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久哲在KPL赛场成名,到他与Hero久竞正式分离,外界对他最多的评价仍然是“商人”。喜爱他的观众,往往不会在这份评价上做什么辩解,而不喜欢他的人,则通常会在这份评价前再加上“黑心”二字。不管如何,矛盾的双方在「商人」上意外和解了。
在2025年1月的这一次专访前,2019年、2022年和2023年,我们都曾与久哲进行对话,通过多次深入了解笔者发现,我们眼中的久哲与外界眼中的他有很大反差。在笔者看来,“商人”是一种误读。

作者:二闹

图片:源自网络

借着2024年王者荣耀挑战者杯决赛在南京举行,我们通过微信联系上了久哲,相约这一次线下专访。过去虽然采访过他多次,但这是我第一次在线下与他面对面交流。

相约的地点在南京市经济开发区的一处科技园内,距离挑杯的场馆和我们居住的酒店大约36公里,会面几乎要穿过整个南京城,那里是他的办公地点所在。

他的办公室在类似写字楼内部格局的大平层里,里面由玻璃分隔出的办公房间几乎都处于空置状态。在里面走了一段,终于发现了久哲的“痕迹”:透过玻璃,有一间房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堆放着不少桌子和电竞椅,玻璃门内还立着两幅“易拉宝”,上面印着他大大的肖像,看内容是之前某次线下活动的物料。

久哲的办公室就在这间“库房”隔壁,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他的“直播间”。

看我们正在架拍摄机器,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手机,和我们说:“我先训练一会儿。”很快手指便在屏幕上噼啪操作起来。

这一幕让我感觉他不像一位教练,反而更像一位选手,只是背后那副装裱起来立在置物柜上的“谨言慎行”出卖了他。

01 断舍离

2024年12月31日,久哲发布了一条微博:“大家好,我是南京Hero.久哲,这是我最后一天在ID前加上这个前缀。今天之后,我将不再担任俱乐部及公司的任何职务......”



这是一个地震级的官宣,让人猝不及防。短短接近500字的内容远无法概括他作为Hero久竞创始人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

2019年,我们第一次对话久哲,他给自己打了7分,并直言自己的执教生涯不够完美。当然,这里的不完美并非因当时他争议缠身,而是针对包括他自己在内,整个队伍的状态、氛围等方面。

2025年,当我们再次抛出同样的问题,久哲又给自己扣了一分:“对于自己的预期来说,成绩,包括自己在俱乐部建设中所做的事情(都不太理想),自己的状态其实也每况愈下,感觉运气也不是特别好。”

站在不同的节点回顾过去,他觉得自己没有处理好的事情变得更多了,而且在2018年之后,他觉得自己“没那么纯粹”了。

回想起那个自己创办的俱乐部,回想起自己还有许多的不甘,久哲的话轻描淡写:“一开始是有点难受的,但是慢慢地,慢慢地就接受了,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觉得有了新的方向,时间解决了一些问题,自己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斩断自己ID前挂了7年的前缀,将其中浓缩的热血、温情、愤怒、遗憾等复杂记忆放在心底,是久哲断舍离的重要部分,但不是全部。

这一次对话中,他罕见地聊起了外界对自己的负面评价,并且,他并非毫不在意这些。久哲过去的执教风格家喻户晓,我们也曾在过去的采访中把他描述为队伍中的“全职奶爸”。围绕赛训,他能将选手的生活安排得事无巨细,且要求十分严苛。

在这种环境下,他往往是为队伍解决所有困难的人,但医者难自医。或许很少有人知道,在曾经久哲被舆论攻击最猛烈的时间段,他经常因这些负面评价而陷入焦虑,“难受得睡不着觉”。

如果翻看久哲过去的一系列采访,我们就能发现,“状态下滑”“熬不住”是他曾多次描述自己提及的词汇。年龄上涨可能是一部分原因,另外,自我消解负面情绪也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这一部分并不容易被外界关注到。

好的一点是,在逐渐了断前缘的过程中,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我现在突然觉得没那么重要了,(以前)只要看到外界的评价就会困扰,但现在已经习惯了一种屏蔽外界声音的生活方式。”

现在久哲的状态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朋友喊他一同“吃瓜”的时候,他才会知道外界发生了哪些事情。

现在的他,正在找回曾经的纯粹。



02 理想

大家都觉得久哲是个商人,但在我眼中,他又完全不像个商人。

多年前涉足电竞时,俱乐部确实是久哲选择的创业项目,但他把自己走上这条路描述为“误入歧途”。

那段故事许多人都知道:在他开始组建自己的电竞俱乐部时,身边的人都持反对意见,包括他的家人以及创业合伙人。所以在他一意孤行的时候,他的创业团队就直接散伙了,也就有了后来“借钱搞电竞”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

讲起自己选择电竞的初衷,久哲坦言自己当时并没有考虑过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盈利能力等问题。

“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还会选择电竞吗?”我们问。

“一定会选择。”他脱口而出,接着又补充道:“他们反对的理由就是觉得我不务正业,但是我当时就是对这个东西(电竞)非常有激情。”

2018年,也就是南京Hero成就一年三冠的时候,久哲曾提到,整个队伍其实仍没有达到他理想中最完美的状态。问题来了,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队伍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觉得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首先整个团队像是一家人一样,彼此之间百分百的信任,然后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实现那种最完美的状态,但一定是往那个方向去靠近的,大家能够彼此互相信任、团结一心,包括整个俱乐部。”他说。

大家在过去久哲的采访中一定听到过类似的话,甚至,这些话成了部分舆论攻击他的突破口。在一些人眼中,久哲曾经对队伍的经营行为与他构建“家庭”的理念背道而驰。

面对这些争议,久哲罕见地进行了回应:“我觉得这个(争议)是过去片面的评价。”

久哲确实是KPL联盟中最早一批大规模进行选手挂牌交易的人。此次采访时,KPL也正值新一年的选手转会期,从中我们不难发现,涉及明星选手、首发选手等过去俱乐部“不动产”的挂牌交易比比皆是。而现在,大家面对这种操作也不像前几年那么抵触了。

事实上,选手交易和俱乐部品牌经营之间一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即便在传统体育行业,选手转会仍会引起许多观众的反感,但无法否认,选手交易是竞技体育的必要一环。

另外,久哲看似“不近人情”的商人行为,在笔者看来反而是对“家庭”理想的苛刻追求。

“如果我觉得这个队伍它不像一个家庭了,我就需要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让大家彼此信任。队员与队员之间,甚至队员与教练之间都有可能已经没有办法非常信任了,那这种情况下你就是要有一些大胆的决策吧。”久哲解释。

“你把他挂牌,他可能去其他俱乐部感受一下,(看看)自己哪方面有不足,(看看)其他俱乐部哪方面好哪方面不好,让他多看一看,多选择一下,其实比你强行把他留在俱乐部要好很多。”

正是因为对“家庭”理想的苛求,让久哲手中的阵容一直轮换频繁,这也是他被外界冠上“商人”名号的原因之一。



关于“压榨选手”这个话题,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久哲的记忆里,KPL的发展“就像做梦一样”。

“我没想过能这么迅速,KPL的价值都不能说以每年的速度在增长了,它是以每个赛季的速度在飞速增长。”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开始参与KPL时,行业对这个新生赛事还并不了解。当这些俱乐部最开始去和游戏直播平台谈选手、战队入驻合作时,许多人并不知道KPL是什么赛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队伍。

“但是不到半年时间,选手的身价就上百万了,整个战队的价值就上千万了。”久哲感慨。

KPL的突飞猛进让久哲的“创业项目”很快迎来了第一桶金——出售QGhappy。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这笔“生意”的投资回报速率太高了,久哲很快迎来了自己第一笔超百万级别的收入。

面对这项“成就”,久哲的反应与“商人”截然相反,他把这一次出售队伍描述为“失败案例”。

“当时确实很不想卖,但是迫于经济的压力,做出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他语气无奈。

久哲的“黑历史”很大一部分就来自这个阶段。当时的久哲欠了一屁股债,队伍面临发不出工资、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如果不为队伍找下家,那么一票年轻人都得跟着他喝西北风。

到现在,他看待电竞仍然不是利益思维,也坚定地认为,一个电竞品牌的商业经营一定不是依靠俱乐部买卖选手、搞粉丝经济、商业赞助等内容。

“如果你把电竞纯看成一门生意的话,它可能远远不如其他生意,比如像直播、带货、游戏等各种行业,其他行业都能赚很多的钱。我觉得理想中的电竞品牌它一定是有一个背后的产业链的,它不应该依托于俱乐部本身去盈利,而应该是借助电竞俱乐部的品牌影响力,去带动他背后的很多产业去做转化。”

03 结语:人生就是向前看

北京时间2025年1月17日,广州TTG俱乐部正式官宣久哲加入赛训组,担任主教练一职。

几年前,久哲在南京置业,并把家人从老家接了过来。之前他的个人发展计划当中,有一条就是在一座城市稳定下来。这些年下来,家人在南京也有了各自的社交圈子,大家都十分喜爱这座城市。但现在,久哲不得不再次“背井离乡”了。

“确实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开始我在这边置业的时候,其实也没想过会有今天,所以,人生就是向前看吧。”面对即将离家,他有些无奈,但同时,也有对未来事业的兴奋和期待。

新的历程让他有机会跳出原来的视角,接触更多的行业俱乐部也是对自身认知的进一步提升,久哲觉得自己未来的执教生涯更有挑战了。同时,这或许也是久哲第一次以纯粹教练的身份重返KPL赛场,对他来说,此次机会弥足珍贵。

“假如让你选择,可以是电竞之外,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带队。”他很坚定地回答。

“其实是我想去弥补一些遗憾,过去,有些队伍(中的事情)处理得不是特别好,所以接下来我希望能够再带一支比较满意的队伍。如果在队伍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一定会比上一次处理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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