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斑
编辑|珍妮
周日的早晨,我蜷缩在次卧的床上,距离先生和孩子出门,实际才刚过三刻钟,却仿佛已经过了三个钟头那么久。
我只觉得浑身疼,仿佛自己是童话里那个娇气的豌豆公主。次卧的床垫,考虑到家里老人喜欢接近木板的质地,我们特意挑了偏硬的款式。疼痛以一种四处流窜的方式捉弄着我,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在这硬质床垫的助攻下,我只能尽量保持一个姿势,减少轻微动弹的牵扯,保持一个相对稳定和中立的和平。
日光一边从刻意没有关严的窗帘缝隙里打过来,一边从同样没有关紧的房门缝撒过来,两片白色随意地交汇在了一起,构成一个简易的时间提示:已经不早了。
窗外又传来楼下小广场上人们往来的声响。
“窸窸窣窣哗哗啦啦砰砰砰……”好像有人在倒垃圾,先是碎纸屑彼此间快速地摩擦散落,这人似乎感觉自由落体的过程有些慢,于是抖动了垃圾袋,后段厚重的瓶瓶罐罐在争抢着落下。女人突然一阵紧张:哎呀,我们家的垃圾桶,一定很满了吧。这两日家里一团乱,先生一头在陪女儿玩,一头在照顾我,大概率是没有扔掉垃圾的。家里的湿垃圾又要开始发酵了。想到这里,我发出了轻微的叹息,但我也知道,这也不重要了。
"侬好呀,今朝天气交关冷呃,侬感觉哪能?""是呃呀,冷得来,我今朝特为穿了件长衫出来……" 说话的听起来是两个老奶奶。照说老年人对于的体感更加冷一些。但此刻女人只觉得脚好冷,明明已经盖了两床薄被子,捂了半天功夫了,却还是热不起来。而脸上身上,却又是一直被炙烤的感觉,这也太奇怪了。
慢慢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我仿佛被带上了一个神奇的飞毯,逐步飞升,远离了我所熟悉的房间。在房子上空盘旋,环视周围的空间,注视我和我的家人,审视着我的生活。
这样的状态,如果一定要追溯,是从周四开始吧。
那天傍晚和爸爸通电话的时候就没精打采的,爸爸喊我赶紧去休息,直到一天后,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去接了女儿放学,到家后实在是没力气了,才去药橱拿了温度计,“滴滴”~黄色的38.5度明晃晃地压在了眼前。
于是,我赶紧给先生打电话报备,让先生早点回家照顾孩子。同时,第一时间翻出口罩,给自己戴上,也告诉正在玩玩具的女儿,妈妈不大舒服,需要睡一会儿。女儿,此刻正沉浸在自己是汪汪队里天天狗狗要去救援的兴奋里,并没有太搭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直接缩进了被子里。
一开始,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适应了这样的悬浮与游荡。在往复的循环里,我看见了一些很新又很旧,很远又很近的人和事。这一次是在一片白茫茫中。
那天下了高铁已是傍晚,从火车站拎着箱子提着孩子出来再搭上车,已费了我半身力气。再吭哧吭哧回到奶奶家,天已是全黑了。天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冰雨,伞根本遮不住那股逼人的寒气,我只能在撑伞拖行李的间隙跺跺脚、搓搓手,以此来调用出她所剩无多的能量来。
好不容易进了奶奶家小区,也不似往年,没见着几个人,临近过年却显得格外冷清。只看那门栋边的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冰凌子,在黑暗中闪闪亮亮又轻轻吟唱,似乎是一颗颗期盼的小眼睛,也像极了儿时挂在床边的风铃。
奶奶的房间有股咸鱼酸菜混合打散又合成的古怪味道,我面露难色,在心底里喊叫了一声,赶紧收紧嫌弃的鼻子,提醒自己不要多想。此刻,奶奶面朝窗户眉头紧皱侧卧着,她的身上压满了厚重而老旧的被子,她的呼吸声很重,一声又一声,像是岁月在原地踏正步,有种费尽全力也惘然的感觉。
“奶奶,我回来啦!”
奶奶缓缓地翻身翻过来,深呼吸了两下,喊我拿枕头给她垫高一些。
“哎,这边……不对,放这里……哎,让你爸爸来”。
几番尝试之后,还是由更熟悉日间照料的父亲来帮助奶奶撑起了上半身。
当时的我,大概无法了解奶奶这样躺着,已经承载了多少的重负,她又是花了多少力气,忍受了多少疼痛才能翻身转过来,撑起身来。
奶奶休息了几分钟,睁开了耷拉着的眼皮,仿佛是背诵一般,开始了最后的交代……奶奶的声音,如果窗外和房门外的声音一样,也开始慢慢地淡出,我逐渐陷入恍惚,直到奶奶问出那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一惊!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9个月前,我在那一刻,选择了沉默。我轻易地错过了一个爱的表达时刻,辜负了奶奶。
9个月后,我忍不住问自己:怎么能这样对待她挚爱的奶奶,那个从小把她拉扯大的奶奶?是真的没话说了吗?见奶奶之前不是准备了那么久?这是怎么了?
奶奶大概有点失落吧,或许也没有吧。
此刻奶奶可能更多是在一种生命晚期与病痛的焦灼与煎熬中吧,毕竟,当疼痛和疲倦席卷而来的时候,奶奶能在喘息的缝隙里探出身来说两句话,已是跨越了万重山了。
奶奶的世界已经小到了眼前这一个房间,甚至一张床。
眼前的这些至亲,很重要。可是她抓不住了,要求不了了。只能任由他们在眼前来去,只能听到模糊而渐远的声响。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拦不住。当我们走到生命的末端,我们还能抓住什么?还期待听到什么?我们还想做什么?
我第一次听说死亡,是妈妈的死亡。妈妈在我2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狼疮肾炎。外婆当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奔我家问我爸爸和爷爷奶奶讨要心爱的小女儿。我的出生并没有被很多人祝福,因为那背后是一个鲜活生命的代价。
第一次想到自己的死亡,是在小学的时候。那一次临近要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爸爸已经回他自己家去了,爷爷奶奶在另一个房间也已经睡了。我全身上下开始起红疙瘩,奇痒,不像是蚊子包,一抓还会抓破。当时年幼的我很害怕,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墙角,想象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孤独地死去,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常常觉得自己能活过27岁就够了,这是妈妈的年纪,妈妈为了生下我而离开了。所以27岁往后的每一天,我既觉得是赚到,也觉得是无限逼近于死亡的每一天。
不知不觉,眼泪默默淌了下来,湿了枕头,我睁开眼睛,回到了次卧里。
先生发来微信,问现在体温如何。我原想着摸不大出来了,没想到温度计这次直接爆红了。哎,我前面不是吃过退烧药了,怎么压不下去了。
“我们送你去医院吧”,先生提出带着女儿一起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可以!医院又不是什么游乐园、商场,你们去了还可以玩玩,医院里可都是病毒哦,我怎么能让先生带着孩子去呢。
“不行,去医院看病,又不是10分钟结束的事儿。你们别管我了,你带女儿吃好玩好就行。我们一人顾一头就好。”
就这样,周日的上午,我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出门了。一路上,风呼呼地从我耳边吹过,我的心悬在电瓶车跳动的电量显示上。没想到,电瓶车的电量,也和我的体温一样,开始预警。于是我一面拉紧领口,一面缓慢开动。去医院的路,有这么远嘛。
终于我一个人看好了急诊,又回到了家里,回到床上。
以昏昏沉沉为起点,我被某种不知名的外力簇拥中,不轻也不重的脚步很快便将身体推上了一层楼,眼前的门和周边的环境,开始变得清晰,这是在哪儿啊?像是个老房子。在一阵逐渐明晰的召唤下,我很想去开门一探究竟。
这是我从小记事以来就不断复现的“发热梦境”。
小时候梦境之外,奶奶在客厅、卧室和阳台来回走动,她总是时不时就过来看看我,一会儿是拿一盆温水和毛巾进来,随后拿热毛巾帮我擦拭,再搭在我头上,一会儿是端来刚切好的还用热水泡过了的苹果或是梨喊孙女吃一些,一会儿又拿来热水让孙女多喝一些。
奶奶对热水的定义是无限接近于滚水,有热乎乎的蒸汽会从瓶口飘出,可以顺便蒸一下鼻口。我常常一不小心就被水烫到,舌头一下子就麻了,随后短暂失去味觉一阵子。这绝对算是我童年的恐怖时刻了。但我又很享受用滚水蒸汽熏鼻子的过程:堵塞的鼻孔瞬间就被冲开,闭塞多呼吸通道一下子畅快了。
厨房间叮叮咚咚的锅碗瓢盆在交替作响,时不时还有啪啪啪congcong点火的声音、chuachuachua锅铲卖力工作的声音。那是爷爷在厨房里忙乎的声音,他可能正在煨莲藕排骨汤、烧包菜狮子头、做茭白毛豆炒肉、炒红菜苔。都是我爱吃的,都是他拿手的。哪怕是发热到40度胃口很差,一口热乎乎的藕汤,已经足够把孙女从床上的躺卧位拉成坐起位了。
两位老人从我很小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动静很大地照顾我。这也一度让我很苦恼。因为他们和我有着不同的生物钟,他们总是四五点就起床了,而且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看电视的声音也太响了、他们打呼噜的声音也很吵。总之,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我,练就了一副无论外面多吵,我都能关上耳朵兀自睡去的本领。
可我未曾想到,长大后的某一天起,当我再度陷入发热梦境时,我不但没有关上耳朵,反而是热切地盼望着耳朵能捕捉到的外部的一切声响和动静,这成了我在发热梦境时紧握着的与外部的全部联系。
我偶尔会问自己,自己怀念的发热梦境,究竟是什么?我所盼望的联结,又究竟是什么?
晚上,先生带着女儿回来了。女儿急匆匆想要冲进次卧看我,被我和先生拦在门口——“妈妈身上有小虫子,怕传染给你”。
这几天,女儿多少也知道妈妈不舒服,尽管很想和妈妈黏在一起,却也学着一个人去房间里睡觉,学着用客厅餐桌上的直饮机给妈妈倒温水喝。女儿的懂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既感动又心疼。四岁半的她,已经在努力为我们分担一点点事情了。
“明天要怎么办呢?”我和先生在安顿好松鼠之后,在我的房间,戴着口罩讨论起第二天的安排。按往常的节奏,周一大家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工作相对灵活的我可以兼顾工作、接孩子放学和准备晚餐。可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那么谁来接孩子?晚饭怎么办?
“要不要让老妈过来照顾几天?”先生提议让婆婆过来照顾我们。
哦拜托,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指望老一辈来帮忙,而且还是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不合适吧。
“要么把女儿送去小姨家住两天?”先生再次提议。
算了吧,我姐那么忙,又是公司又是家里,还有她儿子也很多作业要做。女儿之前也没有单独去住过他们家,这不是给姐姐添乱嘛。
“那要么喊隔壁奶奶帮忙接一下?”
着疫情给闹的,你一说家里有人发烧,人家避之不及呢,况且人家家里也有孩子,万一传过去了,多不好啊。
就这样,我们想到了三条路径,然后堵上了这三条路径……都说方法总比问题多,可这么小个问题,我们好像段时间内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感叹的瞬间,我突然想到当年舅妈,是啊,她们当年是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困境?是不是也想到找我帮忙,却又很快否定了这条路?
疫情那年,刚去看病,就确诊了癌症晚期,收到第一张病危通知书的舅妈,在一番不相信之后,选择了和舅舅两个人默默地承受下来。三年间,她们经历了多次手术,数不清的化疗,多次入院,她们一定也曾想到过我们这些小辈。
“要么,找雯雯帮忙吧,别的不说,至少手机上操作起来方便很多”,可能舅舅也想过这样的建议吧。
我曾一度怪舅妈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可以多帮他们做点事儿,我心里也能好过一些。但我也知道,舅妈一定不是没有替我考虑过,那两年,我的女儿刚出生,小家忙做一团。舅妈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的。可舅妈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她坚守着自己对晚辈的爱和不麻烦,一声不响,直到最后。
我一直记得,在得知真相的那个寒冷的冬夜,我放声痛哭,眼泪鼻涕互相交替,一度都喘不过气来。舅妈一定比我更早看到了生命末端的孤独。她选择自己孤独地去面对,这是她对我们最后的庇护与疼爱。所以哪怕在最后的几天里,舅妈吃好药一顿昏睡后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天色、问时间,然后赶忙坚定而严苛地赶走我,“赶紧回家”!
大多数时候,长辈对晚辈的爱,是一种自上而下大树庇护小树的方式,既是本能,也是惯性。当他们见过黑暗、见过恶劣、见过伤痛,他们拼尽全力,守住最后一刻,挡在小辈身前。那些爱的种子,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发酵,在躯体被控制的瞬间直达心灵,让躯体逐步苏醒,也为此刻无法动弹的躯体带去祝福与心灵的庇护。
周一,先生还是请了半天假,中午就回来照顾我吃饭,下午去接女儿放学。几番考虑后,我们决定请我爸爸过来帮我们一阵子。爸爸爽快地答应了。
爸爸见了我,忍不住说起奶奶走的场景。
“奶奶最后几天,也是自己决定了要走的,她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和你爷爷最后阶段一样。我用勺子给她喂了几口茨菇排骨汤,夸我说我烧得好。我剥了几颗阳光玫瑰葡萄给她,她说好甜。”
爸爸描述的这些,其实我大概也知道,那几天中午前后,我们也都在旁边。奶奶躺着床上,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哪怕睡着脸上也是皱成一团,看起来越发瘦了,仿佛是一块海绵,在不停地主动拧在一起,挤压身体里的疼痛。
“3号中午,你们走了之后,我下午喊你妈妈(继母)来给奶奶擦洗了身体,她应该可以会舒服一些。”
是啊,人在生命的末端,身上的污浊、衰败、腐朽,一面叫嚣着死亡的临近,一面鞭挞着周围的至亲。能给她们一个体面的清洁,是对她们躯体最大的敬意吧。
我们在前两周的给舅妈的葬礼前,为她安排了“故人沐浴”这项服务。随着《Memory》沉稳的钢琴声与悠扬的大提琴声携手出场,我们仿佛正以30码的速度开在12月的锦绣路上,一簇簇深咖浅咖金黄微绿的梧桐树叶随风被摘下,在天空中被卷出一个个彼此独立又相连的圆弧,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又被开过的车轮带起,在圆弧的延长线上,又一次飞升,再一次落地……舅妈被两位入殓师稳稳地推了出来,入殓师温柔地触碰舅妈的手臂、面庞,帮她洗浴。舅妈的面容很平和,就像是在美容院享受着massage一般。我们在一边忍不住落泪,真好。
为什么奶奶不可以享受这项服务?这是我在奶奶走这件事上的又一大遗憾。我得到的官方解释是,疫情后,武汉的殡仪馆取消了各类高级额外服务。爸爸安慰我说,没关系的,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3号夜里到4号凌晨,可能是你奶奶最难熬的阶段。我本来在隔壁房间,听到你奶奶在大声叫唤和喘息,但我听不出她在叫什么。我就过来陪着她,抱着她拉着她的手,亲亲她的脸。窗外的雪簌簌地下……天亮之后,奶奶就不再叫了,她睡得很沉……到早上8点,我拿血氧仪测了一下,已经没有显示了,我想,你奶奶已经走了……”
这可能也是我爸爸最近最近身的送别至亲了。上一次爷爷走的时候,正好是奶奶和二伯换班的间隙,所以没有人真正看到和记得这一段。我想,这些应该也在爸爸的心里留下了很重的印记,所以他才会反复讲给我听。以及,在分享的同时,他可能也是在无意识地去疏解他压抑的情绪。似乎我们都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信号 —— 一切已成定数,我们得接受它,一切也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在爸爸的讲述里,我仿佛又亲临了那一刻。
在一次次滚烫的高烧中,在一次次悔恨的睡梦里,我时常回到我未曾亲历却时常想起的这里。
两周后,爸爸如约回去了,我们又恢复到了我们三口小家的日常模式。
日子还在一天天往前走,我还是有些不舒服,咳嗽感冒病毒似乎打算长期寄居在我的身体里,正如对奶奶和舅妈的生命回忆。它们既是我的温暖之家,也会将我带去疼痛之地。
家人之间,关于这样的交流,是谨慎的。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伤口,又想好好去处理伤口,又怕不小心刺到其他人。
在理性被放逐的时刻,我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这样的时刻,在往复里一遍又一遍地告别。我愿意相信,也许她们真的不曾离开,只是换了这样的方式与我长久相伴。
从此以后,我愈发珍爱这样的发热时刻了。
前几日,在女儿睡着之后,和先生一起看了《葬送的芙莉莲》。长生不老的精灵芙莉莲展开了一趟以“友人离开的第几年”来标记现在的是哪一年,以“与友人在彼岸重聚重新认识”为终点的旅程。里面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爱是唯一我们可以感知的,超越时间维度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来到了人生的1/3。我的世界以今年1月底为界,向过去和未来双向延伸出去。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时常回到至亲离开的瞬间,停留在那一刻,重访那一刻,试图阻止下一刻的被剥夺感,挽留至亲哪怕多一日。我也时常停留在我的梦境里,停驻在他们尚年轻的时候看看。重新听她们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重温她们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
先生和女儿,是现实与未来向我伸出的钩子。
在我丧气叹气哭泣的时候,先生陪着无忧无虑的女儿在客厅玩闹,仿佛是现在和未来向我招手,把我勾回现实,让我暂时忘记生命的残酷。
“妈妈,快看我搭的这个小鸡仔,好笑吗?你看,它还可以戴一个小帽子!”
“妈妈,你的坠子是你奶奶送你的,你的链子是你舅妈送你的,它们都好漂亮哦!等我长大后,你可以送给我吗?” 女儿望向我的脖子的项链,笑眯眯地眨巴着她的眼睛对我说。“当然可以啦!”
“妈妈,是不是大外婆(舅妈)和太太(奶奶)都到天上去了?”
“那她们还看得到我们吗?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妈妈,那她们还爱我们吗?”
在女儿的一连串发问中,我给了她和我自己最坚实的回答——当然,正如她们一如即往的那样——“你要相信,无论什么时候、妈妈在哪里,妈妈会永远爱你,永远保佑你”。
作者信息
本故事由短故事学院导师指导完成
1月16号-29号,新一期短故事学院即将开始
点击下方小程序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