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思远,1953年出生在安徽淮北一个普通农民家庭。1972年12月参军入伍,被分配到南京军区某部新兵连。
那一年的冬天,因为一场病痛,让我邂逅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寒冬的军营,一场大雪过后,训练更加严格。早操、队列、战术动作、体能训练,每天都是高强度的磨练。
我的老毛病痔疮在这样的高强度下终于爆发了。
刚开始,我咬牙坚持,用凉水冲洗,偷偷涂抹花露水。直到有一天军事体能训练时,突然剧痛难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陈思远!怎么回事?"教导员王浩的声音里带着严厉和关切。
被送进医务室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推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白色护士帽的女军医,胸前的铭牌写着"周雨晴"。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庞,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又是一个硬撑的。"她叹了口气,"知不知道这样会延误治疗?"
检查结果很糟糕:重度痔疮合并感染,需要立即手术。可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会不会影响我的军旅生涯?那时的部队,体能标准和身体要求都很严格。
"你先别想那么多。"周军医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治疗为先,其他的交给组织。"
手术定在第二天。那晚我辗转难眠,忽然听见医务室传来说话声。原来周军医在和团卫生科的领导讨论我的情况。
"这个病例比较特殊,手术后恢复期至少要两个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我可以每天给他加强护理,争取早日康复。"是周军医的声音,"这孩子骨子里有股韧劲,别让他带着遗憾回家。"
第二天手术前,我才知道周军医为了我的手术,连夜查阅了很多资料。她1968年就参军了,是卫校毕业后分配到部队的,经验丰富。
手术很成功,但术后康复的日子却异常煎熬。为了不影响伤口愈合,我只能趴着,连翻身都困难。每次换药,痛得我直冒冷汗。
"忍一忍,当兵的人要有硬骨头。"她一边轻柔地换药,一边给我讲她的故事。原来她父亲是老军医,在抗美援朝时负伤,后来一直在偏远山区的军医院工作。
"我们军医,也是战士。"她常说这句话。
康复期间,我经常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天刚亮就来查房,深夜还在值班室看书。有一次我发烧,她守了我一整夜。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扎马尾时额前总会垂下一缕碎发,写病历时会不自觉地皱眉,遇到难缠的病号时会叹气,但从不发火。
转机出现在第六周。我的恢复情况远超预期,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活动。周军医特意为我制定了恢复训练计划,从最基础的走路开始,循序渐进。
就在这时,战友们告诉我一个消息:周军医要调走了,去西藏军区。这是组织上早就定好的调令。
"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一次换药时,我忍不住问。
"怕影响你康复的心情。"她低着头,声音很轻,"等你好了,我就走。"
最后一次换药时,我们都沉默不语。直到结束,她才说:"好好训练,别辜负了这身军装。"
我站得笔直:"周军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笑了:"傻小子,我等着看你当班长的那一天。"
一个月后,我重返训练场,比以前更加刻苦。1974年,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班长。给西藏写去的信,石沉大海。
1976年,我当上了副排长。那年冬天,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传来:周军医在西藏边防执行救援任务时,遭遇雪崩,牺牲了。
多年后,我也成为了一名基层干部。
每每路过医院,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都会想起当年医务室里那个倔强坚韧的女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