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房子给我住，装修的钱我出了，咱就不分你麻烦了啊。”小舅子一边笑着递过来一根烟，一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在打招呼。
我盯着他手里的装修账单，鼻子里一阵发酸。18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站得笔直，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但眼睛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没接烟，只是把账单放回桌上，声音有些冷：“钱是你出的，没错，但房子还是我的。”
他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恢复了自信，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姐夫，咱家人嘛，谁的还不是咱的？房子我都装好了，你总不能让我白花钱吧？”
这个“咱家”，他提得很轻松，可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房子确实是我的，但我这个“姐夫”的位置，早就被他当成了提款机的位置。他这话，分明是把装修当成了要挟。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年，我刚和妻子张静结婚不久。我们两人是大学同学，恋爱五年，终于步入婚姻。张静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张志，比她小四岁。因为父母常年在老家农村务农，张志从小就被娇惯得很厉害，家里的钱基本都供他念书了。
可惜张志读书没读出个名堂来，大学没毕业就跑回家，说是要创业。创业的事我没多管，但婚后不久，他突然跑来找我借钱，说要开一家小酒吧。
我当时刚买了房，钱都拿去付首付了，根本没有闲钱，就拒绝了。张志没借到钱，竟然跑去找张静哭诉，说我这个姐夫不肯帮他，害他“人生第一桶金”都没机会赚。我心软，看着张静的面子，硬是把仅剩的两万块拿了出来给他。
可是，他的“酒吧梦”不到半年就破灭了，钱全打了水漂。
后来，张志干脆跑到我们城里来找工作，说是要“重新开始”。但他连租房的钱都没有，张静又心疼弟弟，非要让他住进我们家。我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小两口的日子刚刚起步，突然多了个闲人，日子肯定不好过。
但张静一再央求，说弟弟只是暂时借住，找到工作就搬走。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张志搬进来后，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有稳定下来。
那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回家都觉得心烦。他吃我的，住我的，却对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顾。冰箱里的水果、零食，他打开就吃，吃完了也从来不补。更别提水电费、生活费，他一分钱都没掏过。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有一次，张静做了顿饭，喊他吃饭，他竟然说：“姐，这菜你们天天吃不腻吗？能不能换点高级点的？”
我当时就火了，直接回了一句：“你要吃高级的，自己出去挣钱买！”他满脸不屑，说我小气，说我看不起他。
张静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每次都劝我：“志志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去年，我和张静的日子终于好了一些。我工作稳定，工资涨了不少，张静也怀上了孩子。为了多点收入，我咬咬牙把存款拿出来，又贷了一些款，买了第二套房，打算出租。
原本想着，这房子租出去，每月还能贴补家用。没想到，张志听说后，主动提出要借住，说自己刚找到一份新工作，公司离这房子近。
张静又一次替弟弟求情，说弟弟这次是真心想好好工作了，让我再帮帮他。
我实在拗不过，只能答应。可条件是：房子可以借住，但装修的事情他自己解决，我不再掏一分钱。张志当时拍着胸脯保证，说装修的事他全包，还说会把房子弄得漂漂亮亮的。
装修开始后，张志果然每天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他还特意发朋友圈炫耀，说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我当时没多想，还觉得他这次是真的长大了。
可等装修完毕，我去看房子时，却发现了问题。
房子确实装修得很好，但风格完全不像出租房，更像是他自己住的家。
墙上挂着他喜欢的壁画，家具全是他自己选的，就连厨房的调味品都摆好了。我问他：“你这是给自己装修的吧？”他笑嘻嘻地说：“姐夫，反正你们也不住，不如就让我住得舒服点。”
我没说什么，心里却开始打鼓。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在张静面前吹风，说自己投入了这么多钱，要是以后我拿去出租，他肯定亏大了。
一开始，张静还没反应过来，可后来听他说多了，竟然也开始劝我：“房子反正闲着，不如就让志志住吧，咱家人还计较什么？”
听到“咱家人”这三个字，我心里一阵发凉。
事情终于在上个月爆发了。
张志突然跟我提了一件事：“姐夫，我看姐快生了，你们要不要考虑把这房子过户给我？反正你们有自己的家，这套房我装修都花了18万了，就算补偿我吧。”
我当时愣住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的。
“我自己的房子，凭什么过户给你？”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脸色立马变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你自己住不上，租出去还能有几个钱？我装修都花了18万，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
我忍无可忍，直接回了一句：“谁让你装修了？我没求着你吧？”
“姐夫，我是你小舅子！你这样做，不怕别人笑话你吗？”他语气里满是指责。
“笑话就笑话吧，房子是我的，我说了算！”我也不再客气。
回家后，我把事情告诉了张静。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你卖了吧，别让志志再闹了。”
几天后，我立马联系了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最后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掉了。签合同那天，我特意带着张志去看了买家，告诉他：“房子已经卖了，装修的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志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那天晚上，张静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偏袒志志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是你弟弟，我能理解。但你也要明白，这个家最重要的是我们。你不能总让他踩在我们头上。”
张静沉默了很久，最后抱住了我：“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让你为难了。”
三个月后，张志搬回了老家，听说又开始琢磨新项目了。不过，这次我再也没掏过一分钱。
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越觉得理所应当。只有当你坚决拒绝时，他才会明白，什么是界限，什么是分寸。
