阳光陡然而至,让人不由地眯起双眼,向导在耳边兴奋地大喊:看——天门!

时间已是下午2点,因为与东部有着4个钟头的时差,此时高原正午的阳光正穿门而过,阿图什天门就像一面熠熠发光的宝镜,高高地悬挂在东方耸立的峭壁之上,把我们身处的狭谷照得通明透亮。向导说上面没有路了,我们不愿放弃,看见一条凝固的冰雪“瀑布”顺着山涧流到谷底,粗略判断了一下,“瀑布”两边似乎可以攀登。我让摄像从看似平缓的右侧往上爬,自己则从距离较短的左侧开始向上攀。



高原缺氧,寒冷难耐,呼吸困难,思维凝滞,在接近70度的冰雪岩壁上攀登,四肢交替中,碎石“哗啦啦”落下深涧,发出持续空洞的回响。一米又一米,阳光更加夺目,一步又一步,天门愈显雄浑,还有100多米就成功了,我已透过天门看见了皑皑的雪峰,一条晶莹的冰达板却横在了面前。我挣扎着爬上去,滑下来,又爬上去,又滑下来,在折腾中拼完了最后的气力,无望地瘫倒在了风化的砾石间。

天空深邃,阳光西移,浮云像狂躁的野马穿过天门,仿佛一伸手就能拽住它飘逸的烈鬃,峡谷对面响起了摄像沮丧的呼声——这边上不去啦,我已经没了回应的力气,高原的戾风正迅速吸走身上的热量……

回程的路上,我心有不甘地想,如果不是冬天,如果没有冰雪,如果自己还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我今天一定不会放弃,可是转念又一想,有时候面对危险和不可为,放弃也是一种智慧和勇气。

如今,十多年又过去了,阿图什天门已经成了景区,修了栈道,我想作为游客再去一次,只要还有毅力和体力,这次一定可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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